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征扶了赵师兄下场,便走到琪儿身边,轻轻握住琪儿的手。
赵师兄和完颜宇及刚才这一仗,差点就决了生死。
王征和琪儿,俱是来自星外,两个人私下早妄想着要尽力证得大道,或者能回到那个世界,要走的路还不知道有多长。
剩下的这两个和尚,年纪既长,明眼一看,修为显见不弱,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王征自是不愿意和琪儿不明不白死在这儿,但此情此景,今天已经是非打不可。万一自己死了也就去他个逑!可是连累了琪儿,那王征实在一千个一万个去他娘!
见王征握着自己的手似乎微微颤抖,慢慢发热,陈琪似是明白了王征心意。便反手握了握王征的手,轻声道:“征哥哥,打!你要保护我!”
说完轻轻扯了王征,走进场内。
陈琪扯了王征走进场内,二人虽然年纪轻轻,却俱已身量高长,又仪容俊秀,玉人一般。并排站在那里,在朦胧的月色之下,顿有出尘之姿。
两个和尚放开完颜宇及,其中一个和尚从马上扯了根近二米长的僧棍,黄灿灿的样子,应是熟铜铸就;
另一个拿出两根长约三尺的短枪,却似是镔铁打造,闪着漆黑的冷光。
这二人身形墩实,身形还要比王征陈琪都矮半分。
王征这时已收摄心神,悄然入静,感觉到对方敌阵似乎人人都松了口气,完颜宇及也安静下来,口角隐隐含着冷笑。
这有些不对!王征心里一动,又轻轻扯住了琪儿的手,用力紧了一紧,提醒琪儿小心,有危险!
两个和尚走到离王征二人一丈开外站定,各自单手立于胸前,道了声:“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两位小施主请了!”
一人双枪指地,另一人一棍朝天,摆开了架势,却是叫对方先动手。
王征放开琪儿小手,缓缓抽出宝剑,摆了个起手式,一剑斜斜指天。琪儿“铮”地一声,剑已出鞘,一剑横扫,剑气飒然。
两个和尚人影一分,四人你来我往,打成一团。顿时场上人影明明暗暗,分分合合,劲气四飞。
打得约有一袋烟的功夫,王征感到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心道这两个矮胖和尚果然厉害!今日怕是悬了。
这好端端的出来蹓什么达,散什么心啊!分神之际忽觉脑后起风,急忙回身,“当“的一剑,砍在熟铜棍上,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身形被逼开三尺。
后退之中瞥见另一个和尚一枪刺向琪儿头颈,琪儿一闪身,发丝飞扬,险险避过。另一枪却离琪儿小腹不过一尺之遥!
百忙中王征闪过熟铜棍,身形一错,搭住琪儿肩膀,纵身而起,一道剑光朝这个和尚劈去,这和尚只得一闪而退。
王征又听得脑后风声呼呼,一根大棍子紧跟着砸了过来。
却见琪儿一旋身,也是”当“的一剑砍在熟铜棍上。王征顺势把琪儿轻轻一带,二人后飘三尺,惊出一身冷汗,微微喘息。
不妥!这二人修为既高,配合也纯熟之极,这样打下去有败无胜,今番只怕小命难保!
要不现在扯了琪儿开溜?王征心中想道。
两个和尚哪里容得他二人喘气?双双抢上,劲风四散,枪摆棍砸,三丈开外观战的人都被逼得连连后退,形势十分危急!
王征此时有些力怯,见这两个和尚来势汹汹,感到抵挡不住,正琢磨着是不是撒剑认输算了?
就在这时,琪儿却一个媚眼抛来!月色之下,但见她面如星月,发丝飞舞,白衣胜雪。两只大眼睛似汪汪碧水,波光荡漾。
“情深深!”
琪儿叫道,声音如珠落玉盘,又如黄鹂出谷,清脆无比!一剑斜指,爆起三尺淡淡紫光。
“意蒙蒙!”
王征叫道,心中涌起柔情万种。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那一汪碧水,那荡漾波光,奋不顾身。
管他刀枪入体,棍棒加身,我也要这份温柔!死又何惜?!
