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定睛一看,才发觉洞中还有三个人,两男一女,他们的衣着都有些破旧,就连神色都有些疲惫,看上去略显沧桑。
邨奕客走到那女子身旁,扶起她那孱弱的身体,将袖中那颗血色魂珠取出。
至此,我才有幸见到魂珠滋养魂魄时,是何景象。
邨奕客指尖轻触她的发丝,左手抛出魂珠,魂珠在灵力的催动下缓缓升起,原本光滑的珠面上显现出丝丝裂纹。
随着灵力涌动,魂珠终是不堪负荷,陡然化作一抹齑粉随风涌入到那女子体内。
过了半晌,许是那魂珠已被吸收。
女子的脸颊渐渐红润起来。
“奕客,咳咳…”
“你别说话,先好好休息。”邨奕客小心扶女子躺下。
“这是我的同门师妹纪桑,”想是看到了我们眼中的困惑,邨奕客回头对我们解释道。
“你们就一直躲在这儿?”我有些诧异的看着这洞中粗陋的摆设。
邨奕客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这里虽然简陋,但也算是隐蔽。”
“再说他们的身子,也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他低头看着枕在他腿上的纪桑,眼中尽是温柔。
凤栖示意上清天弟子均在洞内休整,不得擅自外出招惹事端。
虽然洞中岔路极多,但好在空间够大,容纳几十人也不是什么问题。
夜幕降临。
扶迄侧躺在石壁旁,呼吸均匀,渐渐进入到梦乡中……
洞中那熟悉的黑暗,将她的思绪牵到很久很久以前……
在她还未被霁月领入到清源宗前,她不过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小乞丐罢了。
白天得跟着大孩子去跟人抢地盘,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从那些富贵人身上坑些钱财买馒头。
每每到了饭点,一群人就如狼似虎的扑向食物,就她那小身子板,能抢到半个馒头都很不错了。
这种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过了不知多久,终是停在她遇到霁月的那天。
那一天,空中灰蒙蒙的,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可领头的大孩子偏就欺负我力气小打不过他,让我上山采药给他拿去卖,还说事后分我一只鸡腿。
我眼珠子一转,与其让他打我一顿后再上山采药,还不如乖顺些,别惹他生气,还能拿只鸡腿呢。
我点头应下,从破庙里拿了顶破草帽就跑出去上山去了。
天气暗沉,时不时还有雷光从云间闪过,我脚踩一双破草鞋,口中不时还要骂上两句。
“就这鬼天气还上山,他自己怎么不上啊!”
“一天到晚就知道在我们面前逞能,有本事在那些大亨面前也这样啊!”
“轰!”
霎时,一声雷电自天边打落,带着雨点颗颗砸落在扶迄头上。
“天,这雨怎么下这么大。”
我连忙将那顶破草帽遮在头上,可无奈这雨势实在是太大了,不一会儿,豆点大的雨点就直接透过草帽砸在了我脑门上,还啪啪做响。
我回头瞧了瞧来时路,早已在大雨侵蚀下泥泞不堪。我咬了咬牙,都已经走了这么远了,还是一鼓作气上山采药,这样回去了也好交差。
我压了压草帽,盖的紧了些,便继续往山上走去。
这场大雨唯一的好处,就是洗去铅华,让我在杂草中一眼就能瞧见草药:“嘻嘻,又是一株防风。”
我笑着将刚铲出土的防风放入背筐中,又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刚要继续往前走,就被一声惊天雷吓了个半死。
“妖孽,哪里走!”
“你个臭道士,我跟你拼了!”
“什么声音?”混杂在雨声中,我只隐隐绰绰听见人声,“难道是有人在喊救命?”
秉着见义勇为的良好品德,我抖了抖背上的背筐,小心朝着声源走去。
“妖孽,你为祸苍生,还不束手就擒!”一炳清鸾瑶长剑破空而出,将空中的雨点一分为二,飞落在扶迄的脸颊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素锦点梅衣在风中摇曳,我向上看去,一张冷冽清容的面庞便就此刻入我心中。
眸如星尘,眉如刀锋,青丝如流水般在风中飘扬。
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束手就擒?臭老道莫非是读书读傻了,还想别人站着不动让你砍?”一只鼠头人身的怪物嘲讽道。
普通孩童,哪里见过这么面目可憎又成了精的怪物。我当时吓得立马尖叫一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局面。
那怪物双耳一竖,猛的回头看向我,那张尖嘴猴腮的面庞狰狞的笑了起来:“送上门的补品。”
“啊!”
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就被那怪物抓在了手中。
“臭老盗,亏你自诩除魔卫道,救济苍生,如今这小孩在我手上,我看你敢对我动手!”
我被它从背后拎在手上,脖子被衣襟拽住,只觉得快喘不上气了,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临死前,唯有一个遗憾,那就是,没能吃上一只热乎的鸡腿。
那漂亮的人似乎看起来很不高兴,眉头一皱,却又不敢贸然出手。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好想抚平他的额间……
“哈哈哈哈,尊者?我呸!还不是不敢出手,哦……”
耳边的笑声戛然而止,我终于在憋死前又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我抬起晕沉沉的小脑袋,只见那漂亮人手持一把长剑径直将那不人不鬼的妖怪捅了个透心凉。
像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低头看向我,我只来得及挂上一个极为难看的笑脸就昏死过去了。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清凉,连同湿衣的黏糊感都消失不见了。
我一睁眼,便瞧见篝火旁的漂亮人:“神…神仙!”
那仙人睁开双眼,眸中带着丝暖意:“你醒了。”
“是仙人救了我,请大仙受小人一拜。”作势我就要双膝跪地叩拜。
仙人只一抬手,就将我扶了起来:“你本来就是受我牵连才会被那妖孽掳了去,中了妖毒,你现在可好些了?”
我怔怔地看向他那美玉般的脸庞,哈喇子都快滴下来了:“好,好多了。”
“那就好,等天亮了你再下山吧。”他缓缓起身掸去了身上的尘埃,作势就要离开。
我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也顾不得手上还沾着土,就这么紧紧的抱住他。
“小,小朋友,你干什么?”仙人显然也是被我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打颤。
“仙人,你带我一起走吧,我会做饭洗衣服,还能打扫院子,我能干很多活,就算不会我也能学的,我很能吃苦的。”
我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