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刀是你偷来的?你可真的是...”
陆兴宁本来想骂他,但是张开了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作罢。
“早在东瀛我与他交手时,他的血甲还不能完全隔绝刀剑,刀剑划过还能留下浅浅的痕迹,刚才我发现,此时他已经可以彻底阻挡所有进攻,这护罩大概有两寸厚,坚不可摧,强弓硬弩也难伤分毫。”
陆兴宁说道:“中原武林之中也有类似的武学,金钟罩铁布衫,都是刀枪不入的横练武功,凡是这种武功,肯定会有罩门,只要能找到罩门,就可以伤到他!”
仲代摇摇头,说道:“这不是寻常的护身内功,而是融合了武学和咒法的妖术,血甲笼罩全身,浑没有一丁点破绽。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下毒也没用。”
“那...用火应该会奏效吧。”
“我曾尝试用烧红的长矛刺杀他,一点用处也没有。”
“这...”
陆兴宁挠挠头,哑口无言。
“日出以后我就去找他,我也不想要这条命了,杀不了他和死掉没什么区别。”
说罢他向后一仰,躺倒在地上,闭上眼,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自言自语的说:
“死掉,也好。”
然后沉沉的睡去,陆兴宁看着他,也没说话,背靠着一棵树,抱着肩膀也睡了,经过这一天他早已又累又疲,闭上眼就睡着了。
做了无数光怪陆离的梦,醒来又全都记不得了,再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他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火堆早就凉透了,周围不见人影,他站起身来,舒展身体,胸腹部还有些疼,但已无大碍。
环顾四周,树林里洒满阳光,虫语鸟鸣不绝于耳,叶脉间的露水,花草的清香,真是个好地方,但一想到这片林子里还有一群该死的倭寇,陆兴宁就恨得咬牙切齿。
整顿好一切,他便向北而行回卫戍所,一路上他走的小心谨慎,生怕再遇到那伙倭寇。不过这一路倒是平安无事,一个时辰不到就回来了,远远的看到卫戍所的大门,他打心底里松了一口气:回去以后他要好好休息休息,让父亲赶紧派高手重兵来解决,靠卫戍所的饭桶简直可笑!你瞧,大清早门前一个站岗的人都没有,这帮人现在连最起码的职责都不放在心里了,回去一定要彻底整治整治这些人。
不对。
他本能觉得今天的卫戍所和平时有异,平静地令人害怕,他大步流星地往回走,待走近以后再看,他觉得全身血都凉了。
卫戍所门前栽倒着几具尸体,大门半掩着,从缝隙向里看,已经是满地鲜血了,墙旁边栽种的稻子已经被踏毁了,就好像栽种它们的人。
一串沉重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他赶紧躲到一旁,是两个倭寇,每人背着一麻袋粮食,一脚踹开大门,走了进去。
他几步踏上高墙,用手扒着墙,悄悄地往里面看,明军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大院中,由七八个倭寇搬运尸体,堆成一座小山,有几个倭寇在从粮仓里搬粮食,还有几个在院中支了一口大锅,把搬来的米一股脑地倒进锅里,用马勺搅和。
并没有看到那个人魔清兵卫,他心里暗暗思忖着,突然听到一声惨叫从后院传来,他双手一松跳下墙来,猫着腰向后院的墙而去。刚转过墙角,突然看到两个正在如厕的倭寇,那两个倭寇见到他大惊失色,刚想大叫,可锦衣卫的出手快如闪电,双手掐住两人的脖子,中指拇指一用力,两人的颈椎骨便被捏碎,把那呼救声扼死在喉咙里。
陆兴宁来到后院墙,翻身上墙观瞧,只见有十二三个明军抱头哆哆嗦嗦蹲在后院里,被十几个倭寇看守着,而在后院水井旁,正有两个倭寇一起拽着根绳子从水井里往外拉什么东西,他本以为两人是在取水,没想到最后拽出的是卫戍所里的九夫长,那九夫长的肚子涨得老大,两人把九夫长扔在地上,拼命地踩他的肚子,九夫长痛苦的叫喊起来,把肚子里的水全都吐了出来,吐出的水中还混着血水,可那两个倭寇还是拼命地踩着,一边踩一边放肆地大笑。
陆兴宁只觉一股怒火直冲天灵,顿时就要飞身进去把那两人砍成肉酱,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他挣了两下并没挣脱,回头一看,是仲代隆司,他就在陆兴宁旁边,同样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别冲动,清兵卫在屋子里。”
陆兴宁知道自己现身也没用,但救不了人的他此时心如刀割,紧攥的拳头一滴滴渗出鲜血,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一定要杀了这帮杂种!”
