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里地的路不远,众人提气施展轻功,不过半个多时辰便来到粮仓附近。
这官府就建在粮仓的入口,要是想劫粮仓,首先就得从官府外的层层把守中过去,林文焕仅仅凭着十名高手自然没有办法硬闯,只能想着能否智取。
林文焕怕守卫粮仓的士兵见他们人多而起疑,于是只带了李鼠和王铁两人过去,其余人紧盯着另一边,以防止那帮刁民趁火打劫。
“余大人,林大人想见你。”
余大人剑眉一竖,问道:“林大人?哪位林大人?”
属下恭敬道:“是小王爷。”
余大人听了,赶忙出去迎接。
“不知殿下光临此地,微臣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余大人佝偻着背缓缓说道。
林文焕见这位余大人恭敬有礼,倒不像是位不讲理的人,于是开口道:“我是奉了建王的委托,来这里奉命赈灾。”
余大人听了眉头一皱。
“建王殿下?”余大人拍着自己的胸口,猛的咳嗽了好几声,突然高声起来,“这粮仓是供应前线还在作战的将士们的,建王已经贪了赈灾粮,现在还要克扣军饷吗?”
林文焕见余大人一把年纪,气得直吹胡须,连忙解释道:“余大人,您听我说,我虽然是建王让我来的,但我和他并不是一路人。”
“你少骗我!”余大人吼道,“赈济的赈灾粮一层层分下去,分到百姓手里,都只剩谷壳了,百姓活不下去,自然就要造反了。倒是那些私吞粮饷的地方官,把粮饷当礼物献给建王,现在都已经在谏州做了大官了!”
林文焕没想到,国主还没有退位,建王不过是储君,却已经有了如此大的权力,竟然可以公然卖官鬻爵。
“余大人,我来这里是为了南岭的百姓。”林文焕忽然狡黠地笑了笑,“再说了,我本来就是中原的小王爷。”
余大人听到这里才想明白,中原由谁来继位,最后还是国主说了算,纵使建王手眼通天,难道他还能反了不成?
“既然殿下是为了百姓而来,粮仓本该是借粮给殿下的,只是前方战事逼近,只恐军粮不够,微臣也不能自作主张把军粮拿来给殿下赈济灾民。”
林文焕说了这么久,最后竟还是一无所获,林文焕赌气道:“既然如此,军粮便留在这儿运往前线便是了。”
余大人听了也是爱莫能助,只好说道:“劳烦殿下还是另想主意,微臣替南岭的百姓谢谢殿下了。”
余大人说罢便要跪下谢恩,林文焕连忙让身边两人把他扶起,然后笑着问道:“余大人这里一定缺运送军饷的人吧。”
余大人正要说“没有”,但此时林文焕问出了这句话,余大人毕竟混迹官场几十载,立马领会了林文焕的意思。
“回殿下的话,微臣这里能运送军饷的人,竟没有一个人。”
林文焕于是哈哈大笑,说道:“我看附近有一群人在这儿埋伏了好几日,劳烦余大人给他们安排安排。”
余大人也笑了,他激动得颤颤巍巍地抬着手,给林文焕作揖行礼。
“微臣要替南岭的百姓谢谢殿下。”
余大人抬起头来一看,早就不见了林文焕的身影,余大人不禁回忆起年少轻狂的时候。
十八岁考科举,在谏州做了博学院的学士;又花了十年时间,在谏州的朝堂之上扶摇直上,掌管了吏部。
余大人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只记得那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伸出血淋淋的双手拦住了轿子。
“大人,救救南岭吧!”
余大人满腔热血地上书调离,不顾妻子的哀求、孩子的哭闹,来到了南岭。
余大人也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民变了,自从建王被立为储君之后,南岭的民变只能换来血腥的镇压,年轻的建王想让这些刁民知道,闹事就得死!
普通的衙役自然挡不住士兵的进攻,余大人只好去求建王派来的将军。
“将军!他们只是百姓啊!还请将军高抬贵手吧!”
将军撇开余大人举着的手,不再理会,对着手下命令。
“杀!”
余大人瘫倒在地,从此不问世事,只是守着粮仓,守着前线的将士们的军粮。
余大人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远处不禁感慨道:“像殿下这样的人,朝堂之上还能有多少呢?”
靖伊和赵齐带着大桂岭的村民来到了南岭的一个村里,村里已经是一片荒凉了,只剩几户人家还有一两位老人,靖伊赶忙上前问道:“婆婆,你们村里怎么没什么人啊?”