一个旋身,身体就象跳水自杀也似,势不可止,往水里砸去!同时剑势一展,就象要扔开这凶兵,免得污了这清清碧水一般。
周围的人突然觉得紫光大盛,几乎睁不开眼睛。场内“劈啪”一声,两个和尚滚出二丈之外,灰头土脸!
众人正在震惊,两个和尚却已经旋身而起。各自大吼一声,地动山摇!
然后一个如大鹏展翅,一个如老鹰凌空,再次向王征与陈琪逼来。
陈琪身腰一摆,贝齿微露,正待开声。
这次却是王征已杀得兴起,只见他低喝一声:“情深深!”目视琪儿,仰头侧身,挺剑刺出,一往无前!
陈琪脆叫一声:“意蒙蒙!”腾身飘起,单腿立在王征肩头。另一只腿悬空,遥指苍天,形如弯弓射月。一剑下劈,搭在王征剑上,二人另一手却已紧紧握住。
“呼!呼!呼!”陡然间狂风大作,电光耀眼,空气中响起霹雳之声!
一时间飞沙走石,十丈之内,直面二人的所有金兵,一个个东倒西歪,如遭雷击,面目发黑。刀枪剑戟,头盔甲胄,散落一地。
对面两个和尚不见踪影,两只短枪插在三十米开外,入土二尺,枪尾犹在嗡嗡直抖。
熟铜棍弯成了一道弓,落在十米外的水沟之中。
官道上约五十米处,起初与华阳打斗的那名僧人僧袍破碎,光着明晃晃的两只毛腿,入土半尺,顽强挺立。
但见他单掌立于胸前,身躯微微颤抖,官道之上,马踏车压无数遍的泥土被他两足划出了两道又直又深的印痕!
在他身后,倒下一堆兵卒,约十几人,哀号连连。
完颜宇及嘴角渗血,滚在那名僧人脚下,正欲挣扎爬起。
一时全场除了呻吟哀叫之外,鸦雀无声,人人呆若木鸡!
数息之后,却听得官道两边山包之上,传来轻微的呻吟之声。
循声望去,只见两个焦黑的人影,身上衣服只剩下寸寸缕缕,犹自冒着热气。
两人挣扎了几下,想要爬起,似乎力有未逮,趴倒在草丛之中。
完颜宇及终于爬了起来,抹了抹嘴角血丝。身上衣袍破破烂烂,丝丝缕缕,头发散乱,满面尘土,再也不复刚来时的倨傲和潇洒。
他灰心丧气地看着这一切,胸中波涛滚滚:这两个和尚,却是自己最后的杀手锏。二人连手,便是道门道师境或者佛门化清境高手都不惧,端的是非同小可。
这两个少年眼看就要落败,那男的更象是被吓破了胆。
哪知突然怪叫几声,二人柔情蜜意,眉来眼去之下,场上形势大变。
这一剑之威,便是道师境圆满的高手,怕也万万不能!
这还打个屁!今天能不能安然退走都是个大问题!完颜宇及思前想后,不由一阵阵绝望。
眼见本朝仙师大展神威,围在马车周围的大宋士兵中,却有个头领模样的见机一手举刀,大叫一声:“弟兄们,随我杀金贼,上啊!”
四周轰然响应,宋兵呼拉拉冲了上来。
赵师秀却一声低喝:“退下!”
空气中轰然炸响,似有无数个“退下!”“退下!”“退下!……”的声音在人耳边萦绕不绝。
众士兵一滞,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慢慢退了回去。
这时,站在五十米外,虽然僧衣破碎却傲然而立那名僧人,见赵师秀喝退宋兵,身形一晃,便到了赵师秀二丈之内。
只见他也不顾身上僧袍只剩下半截,单手立于胸前,再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两位施主修为惊人,贫道认输!”
“这便向各位辞行,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说完,转身让出大路,立于官道边侧,双手合什,微微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言语。
他这意思,竟是要大宋这边的人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