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去敲程度的房门，程度睡眼惺忪的开门：“干什么呢，我才睡着。”
唐馨不理他的抱怨：“哥，周慕辰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他那么大个人，还是在自己家，能出什么事。”
“总觉得这很不正常啊。”
“你直接打个电话过去。”
“打了，我打了十几通电话了。”
程度这会睡意一点也没有了：“你一晚上没睡觉？”
“我睡不着。”
“唐馨，他一个大男人需要你担心？大冬天的你不睡觉，是要生病吗？”说到最后，程度有点生气。
唐馨终于忍不住，眼泪哗啦流出来，抽噎着：“哥，我害怕他有什么事。”
程度见她流泪，终是不忍，语气缓和道：“你有他家里或者朋友的电话吗？”
唐馨摇头。
程度有点被气笑：“你这谈的个什么恋爱，啥事都不知道。”
唐馨这时也懊恼的很，见他学费生活费都靠自己挣，怕问起他家里的事让他难堪，而且，他自己也是对家里的事避而不谈，更是怕问了让他不快。
看她的模样，结合之前她跟自己说的关于周慕辰的事，程度猜到一二，不免语重心长。
“唐馨，家里人不问你的事，是尊重你。但是你自己也要有点心眼，不说你跟他谈恋爱多久，你两认识总得几个月了吧，你都从来不了解下他家里情况，身边朋友？你怕问他让他尴尬是吧？一个大男人如果连自己家庭情况都不能正视，能有什么担当。”
程度的话，让唐馨眼泪越来越多，最后有点抑制不住的抽泣起来。程度抱着她，让她进自己房间，去卫生间缴了个热毛巾给她。见她哭的停不下来，虽不忍心，但还是忍不住唠叨。
“唐馨，谈恋爱不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就足够了的，起码两人都得坦诚，这也是对对方负责任。况且，什么事情都不敢跟对方坦白，你两也长久不了。”
说到这，程度觉得足够了，也不再往下说，两人都沉默下来。唐馨坐椅子上继续抹着眼泪，程度坐床上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终于控制了眼泪，将毛巾仍给程度，起身准备出门。
程度着急道：“干嘛去？”
“喝了这么多陈氏鸡汤，我去睡会儿。”
……
回了房间，虽然心里还是担心，但是想到程度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
回忆自己跟周慕辰的相处点滴，可以确信，周慕辰肯定是喜欢自己的，自己对周慕辰更是毋庸置疑。
但一直以来，两个人的相处都过于小心翼翼，总是怕让对方不高兴。这样的结果就是像现在，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对方，都只在对方心里留下最完美的影像，但却并不真实。
想通了很多，蒙起被子准备好好睡一觉。开学也只有半个月了，总能找到人。
接下来几天，唐馨跟着程度走亲戚拜年，或者陪着父母逛街，陪姥姥姥爷喝茶聊天。尽管总是会时不时想到周慕辰，但已会控制自己不再给周慕辰发任何信息。
初六这天，都没有出去走亲戚，唐馨陪着母亲，舅妈，姥姥一起打麻将，正赢钱赢得开心，程度从楼上下来：“唐馨，你房间手机响了。”
唐馨哦哦两声，不想去接，母亲输的最多，不免催促：“赶紧接电话去，让程度替你。”
程度乐呵呵上了牌桌，唐馨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去接电话，嘴里嘀咕：“谁这么讨厌啊，真是会挑时间。”
进房间，手机还没有挂断，拿起来，看到屏幕上周慕辰三个大字的时候，唐馨竭力想控制自己冷静，但是情绪到了一个地步就是大脑会空白，语言匮乏，行动迟钝。
任手机一直响到挂断，唐馨也没接起，屏幕暗下去，有水滴滴到上面，电话再次响起来，唐馨抹干净眼泪，吸口气接通电话。
接通了，电话两端的人都不说话，彼此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唐馨心酸鼻痒，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想挂断。
“唐馨，我想你了。”电话那端是周慕辰低低的声音，不似往日的清明，沙沙的，像疲惫，又像是在强忍着某种情绪。
唐馨不知道，跟自己心里建设这么久，怎么还会流泪，哑着嗓子道：“周慕辰，你怎么这样啊。”
听到唐馨明显的哽咽声，周慕辰心口被扯的疼，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又是一阵沉默后，唐馨率先挂了电话。
脱力般的躺床上，头突然很疼，是神经被剧烈情绪牵扯后的疼，眼睛也疼，想忍住眼泪的胀痛。
不一会，手机滴的一声，有微信进来。
点开与周慕辰的对话框，‘周慕辰，再不回消息你就三天都别跟我发消息了’这句话后面终于有了回复，但不是三天，是时隔六天之后。
唐馨，我在你们小区门口，能不能下来让我看一眼。
唐馨关了手机不想回复，手臂覆着双眼闭目。片刻，还是拿起手机出门，到楼下低头跟众人打了声招呼，换了鞋出门。
电梯里，看到双眼通红的自己，脸上还有明显的泪痕，不免心里瞧不起自己：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妥协呢。
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正身而立的周慕辰，旁边站立的依然是离开的时候带的那只行李箱。衣服穿得很单薄，轻风吹过来都能带起衣角。
看到唐馨慢慢走过来，他身体立得更直，眼睛就那么一直盯着她，十来天的分离，足以阐述什么是相思之苦。
唐馨站到周慕辰跟前，低着头不看他。
“真的打算不理我吗？”
唐馨板着声音：“到底是谁不理谁。”
他沉默片刻，最后也只是低沉的一声：“对不起。”
唐馨气，平白无故消失这么多天，让人担心让人哭的，最后就一句对不起就想不了了之吗？
抬头想骂他没良心，却被他眼角一片暗黑的淤青刺痛了眼，淤青已经变成了暗褐色，想来已经好几天了，要说前一刻还在埋怨和生气，在这一刻却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心疼。
“怎么回事？”手也情不自禁的轻抚上去。
