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丫头，你奶还没开口说话，我们怎么能先提出分家呢，不行不行！”程大江一口回绝了她的建议。
这边有个习俗，家里还有嫡长辈在世时，分家会被视为不孝，除非家里孙子辈要娶媳妇了，便可以另外分房。
程盼盼想起大伯家的程赐宝才十四岁，比她长一岁，等他成家还要等几年，到时候她们家继续被大伯家和奶奶压榨着，哪里还有出头之日啊。
“爹，你不看看平时奶奶多偏心，有什么好的都给大伯家吃用，从不让他们干重活。而我们呢？就像他们的下人，被使唤个不停。家里的地，我们家全包揽了，却分不到几粒米。”
程盼盼眼眸带着泪花，楚楚可怜地看着程大江。
“爹，从前挨饿受冻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要不是奶重男轻女一直嫌弃娘没给家里生个男丁，娘也不会拼着命去怀胎。你不知道，村里那些长舌妇背地里笑话娘亲老蚌生珠，不知害臊。”
程大江心里有愧，他低着头不敢看女儿的眼泪。他那里会不知家里情况，可是程老太是他的娘亲，怎么能做出不孝的事情来。这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让他如何是好。
“分家的事别再提了，让你奶听见了少不了一顿骂。”说罢，程大江拿起锄头便开始翻地。
他的话让程盼盼的脸色渐渐冷下来，方才因为他特意送红薯而感动的心，现在却被他的愚孝给彻底寒了心。
也罢，
总不能听她三言两语就会立马分家吧，等他真正看清楚大伯家和奶奶的真面目后，总会想通的。
两个人一起干活，很快便把地翻好了。程大江拿着挂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向程盼盼吩咐道：“盼丫头，你回去吧，剩下挑水的活让我来就行。家里只有你娘一个人，我不放心。”
“好嘞。”程盼盼一边答应着，一边收拾地上的金钩子。
程盼盼回到家门便遇到正要出门的程香儿。
程香儿和她同年，生的温婉可人，一身水蓝色裙子，头上别上同色系的绢花，脚底一双半新的绣花鞋。光是这身打扮，在村里头也算拔尖儿的。
她看到程盼盼手里抱着树枝过来，特意走到她面前把大门挡住不让她进屋。她抬起下巴，一双水眸嫌弃地看着程盼盼。
“你手里抱着什么东西，湿的树枝又不能烧火，赶紧给我扔了。”
程香儿是故意找茬的，她看着程盼盼一身补丁，短手短脚的破衣裳，心里便畅快的很，一股优越感便油然而生。
“我扔不扔管你什么事？不想把你的新衣裳弄脏便赶紧滚。”
程盼盼语气带着警告意味，恶狠狠地抱着树枝往前撞了一下，吓得程香儿花容失色，连连倒退好几步，差点被门槛绊倒。
大门让出了一大半，程盼盼撇了一眼扶在门边的程香儿，冷哼一声便大步踏入家门。
程香儿第一次看到如此嚣张跋扈的程盼盼，仿佛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她说什么，程盼盼便像一只鹌鹑一样任她拿捏，没想到今天居然敢威胁她来了。
程香儿在家里向来娇纵，哪里能咽下这口气，她咬了咬牙，连忙追了过去。她迅速跑到程盼盼后面，伸手把程盼盼手里的金钩子抢了过来，随即把它们丢在地上。
“溅蹄子，竟然敢威胁我？胆儿肥了是吧。”
程香儿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即抬脚把地上的金钩子狠狠地踩踏。
程盼盼瞪大双眼看向她，见金钩子被踩得稀巴烂，心里一顿恼火。她跑到程香儿面前，用力地推开她。
程香儿一个趔趄，“哎呀”一声，被推到在地。
“溅蹄子敢推我！看我怎么收拾你，”程香儿双眼冒火，双手撑起身子便扑向程盼盼。
瞬间，两人扭打成一团。
两人虽然同龄，但是身形上却有差异。
程香儿向来娇养，吃食上从来不缺，所以身子比程盼盼健壮些，压在程盼盼身上便一顿猛揍。
程盼盼用手挡了几下她的猛攻后，反手便抓住她的手臂，手指用力地掐进她的肉。程香儿痛得“哇哇”直叫。
程香儿想挣脱她的束缚，可她没有干过重活，力气自然没有程盼盼大，一双手臂被死死地掐住，十个手指指甲隔着衣布依然能入肉，可见力气之大。
两人打斗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李氏看到自己的闺女被人按在地上打，惊得连忙冲了过去。
她猛地推开程盼盼，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唤声。
“哎呀，你这个溅丫头胆儿肥了，居然敢打香儿。”话音刚落，李氏连忙扶起程香儿，心痛道：“香儿没事吧，她有没有伤着你了？”
程香儿看到李氏仿佛看到救星，美眸瞬间浮起一层雾水，楚楚可怜地抽泣道：“娘，她掐我手臂，怕是破皮了…”
闻言，李氏顿时火冒三丈，整个人扑向程盼盼。
程盼盼此刻刚爬起来，又被扑向来的李氏用力推搡，“碰”的一声，程盼盼被推倒在台阶角上，额头一阵刺骨之痛，温热的鲜血瞬间流出，沿着小脸滑落至下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破旧的衣裳上。
程盼盼被打得头昏脑涨，她伸出手捂住破了一个血窟窿的额头，另一只手撑起瘦小的身板，一双幽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李氏。
“大伯娘，杀人偿命，你今天最好把我打死了，不然…”
话还没说完便被李氏的一声怒喝打断了，她向地上啐了一口痰，骂道：“呸，还敢顶撞长辈，今天我就替你娘教训你这个忤逆不孝的子女。”
程香儿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把扫把送到李氏手上，一脸得意的说：“娘，她骨头硬，拿这个教训她，免得伤了娘的手。”
李氏给程香儿一个赞赏的眼神，抡起扫把便往程盼盼身上打去，却不知何时，一道身影挡在她的面前，扫把直接落在此人的身上。
程盼盼的眼睛挣得老大，她眼睁睁地看着向她扑来的人，失声呼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