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迅速摆出御敌架势,旁边的树林里,又冒出了七八个人,一个接着一个,倭寇从四面八方把他们两个人围住,锦衣卫粗略估计一下,大概有三百多人,他额头流下了一滴冷汗。
锦衣卫用余光微微看了看身边的人,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就算被人包围了他也视而不见,只注视着不远的那块阴影处,身体紧绷,眼神越来越冷。
不知哪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棵树突然从天而降!朝他们两人砸来,他们俩分别朝两边一跃。
“轰隆”一声,树冠朝下直直的杵在了地上,掀起漫天尘土,怎么会有一棵树砸下来呢?锦衣卫仔细观察那棵树,这棵树大概合抱粗细,树干上的裂痕参差不齐,不像是被利器斩断的,更像是被...扭断的!
锦衣卫心中一凛,这时,一个巨大的身影,慢慢从阴影中现身,丈二身高,体态臃肿肥胖,光着上半身,满身战创疤痕,密密麻麻,甚是恐怖,下半身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腿甲,沾满了血渍和肉屑。
锦衣卫仰头看他的脸,满脸横肉,两只血红的眼睛就像中元节时放的河灯,赤红的头发胡乱的扎成一个冲天发髻,他的脸上带了类似骡马带的笼头一样的面罩,这东西深嵌入肉中,勾连着两边颚骨,勉强遮住他的血盆大口,看起来宛如厉鬼修罗一般。
手中握着一根暗红色的鬼金棒,和他的身高相差无几,那鬼金棒往地上一落,锦衣卫觉得自己头皮一震,鬼金棒深陷于地面里,这凶器的份量绝对不在百斤以下。
眼前的人全身散发着极其浓重的血腥味,锦衣卫光是站在他身边就感觉心惊胆颤,举手投足之间充斥着残忍又绝望的煞气,寻常人要是靠近他想必会直接发疯。锦衣卫虽年少轻狂,但也从没见过这种怪物,此时早已是两股战战,肝胆俱裂。
但他身旁的人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眼神愈加锐利,紫黑色的邪光再次笼罩他的全身。
锦衣卫暗暗思忖:“刚才我俩一战,我伤他疲,且不说眼前这怪物能不能应付得来,就是周围那几百倭寇就凶险异常,必须逃离这儿,在做打算。既然这个人说他和这些倭寇并不是一伙,那这帮人想必是为了对付他而来,一会儿我与他背道杀出重围,他们应该会优先处理这人,说不定就有一线生机!”
他是同一批入选新人中武艺最高的一个,自己轻功更是不逊于几位学长。论逃生他有绝对的信心,周围贼寇虽人多势众,但不见什么高手,眼前这像山一样的庞然大物,更不可能追的上自己的脚步。
但又转念一想:自己第一次出行竟然如此狼狈不堪,先是与人决斗失利,现在更要思考逃命,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种屈辱,唉!他本欲战死,却被眼前这怪物激发出求生意志,他只能一边安慰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边寻找脱身机会。
他环视周围的敌人们,找寻薄弱的地方,意欲突围。此时,他身边的人开口道:
“小子,冲不出去的,还有一个更棘手的人没出现,想必躲在暗处,你要是贸然突围,必遭不测。”
“......那你说怎么办?”
“事到如今,你我必须联手,才能冲出去。”
“他们本意是针对你,我若趁着他们剿杀你之际脱身,易如反掌。”
“蠢货,他们岂能轻易放你回去搬救兵?我武艺高于你,况且你有伤在身,若他们一拥而上必先诛杀更容易得手的你。”
“你!也罢,本公子便与你联手,以一敌百死了也不丢大内的脸面。”
“放心,只要我们联手突围,你我肯定都能活下来。”
他一边小声的和锦衣卫嘀咕,一边用目光紧盯着怪物。
“好,到时候可别拖本公子后腿。”
“哈。”
这如山一般的怪物开口了。
“仲代...你...坚持...可笑...”他只听清这么几个词,他很小的时候学过东瀛话,为了加入戚家军保家卫国,但后来他的父亲不允许,也就作罢。这么久了,记住的也不多。但他听清楚了,原来他身边的这个倭寇,叫做仲代。
在他们几句对话后,这个仲代低声对锦衣卫说:“准备了,小子。”
两人同时运气,周围的倭寇如狼似虎,四面八方的涌上来。
锦衣卫率先出手,他用无伤的手臂挥刀,半空中划出一道刀光,斩杀最近的两人,溅出一片殷红,死尸还未倒地,又有三个人逼近,他先斩下一人的手臂,飞起一脚把人踢开,一侧身躲开另两人的刀锋,挥在半空中的刀还没停下,就突然改变方向,他正手改反手,一刀划开这两人的咽喉。
这时他面前和背后又围上来八九人,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背后,是仲代,只见他手腕翻转,刀光眨眼不及,那几名倭寇就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与此同时锦衣卫也已经扫清面前的障碍,随着眼前敌人倒地,更多的敌人如蜂拥蚁聚包围上来,被包围的两人背靠着背,同时催动最强一招!
