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宸宁几乎将马鞭抽断,原本至少要一个多时辰才能追上去疫区的队伍,现在只用了小半个时辰,楚宸宁就就看到了去疫区的车队。
饶是如此,柳清疏心口的伤口也再次开始流血,楚宸宁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她也气若游丝、面若金纸,只有出的气,却无进的气了。
楚宸宁一个跨步就飞身上了马车,马车里跪在地上祈祷的小萌,和急得转来转去的乐卿一眼就看到了两个血人,都惊呆了,忙拥了上来。
楚宸宁急切的叫道:“阿卿,你快救救清疏。”
小萌还没反应过来楚宸宁这句话,乐卿已经从袖口拿出一卷针灸,挥手排开,几根银针就精准的扎上了柳清疏心口旁的大穴,瞬间帮她止住了血。
乐卿满头大汗道:“我这银针也只能勉强帮柳姐姐止住血,她失血过多,最好是有蛇菰保心丸,但我……”
乐卿话还没说完,小萌已经叫起来:“蛇菰保心丸!小姐身上有的!”她上来摸了摸柳清疏的怀里,拿出一个原本洁白,此刻已经被血染成红色的瓷瓶。
乐卿打开瓶上的塞子一闻:“果真是蛇菰保心丸。”他忙倒出一颗过到柳清疏嘴里,银针在下颌处轻点几下,那药丸便被柳清疏咽了下去,他这才抹了一把汗,道:“幸亏你给了柳姐姐一整株,当时我还舍不得,现下却救命了。”
楚宸宁一眼不眨的看着柳清疏咽了药,心下稍安,这才问道:“你能救回清疏吗?”
乐卿从多宝阁上拿下一盒蜜饯,翻开底层竟有暗格,下面整齐的排列着大大小小无数银针,每一支却又在长短粗细上稍有不同,竟是无一相似,他挑了几支针出来道:“当然,医绝圣手什么时候失过手。”
说着就在柳清疏身上开始施针,小萌有些惊愣:“医……医绝圣手?你是医绝圣手?可是他不是个老爷爷吗?”
柳清疏以往在看医书时,最常提到的名号便是医绝圣手,且言辞间充满了崇敬向往之意,就连作为末等洒扫丫鬟的小萌都听说过这个人,更别提还有那些传得神乎其神的坊间传说,在小萌心里,这医绝圣手就该是个白发白须如老仙翁般的人儿。
可眼前看着大大杏核眼,最爱吃甜食,笑起来天真无邪,行动间又跳脱欢乐的乐卿,小萌很难将这两个人联系起来。
乐卿一边施针一边道:“都是坊间胡说八道,我从未说过自己是老头子,却不知怎么就被传成了这样。”
小萌不知该从何接话,只得愣在了原地,心想若是小姐醒过来,知道自己崇拜的医绝圣手居然是乐卿,还不知会有多吃惊。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乐卿终于施针结束,他满头大汗的倚在马车角落,整个人累得仿佛虚脱,小萌忙绞了帕子给乐卿擦汗。
乐卿累得手都抬不动了,楚宸宁感激的看着他,嘴里道:“阿卿,真是辛苦你了。”
乐卿脱力的挥挥手道:“大哥说的哪里话,我还没吃到柳姐姐的七宝琉璃果,当然要尽心尽力的救她。”
楚宸宁心知乐卿根本不是为了这种理由才如此劳费心神的救柳清疏,但心里还是领了这个情,当下也揭过不提:“那清疏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提到这个,小萌也急急的凑过来,想知道答案。
乐卿看了一眼面色依旧苍白,但明显比刚才稍有血色的柳清疏,为难道:“柳姐姐手上的伤倒是不严重,只是伤了皮肉和些许筋骨,我已经施针帮她疏通经络,好好休养连病根都不会留下。但是心口处……”
楚宸宁当时的角度,并看不到那剑刺入柳清疏心口多深,只觉得血流如注,当时他心下就极度不安,只是想着乐卿总归是医绝圣手,或许能救,但看他现在这不确定的态度,心就又提了起来。
楚宸宁急道:“难道有什么不妥?”
乐卿叹了一口气:“亏得柳姐姐死命握住了剑,那剑倒是只刺入心口半分,不会直接毙命,我刚才已经施针护住柳姐姐心脉,但能不能熬过今晚,只能看她的意志了……”
“小姐!”小萌眼泪刷得流了下来,她哀叫着,跪在柳清疏身旁,满心都是自责:“都怪小萌没用,才害得小姐受这种苦!我……我真恨不得这一剑扎在我自己身上。”
虽然小萌跟了柳清疏的时间并不长,但柳清疏却不像别的主子一样威逼利诱,而是真心待人,小萌早将她视为亲姐姐一样的存在,此刻她心如刀绞,她喃喃道:“我愿折寿十年,只祈求小姐能平安醒来。”
楚宸宁看着这一幕极是动容,乐卿也叹息着摇摇头,忽然想起来,转头问楚宸宁:“大哥,究竟是何人找百花盟掳去了柳姐姐?”
提到这个,楚宸宁就满脸怒容,他抬手拍碎了旁边的小几道:“是建安那个疯女人。”
乐卿一愣:“建安郡主?柳姐姐几时招惹了她,竟要下此毒手?”
楚宸宁默然不语,聪明如他自然是猜到了这是建安郡主在争风吃醋,想到柳清疏这一场无妄之灾都是因自己而起,他就恨不得提起手里的剑给自己也来上一下。
乐卿见楚宸宁的脸色,心里也有了计较,他拍拍楚宸宁的背道:“大哥,你也别太自责了,毕竟谁都想不到她会疯狂到这种地步。”
楚宸宁摇了摇头:“如果清疏醒不过来……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乐卿知道再劝也没有用,就换了个话题:“那你把建安郡主如何了?”
楚宸宁咬咬牙,冰冷的道:“大概是打成残废了吧,若是让她这么轻易死了,岂能消我心头之恨。”
乐卿听了惊道:“那建安郡主毕竟是建安王的独女,大哥你如此行事,会不会有所不妥?”
天知道在那庄子门口,楚宸宁几乎是咽着血才忍下了一剑洞穿建安郡主的念头,他听到乐卿关切的话,继续道:“不止如此,我把父皇御赐给她的暗龙卫也杀了。”
挂在梁上的暗二听不下去了,他现身惊道:“主子,暗龙卫是皇上亲赐,杀暗龙卫等同于谋逆,您实在不该啊!”
“谋逆……呵。”楚宸宁冷笑道,“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就算安安稳稳坐在这高位上又有何意义?”
乐卿只惊了一瞬,也安定下来道:“大哥说得没错,世间最难得便有情人。”
楚宸宁低头轻声道:“所以清疏,你快些醒来吧……若是没有你,就算得了这天下我只也是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