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中今日在外等的比往日多些时候,今日是帝后第一次同寝,昨夜的灯倒是和往常差不多时辰熄灭,只是早上皇上比平时晚期了一刻钟。皇上日日忙碌甚少召人侍寝,即使侍寝也从未有人留寝过,到底是皇后不一样,林云中庆幸自己一开始就吩咐下去,切不可因为皇后是前朝公主就怠慢皇后。后宫里的事情谁说的准呢,皇帝少年老成但毕竟是热血少年,皇后又承了当年第一美女赵絮的美貌,得皇帝喜欢也是迟早的事情。皇帝自小失母,先皇又严厉不堪对湛离只有要求从无温情,湛离从来都是一个人,如今肯让皇后陪伴,望今后俩人能帝后一心,美满和睦才好。
伺候皇上更衣时,林云中暗暗观察,皇上似乎与往日不同,略微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衣服穿好了都未发觉,还伸着双臂不动,林云中不得不开口,
“皇上,好了。”
湛离这才回过神来,放下双臂。
段府,段益的书房内,陈登来回禀奉命查当年燕国质子的线索。
“你说什么,查清楚了吗?确定吗?”段益十分震惊恼怒,他本让陈登去查当年质子府之事,没想到竟查出了自己的独子段望东。“此事当真查到了那个孽障?他那时也不过十二三岁,怎会与那燕国质子扯上关系?”
“回禀将军,臣找到了当年质子府的厨娘许大娘,她提到燕欢入质子府第三年,有一年元宵节,他曾独自一人晚上去逛街看灯花,回来时好似与人动了手脸上明显有被打的痕迹,当时还是被两个人一起送回来的,一男一女,后来才知道那一男一女便是段家公子和公主。那以后三人时常见面,相约一起外出游玩,过了两三年不知为何却又再不见两人过来找燕欢。”陈登如实回话。
“将军,您切莫着急,少将军只是年少无聊和公主出宫玩耍正好碰见燕欢,三人大约意气相投玩了一起,并无大碍。奴才,奴才不该将这等小事禀告将军让将军烦忧。”
“休得胡言,不管此事是否与他有关,你只管如实查如实上报,切不可徇私耽误大事,听见没有!”
“奴才谨遵将军令。”
段益其实并无表面看起来淡定,他一时也没了心神,皇上突然命自己查燕欢当年在大周的旧事,又突然查明那燕欢居然还曾与自己儿子和公主有过交情。段益希望当年自己儿子可能是年少贪玩和燕欢一处玩耍罢了,可是此事又牵扯到了皇后,难道皇上是听说了什么,怀疑皇后和燕欢?段益很头疼。命陈登继续追查。
晚间,段益把段望东叫进书房。段望东看着他爹,一脸神色严肃的坐在桌前,二人沉默了一会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大周覆灭以来,段望东记恨父亲当年投降湛离致使大周覆灭,公主沦为湛离阶下囚,一直不肯与父亲说话,今日却被他叫进书房,肯定是没什么好事情。
“父亲大人有何吩咐,若无他事儿子先告退了。”段望东先打破沉默。
“逆子,跪下。”段益看他一副不以为意的吊儿郎当样子就生气,
“不知儿子犯了什么错惹到了父亲,如今天下太平了,父亲是大暄大功臣人人敬畏,儿子自然也跟着沾光,儿子感念父亲恩德,小心处世,从不敢惹祸,不知为何父亲竟如此生气。”
“我问你,当年你可曾是与燕国质子燕欢有过牵连?给我如实交代。”
段望东没有想到段益竟然问起燕欢,心中一虚,愣了片刻。
“问你话呢,耳朵聋了还是嗓子哑了?”段益看段望东一愣的样子,知道必是错不了,三人当年必是有什么纠葛交情。
“父亲怎么想起问这些陈年旧事了,当年街上无意间看见燕国质子被人欺负,儿子大义凛然仗义相救,后送他回质子府罢了,后聊得投机又见过几次,仅此而已。”
“真的只是仅此而已?关于燕欢还有无其他,给我一五一十交代。”
“再无其他。”
“混账,还敢隐瞒,当年你曾带着公主去质子府到底所为何事,公主和燕欢是何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公主无聊,一处玩耍了几回罢了,爹这是何意思?难不成是要怀疑公主?”段望东诧异,竟然察到了元华的头上。
“混账东西,说过多少遍了,什么公主公主,现在他是皇后给我注意措辞称呼!”
“你自己刚才不也称呼公主吗?”段望东气结。
“逆子!还敢顶嘴。你给我老实交代,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竟敢如此大胆带着她去见别的男子,看来当年我对是确实疏于管教了,竟如此胆大妄为!”