银白色的雷光缠绕着紫黑色的邪气,锦衣卫强横一刀,穿透收缩的战圈,冲散敌人包围,破开一道出路,仲代紧随锦衣卫,也冲出包围,黑色的气息缠绕在狭长的太刀上,斩杀所有想上前阻挡的敌人,通路已开,二人脚步更快,眼看就要逃出生天之际——
两人同时刹住脚步,汗毛倒竖,因为那怪物不知什么时候,竟出现在他们面前!
锦衣卫大吃一惊,这怪物体型肥胖硕大,可没想到他出现在面前自己居然毫无察觉,那怪物举起自己的武器,上百斤重的鬼金棒,在他手中就好像一根小树枝一样轻盈,他双手挥动鬼金棒,“呼”的一下,朝两人砸去,卷起一阵绝望的腥风。那暗红色的鬼金棒,是由无数干涸的血渍染成的。
少年内心满是恐惧,他拼命地想拔腿跑路,但此时却如同脚下生根,半分也挪不动。他的武艺虽然是刚猛型的,可要是硬接这一下,绝对会被砸成齑粉。
眼看锦衣卫就要脑浆迸裂的时候,仲代飞起一脚,把锦衣卫踢开,而自己借力后退,两人同时躲开这一击。
一声巨响,鬼金棒砸在地上,深陷泥土之中,迸溅起的砂砾石子划破了仲代的脸颊,还没等他们脚跟站稳,那鬼金棒又横扫而来,袭向锦衣卫,怪物挥舞兵器极快,此时闪躲已来不及,锦衣卫只能以刀护身,硬着头皮挡下这一击。
兵器相撞之时,他觉得全身被剧烈的挤压一下,腹中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置,这一击愣是把锦衣卫震出几丈远,重重地撞到一棵树上,碗口粗的树瞬间催折,他半跪在地上,双手不住地颤抖,他觉得握刀的手滑腻不堪,定睛一看原来是虎口被震出血来,他努力想站起来,只觉得喉头一甜,呕出一口鲜血。
眼前天旋地转,他模糊的看着前方,看着怪物像挥舞羽毛一般运使着那恐怖的武器,攻击着仲代,而仲代灵敏的闪避,每一招也只能险险躲开,看得出他也到了极限。锦衣卫稍微活动下,就觉得胸口极痛,应该是伤到了心肺,要不是背后有一面护魂镜,他的脊梁骨已经撞断了。
而在不远处的仲代,越战越觉得心惊肉跳,在这怪物疯狂的攻势下,,气力渐渐不支的他就连闪避也很勉强,更别说是进攻了,那些倭寇们看着他们的首领疯狂的攻势,全都不敢靠近,这反倒让仲代和锦衣卫不再被包围,心知周围没有阻拦,仲代边打边退,找寻机会脱身,怪物看出了他的意图,攻势更加疯狂,每一招都尽封他的退路。
仲代长途跋涉,刚才又和锦衣卫的一战,终究是体力不支,在勉强躲过数十招以后,还是一不留神,被击中腹部,仲代顿时喷出一口鲜血,但见他速度未减,一脚踏上鬼金棒,凌空跃起,双手持刀高举于头顶,刀刃完全被邪气覆盖,他开口喊道:
“阎魔一刀流!”血从唇齿间滴落。
“双世!”
话音刚落,刀刃对着怪物的天灵猛的劈下,不料这致命的一刀距怪物头顶两寸处骤然停滞,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再难进半分,而怪物头顶两寸处,竟然泛起了一层血红色的光泽,包裹刀刃的邪气溃散,还原成本来的模样,还不及仲代反应,怪物伸出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狠狠地把仲代甩了出去,仲代在空中连翻两个跟头,勉强落在地上,他的脚底已经被震出血来。
借着这一丢拉开的距离,仲代趁机纵身入林,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那怪物想要追赶,但知道来不及了,于是回头看向锦衣卫那边,却只有一棵断树和一滩鲜血,不见人影。
怪物怒不可遏,朝天一声咆哮,如同林间的猛虎一般,吓得众倭寇浑身发抖,急忙朝着仲代逃窜的方向追去。
仲代拖着伤疲的身躯在林间穿梭,这时旁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提着刀躲藏在一边的树丛里,不一会儿从旁跑出一个人,原来是那个年轻的锦衣卫,他捂着胸口,艰难的奔行,还没跑出几步,就直接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仲代走出树丛,架着昏迷的锦衣卫,迅速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