这位老太太含糊不清地说了些什么,靖伊听了一愣,大桂岭的村长上前解释道:“她说这里的人都逃走了。”
老太太见眼前这个中年人能听得懂,于是继续说道:“有的逃了出去被官老爷抓去做了苦役,有的被人撺掇着造了反。”
老人笑了笑,脸上的褶子皱了起来,靖伊见了,却觉得慈祥极了,“我们几个老东西也折腾不了几年了,在这儿等死反而惬意呢。”
靖伊正要反驳,却看到赵齐拿了些粮饷来分给老人们,嘴上还装作自言自语地说着话:“我们正要去劝降那些造反的人,给他们指一条明路。”
其中一位老人听见了,突然摘下身上的玉佩跪下了,激动着说着话。
赵齐一脸迷茫地看着大桂岭的村长,村长赶忙解释道:“他说他有个孙子,就在那群造反的人里,叫张琰泽,请您把这玉佩交给他,让他不要再在里面越陷越深了。”
赵齐接过玉佩,一脸郑重地说道:“老人家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孙子带回来见您的。”
老人又告诉赵齐,他孙子往东去了,众人也不再停留,留下些口粮和水,便直接往东边走去。
赵齐和靖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见前面有一群人手持刀剑,队伍立刻听了下来进入了戒备。
等对面十一个身影离近了,众人这才看出来是林文焕和唐府的十名高手,原来是虚惊一场,这才放松下来。
赵齐赶忙对林文焕说了刚刚在村里的所见所闻,两人一合计,倒不如和余大人合作,劝降粮仓外的反民。
余大人正打算整合人手前去劝降,哪知官府前竟然乌泱泱出现了一片人,一时大惊失色,却没想到还没有出去劝降,外面的反民已经先一步动手了。
余大人正打算以身殉国,和外面的反民拼命,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余大人,这是大桂岭的村民,他们和我们一起去。”
官府的人手本来就不够,现在也来不及调派人手过来,此时竟有大桂岭的村民相助,自然是如虎添翼,见了这么多人,余大人笑得合不拢嘴。
“别笑了,余大人。”林文焕无奈地说道,“时不我待,您快派人和我们一起去吧。”
余大人这才回过神来,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颤抖。
“不派人了,我亲自去!”
林文焕笑了笑,也许,余大人终其一生所追求的,就是彻底平定南岭的反抗吧。
那群反民见粮仓忽然多了许多人,已经有些慌张了,此时见这群人朝着己方阵营走来,只是手里没有兵器,一时也摸不清头脑。
林文焕这边的人终于来到了反民的阵营前,双方的人就这么对峙着。
余大人打破了沉默,说道:“今天我来,不是要和各位拼个你死我活的。”
那为首的人说道:“余大人,我们今天就是投降了,落到杨将军手里,那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我们这些人和他们拼一拼,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林文焕听了这话,冷笑道:“拼一拼?你们拿着这些农具和练过的士兵真刀真枪拼一拼,你们才真的是死路一条呢!”
为首的人回道:“不知这位朋友是什么来路?”
余大人忙说道:“这是三王子殿下,是……”
“这也不是一个好人!”为首的人打断道,“余大人就不要再为我等烦心了,先让我取了这狗王爷的性命!”
那人说罢,取过一根钉耙便要取林文焕的性命,林文焕忙喊道:“我今日来,是来救各位的性命的!”
那人听了,这才收住手里的钉耙,问道:“此话怎讲?”
林文焕笑了笑,说道:“我听说建王已经在准备兵力,只等我一失手,便派杨将军血洗此地,之前不过是那你们当练兵场罢了。”
反民人群里顿时掀起一阵骚动,为首的那人慌忙问道:“那殿下打算怎么救?”
林文焕这才不紧不慢地笑着说道:“余大人可以安排你们运军饷,到时候分你们每人两人份的军饷,一家熬过这次旱灾应该不难。”
赵齐也激道:“你们连造反都敢,总不会不敢送军饷吧。”
这帮反民本来就已经半信半疑,见余大人也在点头,便知道事情不假,于是纷纷丢下手中的农具向林文焕那儿走去。
“噗!”刀子狠狠地扎在反民的首领背上,正要再刺,靖伊的袖箭已经飞向了行凶的人,那人只好慌张躲避,高手中的钟淇早已一步踏出,一刀将那人砍伤,只是反民因为这突然的变故,都惊慌失措地四散逃走了,那人趁乱消失在人群之中。
一些反民还未放下农具,拿起来便向大桂岭的村民挥来,所幸赵齐反应及时,挥剑挡下了几次。
然而此时,反民已经真正的陷入了疯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