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榛转入帐后去披挂铠甲,葛萌传令将各营指挥召集到大帐。待人到齐,葛萌开始布置任务,第一营的火枪手摆在正面,排成三排,其他四营分列一营两翼,也排三排,新军骑兵集中由王强指挥,护在火枪队外围,张叔夜带来的马军还由张叔夜指挥,留在中军,负责保护赵榛,并作为预备队。又命罗烈带侦察营,由西面山麓的树林直取白沟渡口。
分派已定,赵榛也全身披挂由后帐转出,众将忙躬身行礼,礼毕,赵榛说道:“此战全凭葛枢密,朕当亲至阵前,以励士气,烦诸将传喻全军,降者免死!”
等命令传达下去,全营顿时爆发出山呼万岁的声音,未战先料胜,这是皇帝对全军的最大肯定,全军将士无不感激涕零。
张叔夜带着当日随行来的马军护在赵榛身侧,其余陆续赶来的步军留一半守护军营,一半派去石家庄加强城防。张叔夜旧部原有三万众,此来,留两万在汴梁防备河东金军,自将余下万人支援赵榛,除了一千马军作为中军,其余步军共九千人,两处各留近五千众。
葛萌带领新军在石家庄北面按照营中商议好的方略立下阵势,赵榛也驻马于第一营身后,凝视着北方。
小麦已经收割,田野上残留的麦茬在阳光下泛着金黄的光泽,远处,一股黑潮涌动,快速奔流过来,很快淹没了金色的大地,腾起滚滚烟尘。
斡离不最近深陷愤怒不能自拔,先是信王逃跑,一个外侄被杀,出来追查的四弟连带两千铁浮屠音信全无,再是真定、定州两府金军居然不听号令,拒绝出城查找,还说什么神人助宋!更可气的是出逃的信王居然在个村庄继位,传位的还是己方扶植的张邦昌!搞得自己在叔汗面前好没面子!这次出兵还吃了真定府守军的闭门羹!心中不住咒骂:“早晚收拾了这些外姓!”
心中发着狠,催着手下军队不停歇地向石家庄疾驰,欲要速战速决,不想路上还被干掉两队斥候,斡离不气得再次加快了行军速度!及至石家庄近前,早望见列阵在庄墙前的宋军,只见千余步军横列阵前,两侧各有数百马军,步军背后又有千余马军拱卫一支宋字大旗,旗下一员小将白盔白甲,白马白袍,手中一杆长枪,不是那信王是谁?
斡离不心中暗笑:“黄口小儿,几千乌合之众也敢妄言复国,那张邦昌也真是读书读傻了!”想罢,在马上坐直身子,大喝道:“儿郎们,与我踏平那宋朝小皇帝!”
左右骑兵应和一声,便排成冲锋阵型。余下的三千铁浮屠排成紧密阵型,一抖马缰便要加速,奈何骑手兴奋,战马经过长途奔袭却已是强弩之末,再无法加速,只能徐徐压上,两边轻骑兵亦步亦趋,只等铁浮屠冲锋的时候在两边展开驰射。
连续几天的坏心情为之一扫,憧憬着灭掉这个小朝廷后,在叔汗和粘罕面前扬眉吐气的样子,心中不免洋洋自得,看宋军的眼神都温柔了起来,似乎那不是武装的军人,而是温顺的羔羊,正在等着自己的宰割。
眼看冲锋的骑兵锋面,到了距离宋军大概两百步的位置,就见对面宋军阵中忽然亮起一片闪光,同时烟雾腾起,紧接着耳边响起雷鸣般的爆响,冲在前排的骑兵,无论是身着重甲的铁浮屠还是只披轻甲的轻骑兵,就如被狂风吹倒的野草,不断地向后倒伏下来,有的甚至连人带马倒栽在地,紧跟的骑兵不及躲闪,纷纷被绊倒,冲锋阵型顿时乱作一团。呼吸间,宋军阵中又是一片闪光和烟雾,滚滚雷鸣如期而至,纷乱的骑兵再次被放倒一片,这次,正对宋军中军的铁浮屠受创最重,而两边宋军阵中的闪光则要散乱一些,有意志坚定的轻骑兵忙张弓搭箭回射,但尽力一射也只到一半的距离,对宋军根本造不成威胁,这时宋军的第三轮打击也到了,又是大量人马倒地。
这时真定守军在城墙上喊的话再次萦绕在骑兵们的耳边,大家胆气顿时为之一丧,冲锋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们停了,宋军却没停,闪光不断,轰鸣不停,人马不停倒地,耳边除了不断响起的雷鸣,就是袍泽的叫喊、战马的哀鸣。当宋军骑兵从两翼冲出,杀过来的时候,支撑金军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轰然崩断,还坐在马上的千余重骑兵和万多轻骑兵拨转马头,四散奔逃。
斡离不见事不可为,也带着亲随,向真定府退去,身后,轰鸣声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降者免死”的呐喊。
众金军士兵,受伤倒地的自不必说,就是那调转马头的也知道今天绝无幸理,马力已尽,宋军以逸待劳,片刻就能追上,正在绝望之际,忽听宋军喊话,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的稻草,纷纷下马,跪地请降,有那受伤起不来的,趴在地上叩头连连。
有硬气的金军,不愿投降,又不想找死,便都慢慢聚到斡离不左右,也有百余人,一起奔到真定府城下。
斡离不正要叫门,那城头走出真定守将,对他喊道:“殿下,宋军势大,我城小,不敢留你,尔当速去!”直气得他就要大骂,又恐对方狗急跳墙,忍恨带着仅剩的这百余号人马转奔白沟渡口而去。
那真定守将见斡离不去远,自语道:“我算对得住你了!”转头对亲兵说道:“把我绑了吧!”旁边亲兵也没二话,抹肩头拢二臂将那守将是五花大绑,末了还在他背后插了根荆条。那守将见一切搞好,下了城墙,大开城门,将吊桥放下,自己出城门跪在门口,对着城外追击金军的宋军骑兵喊道:“我等愿降!”
城外骑兵见此,忙向后通报回去。
赵榛正亲自安抚降兵,闻报也不耽搁,就地带着新降的士兵向真定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