“我已经说过了,就是无聊一处玩了几回,后来就没有联系了。”
“看来你是不肯说实话了,魏忠,给我看着这逆子,去祠堂跪去,没有我命令不许他起来。”
段益对段望东的话是半信半疑,到底他们三人当年只是年少玩耍,还是有其他私情,现在三人是否至今还有联系,还有,皇上为何突然过问此事,这其中事由究竟如何,大概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段益想起当年湛离破宫之时,段老爷子曾命自己交出出城令牌,说是自己不愿做他国阶下囚苟且残喘,要出城。当时只觉得是爹接受不了自己投降叛国的行为,赌气要走,现在想来,段老爷子是段氏一族的主心骨,断断不会自己一个人远走,就算自己要远走,当时他如此痛恨自己,也定不会来求自己要令牌,除非是有人求他。当年段望东倒是十分反常的安静,一早呆在家中并无慌张。现在想来甚是奇怪。
“魏忠,备车,去祁山。”
“将军要去看望段老爷?奴才马上去准备。”
段老将军清高接受不了儿子投降的丑事,索性搬出了段府,去了京郊的祁山,搭建了所简单的木屋,从此不理朝事,过农家生活去了。
段益一进门就跪在了段老爷子面前,声泪俱下,“儿子不孝,给父亲添辱,不求您能谅解,只愿父亲定要保重身体,儿子不能再膝下尽孝,如若父亲有任何异样,儿子万死不能辞己罪。”
段老将军拿起青木香,慢慢点着,插在土灰里,手轻轻一摇,几了青烟升起,淡香四溢。
“段大将军快请起,老夫一介平民可承受不起。”
“爹这样说是要而死羞愧而死吗,爹怪儿子贪生怕死,苟且偷生,趋严富贵,儿子无话可说,但请爹不要不认儿子。儿子但凡有其他选择,也愿战死沙场,但死后公于国,私于家儿子不能瞑目啊,儿子————”
“够了,休得找借口,背叛就是背叛。说的再高尚也改变不了。”
“是,儿子无愧于心,当年投降时便做好了天下唾骂的准备。只求父亲不要生儿子气,气坏了身体。”
“如今儿子也是无其他办法,才来求请叨扰爹清净。”
“老夫如今草民一个还有事情能帮得上段大将军的忙吗?”、
“儿子过来只想问一件事,当年父亲问儿子要了一块令牌要出城,父亲是否是为了逆子段望东要的?”
“哼,当年的事老夫都忘了,段将军没其他事就请回吧。”
“父亲,儿子不敢隐瞒,前些日子不知为何,皇上突然命我彻查当年与燕欢在大周为质子时,所有有关系的人。儿子便派了心腹陈登秘密查找线索。前几日陈登查到,那逆子当年曾带着公主去过质子府多次。想必是三人年少情意相投一起玩耍也无大碍,但如今皇上命令彻查想必是听说了什么,若是他们只是当年一处玩耍了几次,尚无大碍。但如若牵扯到儿女私情,父亲,皇家子嗣的儿女私情可不是简单的儿女私情,当年因为赵絮引发的战乱还不够吗,我大周百姓已无端受过一次战争,儿子决不能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儿子牺牲所有背负千古骂名得来的和平,绝不可再次被打破,就算灭了段府满门,牺牲了我大周唯一活下来的公主,儿子也定要维护这父亲看不起的天下太平。”段益老泪纵横,磕头不断,不知道怎么说好,这天下没有一个人能理解自己,包括自己的老子、儿子。
段老将军看着自己的儿子跪在地上不能自己,人老了护子恋家,自己又何尝不是,自己一辈子征战沙场不岂知道战争的残酷和平的不易,俗话说的好,宁做和平犬不做乱世人,自己又何尝不渴望天下太平。只是叛国之罪又岂能轻易原谅。这一年来湛离也确实没有大开杀戒为难大周百姓官员,即使苟且,自己也确实不希望大周百姓再次受苦,现而今,大周大暄已绑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法分出彼此。燕,已是外敌。段家儿子孙子决不能做第二次叛徒。
“当年确实是那小子过来求老夫,说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公主被杀,要带着公主出逃,求我要个令牌。”
“当年满城都是暄国兵将,我也投诚,没有我的指令,纵使有个令牌,那逆子也段段逃不出去,他要出逃并未来求过我相助,如何有把握能带出公主。”
“你当年投了湛离,他要带公主出逃,去找你帮忙岂不是狼入虎口,他哪敢冒这个险”
“父亲可知当年都有哪些人帮他出逃?”
“只说有公主一行三人而已。”
段益沉默片刻,“望无事,只是我想的太多。”
“希望段将军秉公办事实事求是,不为皇上面前邀功肆意胡说。”
“儿子到底是姓段,那逆子更是儿子亲生骨肉,儿子岂敢怠慢清查。儿子不敢叨扰父亲清净,还望父亲不要担心,有什么事情儿子自然来禀告父亲求父亲明断。”
段益告辞了父亲回了段府,心事重重。是隐瞒还是如实禀告皇上,段益又陷入两难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