或许是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感刺激到，周慕辰眨了下眼本能的躲开。
“没事，已经快好了。”
“还疼吗？”
他摇头，“已经不疼了。”
唐馨见他这样，也不忍心一直追问，看到他的行李箱，问到：“你定酒店了吗。”学校还没开学，现在也只能住酒店。
“定了，还是之前那家。”
唐馨点头，那家酒店离这很近，步行不到二十分钟。
“那你先去酒店吧。”看他穿那么少，又怕他冻着，想催他去酒店。
她转生想离开，他反手拉住的手腕。
“能不能陪着我。”
看他落寞又隐含期盼的眼神，终究不忍，而且自己也还有很多话想要问他，于是点头。
两人到酒店办好入住，一路上周慕辰都牵着他的手，唐馨也任由她牵着进了房间。进到房间，挣脱开他的手，自顾的跑到窗边的沙发椅上坐着。
周慕辰将行李箱推到墙角边放好，来到她面前蹲下来，握起她的双手：“唐馨，别不理我，这样我难受。”
他近乎祈求的口吻，她也不好受，却还是僵硬的回答他：“没有不理你，只是还有点生气而已。”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又忍不住想流泪，“你知不知道，除夕那天我发了那么多信息给你，后来还拨了那么多电话，但那么多天都收不到你的只言片语，我就想，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那么多天都不理我。又怕家里人看出什么为我担心，每天还要装着毫不在意。”
周慕辰起身，搂住她。
将头埋在他腹部，唐馨这才呜呜的大哭起来，嘴里重复着：“周慕辰你太坏了。”
看她哭成这样，他不得办法，只是将她搂的更紧，让她靠自己更近，给她温暖，也想从她那里汲取温暖。
“对不起，唐馨，都怪我，都怪我。”
他嘴里也喃喃，用手不停抚着她的头，想要安慰她。
将这么多天的委屈都哭出来了，唐馨抹干最后的眼泪，周慕辰里面的T恤上有大片明显的水渍，这时又觉得不好意思，抬头看他。
“没事，换件就好了，你先去洗把脸，一会我们说会话。”
起身去卫生间洗把脸，看着镜子里肿着双眼的自己，心想，最近是不是这辈子哭的最多的时候了。
出卫生间，周慕辰已经换了件深蓝色的圆领套头毛衣，看着比之前暖和很多。
看她出来，牵她在床边坐下。
“你要不要躺会。”哭那么久，头会很疼吧。
见她点头，周慕辰蹲下替她脱了鞋，唐馨脱了羽绒服躺进被子。周慕辰搬了窗子边的沙发椅过来，在床边坐下。
“你这几天干嘛去了。”这是唐馨最想寻找的答案。
周慕辰不语，唐馨见他这样，猜想他又不想说，顿时觉得无力。这时周慕辰却开了口。
“唐馨，我想你一直都奇怪我不跟你说家里的事吧，甚至有时候你含蓄的问起的时候我还总是转移话题。”
唐馨腹诽，原来你都知道。
“你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慕辰摇头：“都过去了。”默了片刻，给她讲起了自己的事情，“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就分开了，我一直跟着我妈。除夕那天，我妈把自己灌醉了，闹到那个人家里去，两个女人大打出手，我好不容易把我妈弄回去，晚上的时候她却趁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割了手腕，还偷偷的藏被子里，直到床单被染红了我才发现。”
周慕辰说的很冷静，没有太多的悲伤，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却让唐馨听得胆战心惊。
他苦笑：“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让自己对她去抱有怎样的感情，从我记事起来，这已经是我第五次给她叫救护车了。”
此刻的唐馨感觉面前的人很陌生，一直以来，大家都只是认为他家里条件不好，却没想到是成长在这样的家庭。现在他也才20出头，却已经第五次面对最亲近的人自杀。第一次呢，那是多大的时候，他也会很害怕吧。
周慕辰冷血吗？在自己心里的他肯定不是这样的，只是不喜欢跟人交流而已。跟许前，于峰一起做项目的时候，总是照顾着他们两个。尤其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想着要让自己开心，关心自己的兴趣爱好，在吴佳佳面前替自己出头，这些都是让自己感觉温暖的周慕辰。
“你就是照顾你妈妈，所以没回我消息？”
“我的手机在除夕那天被砸的粉碎，昨天才有时间去买的新的。”
唐馨点头：“那你妈妈现在好了吗？”
“在医院躺了三天后出院，后来就在家休息，现在我姥姥，姥爷照顾着。”
唐馨想安慰他，却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从小生活在一个和谐幸福的家庭，哪怕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但自己从来都是被父母捧在手里，所以周慕辰此刻的心思自己也是无法体会的。
看她担心的看着自己，笑着说：“我没事。”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突然可以明白之前他为什么避而不谈了，在他的心里也一定有道深深的口子吧，一直都没法愈合，所以更不想袒露给别人看。
握起她的手，贴在脸边小心的亲吻：“唐馨，我想跟你一直好好的。”
想一直跟她好好的，想一直被温暖着，哪怕被认为很自私。
一直以来都不想告诉她家里的事，怕被厌恶，毕竟那是一个连自己都深深厌恶的家庭。但姥爷的话突然点醒了自己。
‘两个人想要走一辈子就要坦诚相待，你爸妈当年就是没有领悟到这点。’
所以这次选择对她敞开心扉。
唐馨忍回去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流出来。
“周慕辰，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周慕辰听得眼眶泛红，因为懂她的意思。很喜欢你，所以我们会好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