“对不起。”仲代对他说。
“唉,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过话说你怎么来的这?”
“大约卯时,天刚亮的时候,我出发寻找他们,发现他们时,他们押着几个士兵正在前往你们卫戍所的路上。”
“可恶啊!看来你我都有不得不杀的人了,只能联手了!”
“现在的问题是,得先解决这院里的人,要是惊动清兵卫和外面的人,里应外合,我们就非常麻烦了,况且——”
仲代停顿了一下,说:“这两次都没发现米山,他究竟躲在什么地方,看不到他,我的心始终悬着。”
“或许是你说的米山根本就没来,人魔这么强,难以掌控,那个咒术师应该最明白这点。”
“希望如此吧,不过就算这样我们照样不是清兵卫的对手。”
陆兴宁得意地一笑,说道:“上一次是本公子被那怪物丑得一惊,根本就没使出全力,现在你我联手,只要我们偷偷潜进屋子,趁其不备诛杀他,一定能成功!”
他拍了拍肋下的刀说:“那个人魔刚刚攻占我们的卫所,必然会大意,此时他肯定在屋子里休息,我们不需要和他硬拼,只要双刃攻其一点,你我的刀都不是凡品,破他护罩想必不是难事!”
眼前少年的自信也或多或少感染了仲代,他那蓬头垢面的脸上也勾起了一丝笑容,眼中也燃起了一点光。
“前后院的敌人,我来清干净。”
陆兴宁注视着后院,坚定地说:“我很熟悉这里,而且这对于一个锦衣卫来说非常容易。”
“好,那就拜托你了。”仲代说道。
只见锦衣卫翻身入院,仲代担心少年太过冒失被人发现,可没想到锦衣卫双脚如同猫足一般,落地没有一点声音,落地后他一个翻身躲在一个水缸后面,从身上拿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药丸扔进水里,紧接着又是一个翻身,躲在柴火堆后面,一动不动,仲代看得出来,他训练有素,没发出一点声响。
那两个倭寇毒打了几个士兵,累了,两人摇摇晃晃的来到大水缸面前,其他十几个人也都过来,抢夺着水瓢喝水,喝饱了,转身又朝着士兵走去,那些士兵见厉鬼又朝自己走来,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一步,两步,三步,刚走了三步,那些人突然瘫倒在地,口吐白沫,士兵们诧异之间,之间陆兴宁从柴堆后面跳出,士兵们见到锦衣卫,就好像饿孩子见到了娘,顿时涕泗横流,其中一人刚想大声哭出来,锦衣卫一个健步冲到他面前,双手一捏他的下巴,顿时他停住了哭声,嘴巴打不开,更合不上。
锦衣卫对他们小声的说道:“谁还想下巴脱臼,就给我哭!”所有人赶紧用手堵住嘴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陆兴宁迅速地观察四周,伸手叉死后门,踮着脚,向着前院悄悄前进,仲代从墙上翻下往前院走去。刚走出几步,他突然间感到毛骨悚然,他赶紧左右看看,空无一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地感觉刚才危险近在咫尺,但现在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心绪相当不安,又反复向周围张望,确定真的没有人,才稍稍松一口气。
“拜托了,让我复仇成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