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萌将身上的白色罩衣脱下来,这是他交代格物院做的,现在每个医护人员都有一件,正要去城中的格物院,营门外突然传来一片嘈杂。
葛萌心中不悦,便向营门走去,正有一个卫兵跑来,禀道:“大人,外边是官家新封的一个军都指挥使,带着三千降兵来报道,弟兄们见他们军容不整,未使其入营,正在门口吵闹。”
说话间,二人已来至大营门口,此时,闻讯出来的三、四、五军已将那一队降兵三面包围,第十、十一两个骑兵军也绕到后面,封死了退路。
初来时,以为这里都是编练的新军,众降兵拿出老兵的姿态,想在入营前立立威,使自己以后在营中有个不错的地位。不曾想,这留守的步兵只是尚不熟悉火枪战法而已,却都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百战精锐;骑兵也是曾追随斡离不平辽灭宋的女真精骑,哪里吃他们这一套。
当火枪枪口对准自己,这些溃兵立刻想起前日的恐怖经历,全都跪伏在地,再不敢聒噪,个个体如筛糠。岳飞与牛皋四目相对,均是苦笑不已,本来想着自己是犯官过来的,正好利用降兵哄闹的机会出面喝制,给自己拔拔份儿,却不想这些怂包软蛋踢到铁板,自己倒先萎了,这样一来,自己的处境岂不是更尴尬!
正没奈何,就听营内一声大喊:“枢密大人到——”
岳飞二人忙上前躬身施礼,岳飞道:“卑职……”
话没说完,就听葛萌喝道:“你哪里卑了?不用说了,你们也别进大营了,就在这里扎营!”说着随手在营外的空地上划了一下。然后葛萌对卫兵的队长说道:“你去找旗牌官,给他们准备军衣旗号和帐篷粮草。”那小队长领命跑回营内。
葛萌又看了一圈杀气腾腾的众军士,吼道:“都回去训练,别以为能趁机偷懒,告诉后厨,今天加鸡腿!”
各军军士闻听欢呼一声,各自回操场,继续训练去了。
“你们两个!”待众军士散去,葛萌瞅着岳飞二人说道:“什么时候把这些歪瓜裂枣训练地敢盯着枪口不发抖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说完,带着石川兄妹向城中格物院行去。
看着葛萌一行的背影,岳飞怔怔的,不知该说些什么,牛皋回身大骂:“你们这些怂货,尽给爷爷丢人,快去干活,扎不起营寨,都别吃饭!”
——
葛萌进到城中,早望见一个白色的大口袋悬浮在格物院上空,忙向口袋方向行去。及至近前,只见格物院门口的广场上围了很多孩童,吵吵嚷嚷的,都伸长了脖子看着空中的大口袋。再看那口袋,葛萌不禁嘬了嘬牙花,都是用上好的丝绸拼起来的,袋口箍着一个竹制圆架,架子底部置一火盆,火烧得正旺,架脚垂下四条长绳,都绑在拴马桩上。
绕过围观的孩童,葛萌一行走进格物院的大门,门内情形却要安逸不少,院中一个篾匠正在编一个大筐;蒸馏室外,几个女子正专心的缝制什么东西;张铁匠正和几个匠人研究一块铁皮;葛林也正在摆弄一个大号的竹蜻蜓,不过是木制的,没有用弹簧钢。
众人听到门口动静,都抬头观看,见是葛萌,都放下手中活计,上前给葛萌行礼。
见过礼后,葛萌打量了一下葛林,见他依然清瘦,身上还是那件补丁长衫,笑道:“茂之,那么多绫罗绸缎,也没给自己做身新的?”
葛林赧然道:“大人见笑了,遮体之物耳,只此足矣,用那绫罗岂不是暴殄天物?”
旁边一个女子道:“他啊,一门心思都在那个大口袋身上,那么多绫罗,姐妹们都无福消受,只能过过手瘾!”
葛萌道:“无妨,等他这大口袋功成,本大人亲自为你们准备上好的绫罗绸缎作为奖励。”
葛林也道:“为小生这事,确是有劳各位阿姐,日后定有厚报。”
女子们都嬉笑着回去继续做活。
张铁匠正欲回去,葛萌问道:“张院士,你们对着那铁皮在研究什么?”张铁匠道:“茂之想在火盆上加一罩,能使热气直灌袋中,又可保护口袋不至被火焰燎到。”葛萌点头道:“好,老人家自去钻研。”就见张铁匠眼睛一亮,失声道:“对啊,钻研,钻几个眼儿,给它卯上不就行了!”随即兴冲冲奔回工位,与几个匠人琢磨着钻眼去了。
葛萌瞬间呆滞,自语道:“我说的是钻眼儿吗?”旁边葛林忙道:“是的,大人。”
“呃咳——”佯装咳嗽一声,葛萌道:“你那竹蜻蜓有何用处?”
葛林道:“小生想将其装于竹筐之上,气囊升空后,可用其转动推诸前进。”
葛萌不以为然,但考虑到葛林自己琢磨出热气球,又想到推进方式,应该给予极大肯定,让他自己找出问题,更有利于其成长,便说道:“按照你自己想法去做,我先任命你为总工程师,总抓此事。”
葛林忙叩谢道:“林定不辱使命!”
葛萌将其扶起,葛林自去完善竹蜻蜓不提。葛萌这边去蒸馏室检查了下,见各项器物都很干净整洁,便退了出来,向军械工场一路行去。
在火药局,看着堆积的硝石葛萌突然想起一事,拉过管事问道:“咱们可能制冰?”
那管事道:“回大人,这制冰倒是简单,只是要占用人手和一部分硝石,恐耽误军用,便不曾安排。”
葛萌喜道:“眼看入暑,可将此事安排下去。投效之人颇多,不差这几个人手。”
管事也心中高兴,忙答应下来,便安排场地人手去了。
葛萌心中想着冰镇酸梅汤,施施然继续前行。走在通向组装工坊的木桥上时,隐约听到工坊中有争吵的声音,葛萌忙加快脚步,走向争吵的方向。
到了近前,争吵已经变成单方面的喝骂,就听一老者大声说着:“……你就该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事情,新军器岂是你等说改就改的?……”
葛萌忙走进作坊,那老者见是葛萌,停下口中话语,向葛萌施礼道:“见过枢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