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门外响起淡淡的脚步声。
栖风闻声望去。
走进来的是一个身着先生黑衫的人,及腰的长发都被一根玉簪子捥在头上。
栖风心中震动不已,这竟是个女先生!
丹凤眼眸,细长柳眉,樱唇小嘴。
无论何时,嘴角一抹浅笑都是遮不了的。
栖风对君德书院不禁另眼相看:原为女子独设学院,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想竟索性了请了个女先生来授课,不是分明挑战世俗纲常么?
不过从堂内肃穆的气氛来看,这个女先生还是极有威信力的。
栖风身边一人,凑过来,道:“这位兄台,你是新来的吧?”
栖风看他一眼,暗想:这是书呆子么?刚刚都闹出多大的动静了,还看不出来刚刚是一群老鸟想要欺负他这个新来的菜鸟?
但嘴里仍是应道:“是啊,小弟初来乍到,还有诸多规矩不懂,劳烦师兄讲解。”
那人介绍道:“我叫李作乐,祖上曾经出过连续三代的进士,当年也是朝野上赫赫有名的清官。只可惜后来家道中落,传到我的手中已经……唉……”
李作乐?一门三进士?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身世上去了呢。
李作乐自知失言,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又道:“慕容先生虽是个女儿身,可是理解见识都不弱于男儿。据说慕容先生乃是京城名门望族之后,自小便是书香门第,所结交的俱是王公贵胄……”
栖风总算明白了些处境,两句话总结起来:慕容先生是个官二代,家境优沃,性子又淡,从不为难学生。没有先生的架子,对学生几乎是有问必答,并且解释还独到。
这简直就是完美的先生形象嘛!
如果有幸能够娶回家去,那简直是少奋斗二十年了。栖风心中美滋滋地想着。
慕容先生美目一扫,见到还有一个学生站着,妙口轻启,道:“钱入水,都已经上课了,你怎么还站着?”
钱入水盯了盯栖风,心中暗想报仇的机会到了,终于可以在慕容先生面前告一状了,便开口道:“启禀先生,我……”
栖风岂会让他说出下面的话来,已是先一步起身,道:“钱师兄,多谢你让座于我,说得上是宅心仁厚了。不过在下并不知这是仅留的一个位置了,劳累你站了这么久。我心中实在不安,这个位子还是你坐吧!”
钱入水听他如此客套,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坏话都没有说出口,心里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拳。
又听他说要将位子让出,心里高兴,暗想:位子给我了,你还能做哪儿,看来今日你得站着了。
说着,二人互相推辞一番,终究还是由钱入水落了座。
栖风装作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已无空余座位,惋惜一叹。
其实心中已经乐开了花,他早已料到宋青白挟私报复,不会给他留座位,早已让卿凝烟搬了一张椅子放在门外。
现在时机成熟,栖风从堂外背了个椅子回来,轻轻放在了慕容先生旁边,自己大大咧咧地坐了过去。
这一神奇操作惊得下面众人目瞪口呆,心中嫉妒不已。
怎么还有人这么不要脸,胆敢与莫容先生平起平坐,他以为他有那资格么?
不过有不少人心里已在暗暗后悔,怎么自己没有胆量做到那个位置,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次亲近先生的机会。
慕容先生倒不觉有异,对栖风微微一笑,并没有什么言语。
此时的栖风便如鱼得水,既能听到慕容先生春风般的声音,又能与她近距离接触,真是一举多得。
原以为这个世界仍是与原来的一样,老师讲,学生记。
谁知这里是学生在下面自由阅读古人经典,凡不懂的,上来问先生便是。
栖风忍受着下面投来的诸多目光,得意洋洋地拿出刚从下面一个倒霉鬼那儿抢来的典籍,随便指着一处,问道:“先生,这句我尚有不解,还请先生解答。”
栖风想着先与这个先生交流几句,摸清楚她的秉性,为日后的深入交流打下坚实的基础。
慕容先生却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玉指轻抵,压下递过来的书册,道:“你便是栖风?”
栖风心中一惊:自己已经这般有名了么,就连德高望重的慕容先生都已听说过自己?
但口中已是应道:“正是在下,不知先生有何事赐教?”
慕容先生道:“我从凝烟那里听说过你。”
栖风听后,心里有些小失望,原来不是自己名气大了。
慕容先生又道:“我叫慕容合雪,听闻你有些急智。在外面我听你将宋青白之流驳得哑口无言,确实有本事。既然如此,你便收拾收拾,与我一齐去一趟青河县。”
什么就收拾收拾,这是什么情况?见家长?
栖风问道:“先生,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就要收拾行李?伯父伯母,他们可能接受得了?”
慕容合雪闻言,柳眉倒竖,听他言语轻薄,有了怒气,但是声音依然轻柔:“清河县县令于我有恩,如今他有了危难,我不能不顾,后天便决定启程前去。”
栖风心里也有些不快,于你有恩,又不是对我。你也实在自负了些,凭什么就认定能够驱使我鞍前马后的。
栖风语气微硬,道:“你的事与我干系不大,如何认定我就要一起前去?”
慕容合雪稍有惊讶,道:“难道凝烟没与你说过吗?”愣了一愣,继续道:“我与她说了此事,她便推崇你去帮忙。说你颇有大才之风,若是能够相助,能省去不少麻烦!”
栖风心里才算平衡了:嘿嘿,凝烟这小姑娘还算有些眼光,竟然一眼就看穿了我隐藏了这么久的属性。罢了罢了,就帮一把,省得破坏了我凹得这么久的人设。不过,慕容合雪不是身世斐然么,怎么连一个县令的忙都帮不了?
栖风问道:“据说先生家世不错,怎么会……?”
慕容合雪有些惆怅,平静的眼眸中露出几丝不屑,道:“我不喜欢弄权耍威,家中的事是家中的,我与清河县县令乃是私交。”
栖风看了看眼前凝眸叹气的人,知道其中自有一番渊源,不好多问,只是应答道:“后日清晨来找我,我与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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