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光线一点一点消逝下去,到了晚餐时间,船上的26家餐厅供应着各国的美食,刀叉挥舞,各种味道在舌头上横行霸道。不过有些时候,即使美味当前,眼前的人也远比晚餐更加心动。
西西莉亚美好的脸庞欲拒还迎,和乔纳森的距离一再缩短,裙摆与裤脚随音乐旋转着,划出长长的弧线,终点是公主的房间。
“Should I?”乔纳森绅士地问道,他像个勇敢的骑士聪明又温柔,顺着长长的紫罗兰藤攀上了美人的阳台,
美人含羞却也存心引诱,毫不顾忌地接受乔纳森的吻,回道:“你知道绿野仙踪的服务宗旨是什么吗——从不拒绝客人的任何要求。”
乔纳森士气大增,正欲进行下一步动作,忽听得船舱内的广播声:“请位于11层甲板的乘客配合工作人员,有序离开。
依稀想起郑泠芳似乎还在甲板上,乔纳森叹口气,吻了一下西西莉亚道:“对不起,我朋友还在甲板上,我得去看看!”说完也不顾西西莉亚的挽留,兀自离开。
等他赶到甲板上时,天已黑尽了。甲板暂时封闭,工作人员安排着最后一名乘客离开,四下里已不见郑泠芳的身影。
乔纳森拦住那名乘客问道:“发生什么了?”
“一个法国男孩跳船啦!”乘客颇轻松道,似乎这是在一艘游轮上应当发生的逸闻趣事。
乔纳森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往客房走。他一把推开门,客房里空空无人,唯有海风从阳台吹进来,发出轻微的呜咽,天上繁星闪烁,不在意是否永远丢失了谁。
郑泠芳的手机还放在房间里,乔纳森到处找不到她。他有些慌,生怕她一个闪念,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他走进电梯,服务生手里托着一瓶酒,乔纳森心里一动,抬手按亮通往下层船舱的按钮。
下层船舱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几乎可以从服务生脸上的表情,储存行李的库房和严肃紧张的厨房了解到六层以上的世界是如何运作的。
乔纳森来到绿野仙踪著名的6402A酒窖,这里储藏着旅行全世界的醇香好酒,它们在海上转了一轮又一轮,直到每一个瓶子里都藏着动人的故事。
推开小门,木头的味道扑鼻而来,混合了淡淡的酒精味,像是木屑被撒出来的酒打湿了。
七层高的木质酒架从地面一直连到天花板,各式各样的酒瓶被横七竖八地码放。乔纳森一排排地找过去,终于在倒数第二排酒架后看见了郑泠芳,她背靠着柱状的大木桶,身旁的一瓶红酒已经下去一半。
郑泠芳早已喝得满脸通红,以致于看见乔纳森的脑袋后面有佛光普照,
所以她对着乔纳森双手合十,低了下脑袋:“peace!”
乔纳森拿走她手里的酒杯,“找死我了,你可真能藏。”
“瞎说什么,我明明在图书馆!小芳老师竟然也会有说话黏黏糊糊吐字不清的时候?乔纳森真想把她的样子给录下来,方便对清醒时舌灿莲花的她公开处刑。
终究还是没把手机掏出来,
大概酒窖带着的陈旧气息跟图书馆很像,当喧哗与骚动落幕,还是拗不过习惯。整条船上只有这里才能让她安下心来。
乔纳森在她旁边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酒,心想奉陪到底又没什么大不了的,遂两杯相碰,
“cheers。”
郑泠芳没有回应他,大口大口饮尽杯中泛着红宝石光泽的酒。乔纳森对这样的方式大为不满,皱眉道:“你这种喝法真是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这么说,那孩子,也算是一种暴殄天物吧。”她自顾自地说道,
“我第一次看见他,就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我以为是我的错觉……现在说自己的直觉有多准应该很讽刺。”
“乔,你说,如果我没有选择那么轻浮,如果我坚持当一个老阿姨的人设,主动去问问他,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毕竟,毕竟他也是个好孩子呀!”
乔纳森揽过她安慰道:“你问也没用的,如果他上船前就想好这么做的话,谁也无能为力。”
“可我毕竟有改变他想法的机会。”
“不,小芳,”
“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没有谁可以真正改变另一个人。”
“你想想这么多年我、你和老万,彼此都觉得对方有过人之处,但也止步于欣赏,我们不会要求自己去做到别人那样,毕竟也做不到。你怎么能相信那种仅凭一己之力就可以改变别人想法的鬼话?”
郑泠芳不答,像是陷入了沉思,乔纳森说:“你应该开心,因为他选择陪他走完生命最后一段的人,是你。”
郑泠芳一阵鼻酸,抑制不住地难过,“是啊开心,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顾着自己开心。如果这一切都是偶然,都是冥冥中的安排,那只能证明我连这种开心都不配有。”
“小芳……”
“不配有人陪,不配有丝毫不顾及的享乐,活该晚上一个人醒来,身边只有孤独和焦虑。你说在大学里教书多可怕啊,在那些孩子面前,好像丢失了时间就是一件最失败的事情,他们时刻都在提醒着我,到了这个年纪还是一无所有。”
乔纳森笑笑,“你风华正茂好吗?怎么像个老太太似的成天把年纪挂在嘴边?不是还有老万和我吗?”
“你知道老万为什么回国吗?他的研究进行了将近十年了,从大学开始一直着了魔似的论证演算和实验。结果现在因为触及到高层的利益,只能被迫暂停,他们告诉老万说你的研究根本没有价值。你说,是要他来关心我,还是我该去关心他?”
“再说你,不说三个月,最近一个月你有一个人在床上独自醒来过吗?”
乔纳森一口老血堵在胸口,郑泠芳是谁?是醉得昏天黑地还不忘给他两肋插刀的人,只得道:“你忘了吗?我们还做过约定的。只有我们俩的约定,如果40岁我们都还没结婚,就……”
郑泠芳一听这个约定就委屈凄凉,“谁说我40岁还不能恋爱结婚的……”
伤心让她的眼角染上绯红的颜色,晕染开来,低下头去,长发披散在肩上,是郑泠芳极其少有的软弱模样。一缕头发滑到前面来,乔纳森抬手温柔地将它别到郑泠芳耳后,
那一瞬间,心软的一塌糊涂,
乔纳森鬼使神差地吻上了郑泠芳的樱唇,攫取着她口中葡萄酒甘甜苦涩的气息,
酒精经过人体温热的加工,浓度会更高吗?这个疑问盘旋在他的脑海,天旋地转,他只想起她二十年前的模样,那时刚刚入学,她站在芝加哥的林荫道间,一身旗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他从不自诩自制力强,亦或是所谓精神防线对于某个特定的人来说根本形同虚设。
他们是好朋友,好拍档,一直以来距离控制的恰到好处,直到现在,她长长的头发一根一根紧紧缠住了他的心。
他知道,她聪明伶俐,自尊要强,却也偶尔流露出这样笨拙的时候,每当此时他总是告诉自己,无论跑得多远,只要这种时候,他一定是陪在她身边的,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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