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课的老师很好,脾气温和。
同学们时常在他的课上做些小动作,也没见他怎么批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第一次年级测验时排到了全校第二名,总共十个班,他就更加温顺了。
只要成绩还可以,其他就随意了。
有一次,天弃在底下听歌的时候,指了指自己耳朵,指了指讲台的老师,让隔着一条走廊的李柏帮忙把风,谁知道李柏大声说,“老师,天弃在听歌,麻烦你讲课小点声!”
这件事导致了天弃的MP3被没收了一个星期,天弃一个星期不和李柏说话。
老子让你帮忙盯着老师,你干嘛呢你。
烦躁的生活像是被复读机不断倒带重放,同学们每天都在盼着周六的到来,这种等待让他们思维里的时间放缓,有时候,天弃觉得……教室可以变成一幅画,因为它每天都不会怎么变化,像画一样。
深秋的临近也让学校的枫树落满水泥路,清洁阿姨每天都在和这些叶子作斗争,天弃有一次很早很早来学校,他发现清洁阿姨4点多就开始扫地了。
再过两个小时,宿舍楼就会烟火沸腾,倒水声,匆忙地脚步声不绝于耳。
再过一个小时……
作业本也同样哗啦啦地飞舞,在上面的字迹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重,也越来越缤纷,每天上同样的课都要翻同一本教辅,看得多了,某一道题在哪儿都能说得清。
班主任森老师经常出现在教室的窗口视察同学们,有时候,一整节课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但别以为她就没来,她可能早就观察你好几次了。
唯有夜晚趴在教室外的铁栏杆上,才是他们最舒心的时刻。他们并不关心车流和行人,那他们在干嘛呢?……目的也不需要那么明确吧。
天弃和朝家铭往往是最后离开教室的,他们目送着郑楠楠和芦花花离开。
“我以后要娶郑楠楠,”天弃道。
“我以后要娶卢花花。”朝家铭道。
大楼下,灯光昏暗,两女朝着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
朝家铭刚刚看到大楼门口一个佝偻的老人在歇斯底里的咳嗽,那人是芦花花的爷爷,他已经看到过很多次了。
爷爷接卢花花回家,晚上路不好走。尽管多数情况下还是孙女照顾爷爷。
“你小心点,不是说了,我自己能回去吗?”芦花花披上老爷子送来的风衣,搀扶着老爷子消失在黑暗里。
天弃是用心灵目送郑楠楠离开的,从始至终,没敢正眼看她,但心里知道,她离开教室就安心了。
天弃合上书本,郑楠楠离开了,自己也该离开了。
“啊。”
郑楠楠低声哀嚎,天弃热血沸腾。
秋天的气温还真冷呢,郑楠楠一个趔趄就差点摔倒在下楼台阶上。
郑楠楠拍一拍裤腿走咯,天弃面色平静下来。
天弃在三楼上,郑楠楠的背影渐渐从清晰到模糊再到清晰到模糊,灯光从明亮到昏暗再到明亮再到昏暗,直至大门口。
月亮是祖先制造的灯泡,把这一切烙印下来。
“咱们走吧,回家复习。”天台山,两人收回目光,天弃对朝家铭道。
这段时间,出现过一起恶性事件。
昨天下雨,杜前兵把张雪瑞揍了一顿,学校已经多久没出现这种恶性事件了,这引起了班主任乃至校长,纷纷斥责杜前兵的不端行为,甚至放言,要把他开除出学校。
而郑楠楠,她坚持为杜前兵辩护,她说,昨天她从食堂里出来,便看到张雪瑞在嘲弄杜前兵是男人就别害怕淋雨,杜前兵非常恼火,后来张雪瑞途径她们身边时拍了一下杜前兵的屁股,杜前兵走出她的雨伞范围,挥出了那一拳。
这才是两个人互殴的原因,张雪瑞本以为可以很轻松地打服杜前兵,没想到,这个瘦弱的身体里,爆发出来洪荒猛兽般的力量,双方实力不相上下。
杜前兵觉得自己好累,他是一个幽默的人,会讲各种笑话逗乐别人,但是大家往往就直接把他当成一个乐子了,他以后不会再作践自己了。
老师们询问他为何出手打人时,他回答,劳资忍他很久了,老子要打死他,随便你们怎么处置我吧,老子就是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张雪瑞长得人高马大,但实际战斗力跟杜前兵没两样,是啊,都是十几岁的男孩子,厉害能厉害到哪儿去呢。
这件事情,后来不了了之。
在天弃眼里,用来记录时间流逝的,除了大型综合考试之外,就是他们俩的康复程度,杜前兵曾对张雪瑞放狠话,现在我俩势均力敌,有种你现在就把我打残,不然你给我等着。张雪瑞被气得发抖,不过眼神里有着一种忌惮。
天弃和朝家铭被老师赋予了调整杜前兵心态的重任,在老师在讲完卷子后,他们小组讨论时有意无意地向杜前兵抛去几个他做对而别人没做对的题目,提升他的自信心。
但杜前兵回应给他们的是一句咒骂:“CNMB,能不能给老子安静点!”天弃和杜前兵都很惊愕,不再随意给杜前兵的话茬了。
唯独,他对郑楠楠,一开口就是赞美话。
“别夸我了,我会害怕的。”郑楠楠委屈巴巴道。
“为什么?”杜前兵一愣道。
“因为我常常会担心别人夸我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