“今天下午一点三十分左右，我市通辽区某咖啡厅忽然发生爆炸，造成64人死亡，127人受伤，两人失踪。经警方调查，该次爆炸怀疑为恐怖分子袭击，下面播报详细内容……”
老人一言不发地关闭了客厅那百寸液晶电视机，转身冷冷地看着站在门口等候的男人，面色阴沉不定。
“查出来谁干的了吗？”
“没有。”
“那么大的爆炸不可能没留下一点线索，你和我说你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老人的脸色更加不可捉摸。
这似乎并不是很明显的责骂，但门口的男人却仍被他这几句吓得不轻，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个老人的情感从来不会轻易流露在脸上，他越是安安静静，做出心平气和的样子同你讲话，那你或许就越危险。
“是属下失职，请大家长饶恕。”男人说话时，发现自己的双手正不停地颤抖。
“失职？好，你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失职了，因为你已经没有这个职位了。”
门口的人忽然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丢了工作而已，只是丢了工作而已……
“不过一个没有职位的人对这个社会还有什么贡献呢？”老人忽然话语一转，原来他刚刚并没有说完，“一个对社会没什么贡献的垃圾，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男人的脸忽然变得煞白，他的心脏因为紧张而剧烈的跳动，冷汗不由自主的冒出。
“大家长，求求你，饶了我吧，求你饶了我吧……”男人忽然跪下，不停的磕着头，整个房间静静的，只有头撞到地板时发出的咚咚响声。
老人昂首挺胸地站立着，像是君王般漠视着宫殿之下那卑贱的子民。
求饶的话语渐渐变小——那并不是男人声音变小了，相反的，相对于之前，他的声音更大，只不过它由求饶声变成了痛苦的哀嚎，火焰无声无息地从他的心脏处开始烧起，原本只是在心脏处燃烧的火苗越来越大，直至焚遍全身。
男人全身着起了火，他就这样被活生生的烧死。
“你未免也太狠毒了，这么做，不怕遭报应吗？”原来这间屋子除了那两人之外，还存在着第三个人。
“闭嘴，你有权力来指责我吗？注意你说话的态度。”老人面无表情。
“我是没有，谁叫你是我爹呢。”
“被叶家抓到还有脸回来见我不说，现在又要惹我发怒？”
黄子轩伸了伸懒腰，慢慢地从沙发上起身，“这是我家啊，无论什么时候我回来都是可以的吧。”
“如果你继续这副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样子，以后就再也别进这个家门了。”老人盯着对方的脸说道。
“所以你要像赶走母亲一样赶走我？”黄子轩面如沉水，低声问道。
这句话仿佛是一块石头丢进平静的湖面，少有的，老人的脸色变了，“你还在怪我？”他问道。
“你就是个混蛋，”黄子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当然现在的我说出这些实际上也是一个混蛋，但这不正好吗？一个大混蛋也只能生出一个小混蛋了。”
经过黄子轩的一番挑衅，老人的感情终于压抑不住，怒意渐渐形于脸色，在貌似压制不住即将爆发时，却又像浮云一样被风吹的烟消云散，他又恢复了原来那衰老的，眼神疲惫的老人模样。
“果然还是心里有愧？”黄子轩冷冷地说，“每次我提到母亲，你都变成这种模样。”
“是我对不起她。”
“刚刚那爆炸事件，叶家的人和他们一直寻找的第三个人也卷在其中，叶家一定已经动用了势力消除了那些痕迹，”黄子轩已经似乎不想再和他讨论家庭的问题，而是说到了刚刚电视插播的新闻，“所以刚刚你不该杀那个人的，他是一等一的情报搜集员。”
“即使对方刻意销毁了线索，但你认为线索能做到被完美无缺的掩盖？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没有发现端倪，就是他的能力不足。”
黄子轩叹了口气，“你对其他人太严格了。就不能宽恕一下别人吗？”
“倘若我不对你严格，你怎么会有今天的能力？”老人反问。
“得得得，老爷子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如果当初我有的选的话，我特么宁可要一个快乐的童年，而不是每天重复的训练。”
每当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时光，黄子轩就想一把火烧了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总而言之，黄子轩的童年父亲的关系，是非常枯燥的。
