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近,但是环顾四周,韩义却没有发现任何踪影,他尝试着走动,却发现始终无法突破这片雾气。
“您是?”
声音的主人似乎沉思了片刻,“放心,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东西想要给你。”
东西?韩义可不觉得在这个时代自己有什么认识的人。
“前辈你可真爱开玩笑,我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东西放在您那了。”
“那是自然,你既是隔世之人,若不教你些东西,只怕你寸步难行。”
韩义的身体一僵,“前辈知道?”
这次没有人再回答,很快,周围的白雾朝着韩义的身体涌了进来,片刻的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褚然的面孔也再一次浮现在了韩义的身旁。
“韩兄弟?韩兄弟?”褚然有些疑惑地叫喊了几句。
“哦,哦,有什么事?”韩义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的竹卷,却发现上面的字不在晦涩难懂,而刚才竹卷上的歪七扭八的字体也自动在脑海里翻译成了春秋二字。
褚然指了指韩义手中的竹卷,“韩兄弟刚才看了几眼,怎么突然就发起了呆?”
韩义的面色稍微有些不自然,随后迅速调整了过来,“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噢,对了,这是一本春秋,应该讲的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故事。”
一听名字褚然顿时兴致缺缺,摆了摆手,“我当是什么呢,韩兄弟既然喜欢,便先放在韩兄这边,哪天闲下来了,便与我讲一讲吧。”
“可这不是你师父交给你的东西么?”韩义有些疑惑。
褚然手里抛着一颗小石子,摆了摆手,“嗨,师父平日里给了我不少这种竹卷,但我哪里有功夫去看,与其坐在那里盯着那几个字,倒不如找个汉子一起教一教武艺来的实在,往年师父给的竹卷,春秋都有数个版本,大同小异,我都快堆满一屋子了,也不差这一本。”
虽然刚认识就收下别人的东西不太好,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抵抗住内心的好奇,于是点了点头,“恰好我有些兴致,待我看完必然还给褚兄。”
“好说,那我先睡下了,韩兄也早些休息吧。”褚然卷了卷地上的被子,背朝着韩义睡下。
这次,韩义借着昏暗的光线看了两眼,便觉着眼睛酸涩难耐,这没有台灯看着还真不太舒服,想了想,便也卷上一层麻布和衣睡下。
这古时候可没什么眼镜店,自己要是得了近视,那可和绝症没什么区别了。
第二天一大早,韩义就被这天气给冻醒了,没办法,人家给的被子根本就不保暖,不对,那根本不能算被子,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想念过自家那一床破棉被。
无奈起身,发现褚然早已经不知去向。
撩起帐篷,看见营地里大多数人都已经在忙碌,褚然也在其中,不时有人将东西往车架上搬,原来昨晚看到的很多马匹都是用来装货的。
昨夜自己来时天色已暗,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么多车架,看着他们将一袋袋的东西往车上搬,韩义有些好奇地走到褚然身旁,“褚兄,你们这是在搬什么?”
“噢,韩兄醒了啊,这些都是我们从周围募集来的粮食,昨夜怕受潮,单独放了个帐篷。”褚然扛了抗肩上的四袋粮食,让一边的韩义眼角跳了跳。
韩义自认力气不算小,但是看着这些搬运的人,人均一趟四袋,还全特么是蛇皮袋大小,想了想决定还是不丢这个人了,反正自己是个外人,贸然帮忙人家也未必接受。
好在东西也不多,片刻功夫,东西就悉数搬运完毕。
韩义便跟着车队一起前往巨鹿,临走时他发现车队中竟然不全是运货的,有一辆车明显像是富贵人家的马车,被保护在了最中间,走在路上,韩义拿手捅了捅褚然,“褚兄,中间那辆马车上是什么人?”
“是位祖宗,韩兄还是不知道的好。”提到马车上的人,褚然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
看的出来褚然对于车上之人应该是感觉到头疼的,韩义便没有多问,点了点头,路上两人攀谈了很多,也终于确定了自己所在的时代,东汉中平元年。
几个关键词在他的脑海中联系了起来,粮食,巨鹿,中年男子,武艺高强的褚然,暗哨,中平元年。
答案似乎都指向了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东西,黄巾。
韩义颇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希望事情不要跟自己想的那样。
行走了一上午,晨间的艳阳转眼便暗了下来,看样子是要下场雨,乘着将下未下的功夫,众人加快了脚步,终于赶在雨落之前赶到了一处避雨的庄子里。
庄子废弃了有些时日,但还依稀能从房间陈旧的装饰中看到当年的繁华,众人前脚刚踏进去,后脚雨便落了下来,不少人都庆幸起来。
说来也怪,这阵雨,不是初春那种绵绵细雨,而是倾盆,如夏季一般的暴雨,便好似龙王爷失了分寸一般。
褚然抱怨道,“这上午还大好天气,眨眼间便成了这般模样,果然这老天爷的脾气捉摸不得。”
雨落下之后,空气就变得有些冰冷起来,韩义笑道,“褚兄此言不虚,这天意最是难测。”
“天意难测,天命难违。”
中年男子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人身旁,褚然连忙施了一礼,韩义也躬了躬身。
男子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高山,“小兄弟对天命怎么看。”
见师父和韩义有话要说,褚然很自然地退了出去,韩义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天命..”
见韩义并没有回答,男子点了点头,“是某突兀了。”
“没有的事。”韩义连忙回道,“只是这个问题有太多的答案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先生。”
“你称我为先生?”男子有些诧异。
“昨日褚然兄将您的一份竹卷借于我翻阅,于我受益匪浅,还望先生不要怪罪。”韩义没有说那怪事,只说是开拓了眼界。
男子微微一笑,“无妨,当年始皇帝令天下书同文,便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不受限制的读到更多的书,如今我等皆是受了他的恩惠,褚然那小子只有功,无过,你无需为他求情。”
顿了顿,复又说道,“你适才说答案太多了,作何解?”
韩义挠了挠头,“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当年他们只是不想死,才起义反秦,他们初始不过数百人,最终却能做到那个地步,可以说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而张良,当年谋划暗杀始皇帝,连皇帝的车架是第几个都打听清楚了,却因为始皇帝临时的更换而失败,便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男子平静地听韩义说完,嘴里喃喃地念叨着韩义的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命由我不由天。”
“始皇..”最后几个字念的很轻,韩义没有听清。
他忽然笑了起来,“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古人诚不我欺,今日我当拜你为师。”
韩义连忙摆手,“使不得,我只是一介无名小卒,您一看就是位有权势的大人物,使不得。”
“这有何使不得,你刚才都说了,陈胜吴广起于微末,就凭刚才那番见解,小兄弟将来之成就必定不会比两人差。”
喂喂,这两人虽然是义军,但那也是造反啊!韩义内心吐槽了一句。
见韩义一再拒绝,男子笑道,“也罢,既然小兄弟执意拒绝,我也不好强人所难,我见小兄弟见识非凡,可有想过报效朝廷?”
这算是什么,要举荐自己么?不对,从之前得到的信息,此人应该和黄巾有关,韩义想了想试探着说道,“朝廷腐败无能,非不愿出力,实不能也。”
“小兄弟却是太谨慎了。”中年男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初春寒冷,兼有大雨,小兄弟还是进去避一避吧。”
韩义点点头,正准备进去,却发现男子还望着远处,神色洒脱,仿佛在期待些什么。
“先生不进去么?”
雨幕堪堪停滞在中年人身前。
“我在等,我在等一个人。”
韩义不解,这么大的雨,有谁回来?
“敌袭!!!”
男子缓缓闭上眼睛,“等一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