“呵呵，”老人不知是讥笑还是嘲讽，“你以为你今天为什么能站在这里这么和我说话？仅仅是因为我对你母亲的歉意？”
“我知道，我知道，因为我的能力，我才有资格站在你面前，没能力的人在你面前屁都不是，即便那个人是你的儿子。”黄子轩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好了说正事吧，这就是那第三个人的样子了，你可以动用你的情报网去找他。”
纸上竟然画着王明洋的画像，虽然是素描的，从笔线的勾勒上看也是仓促画出的，但和他也有着八分的相似。
黄子轩对自己的素描作品颇为满意。
“叶成那个老狐狸把城市交通的所有监控录像都做了手脚，他以为这样就能减缓我们查到那个人的时间？”
“我会派人去查这个人，而你就去盯着叶家看看他们最近的动向吧。”老人沉稳的拿起照片，信步走出门。
黄子轩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第一次感觉父亲这几年好像确实老了，这老头子的话本来就不多，脑子里除了向叶家复仇的计划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和自己交流除复仇以外的事情的次数用两只手都数的清。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父亲也蛮可怜的，一生为了复仇，却也一生没有成功，为数不多的欢乐也被复仇的思想所消灭。
不对，黄子轩摇了摇头，随即摆脱了刚刚的念头，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老爷子完全是自己作的嘛，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幸福，不断伤害周围的人的人有什么好同情的？
同时黄子轩也暗自下定决心，如果幸福来临的话，他一定要紧紧抓住。
可是多年后的他才真正明白，幸福感这种东西，总是沉浸在悲伤的河里，闪闪发光，仿佛金沙一般。
A市，叶宅。
“找到小姐了吗？”叶成沉声问。
“还没有，我们正在追查。”叶管家一身黑色西装，挺直站立，恭敬地回答。
叶成不停踱着步子，一向沉稳的他此刻也耐不住性子，显得略有焦急，“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梦蕾也就不再梦蕾，我担心她会出事。”
“大家长不用太过着急，在收集完案发现场的证据之后我们已经销毁了一切的痕迹，起码黄家等其他家族暂时找不到大小姐，相对来讲她现在是安全的。”
叶成听了叶管家的安慰，却没有丝毫的放下心来，“我现在关心的是他们去哪里了？为什么爆炸之后她和那个要见面的高中生都人间蒸发了，连咖啡厅附近的摄像头都找不到他们的行踪？”
“咖啡厅周围的摄像头我们确实调查过了，没有通过此发现他们的踪迹，”叶管家说道，“不过距离咖啡厅最近的两个摄像头因为爆炸的原因损坏了，我们没有办法观察那两个摄像头本应该拍下的东西。。”
“他们没有经过咖啡厅周围的街道马路，直接从爆炸现场消失了？”原本踱步的叶成停了下来，似乎是在思考。
“我们猜测，他们是通过城市的排水系统离开的爆炸现场。”叶管家低着头，像士兵报告情况一样回答，“因为现场的地下水道井盖确实有松动现象，炸药爆炸的冲击力大致可以分解为垂直地面和水平地面两个力以及众多其他分力，但这些力最多也只能让井盖产生左右松动，我们调查井盖时，却发现井盖收到过垂直向上的力量，也就是说，有人在井盖已经松动了的情况下拽起了井盖。”
“继续往下查，顺便也去查这爆炸是谁策划的。”叶成命令道。
“是。”
叶管家转身离去后，叶成从口袋中摸出一支烟，用他的防风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随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他并不常抽烟，对于烟也并没有什么好感，但他却随身备着这东西。
抽烟可以提神，就像喝咖啡一样。叶成喝咖啡太多太多了，已经几乎对咖啡因免疫，所以每当他要提神时，就会抽起烟。
叶梦华曾经阻止他，出于对女儿的疼爱，他也戒掉了，烟是没抽，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带着，没想到今天这东西又派上了用场。
女儿都不在了，自己抽不抽又有谁来关心呢？落寞的他一支又一支地吸着。今夜，他绝对不能睡着，他只希望他能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女儿的消息。
这毕竟是几十年来，她第一次不在家里过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