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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登绝崖意外出绝坑 未脱险狭路又遇贼

太小儿手旋灵绳,拿着木丫杈,来见师父。

原来,太小儿吃足了山果,一觉睡去,又回到了溶洞中。这一梦,他走遍了神蟾坑,依然没有找到走出神蟾坑洞的通道。再回头一看,师父不见了,梅勒和仆人也不见了。刚要喊,却见不讲理站在了面前,手里拿着一根绳子说:“小童子,这回咱们比比吧。”太小儿低头一看,自己的灵绳没有了,他心里一惊,恍惚听雕塑人说:“师傅不信,一会就沿着坑缘走一圈,看一看,连飞鸟进来都难以飞出去。你就是有飞的本事,也难出得这神蟾坑。”雕塑人说的话,让太小儿睁开了眼睛,才知道刚才做了一梦。土坡下,那把镇邪宝刀,白光烁烁,梅勒和仆人也站在一旁,冲着宝刀在指手画脚,太小儿翻身下了土坡,来到镇邪树下。

“你们说什么呢?”太小儿问。

仆人道:“小师傅,你怎么不睡了?”

“我做了一大堆梦,怎么也出不去。”

“我们也出不去。你困就接着睡去吧,我们真能找到出路,也不能把你扔下。”

梅勒道:“就是原路返回,也不能把你扔下,走幽冥渡还要靠你这个小童子呢。”

太小儿道:“我可不回去了,那个水鬼活了就不能惹了。这四周都是山,有山就有山路。”

“真是孩子话,你看那高人在这三十年了,有路能不出去吗?这四周都是悬崖峭壁,直上直下的,鸟都难飞上去。”

“那也应该有路,峭壁在哪?”太小儿问。

“你这小童子,怎么睡懵了。”仆人向着四下一指,说道,“这不都是吗?”

太小儿看向四周,神蟾坑的坑壁,有土崖,有峭岩。坍塌的土崖,经雨水的冲刷,直上直下,不能攀爬。峭立的石崖,虽然有些凹沟凸棱,也如刀切的一般。太小儿走向坑崖下,仆人喊不住,只好跟在太小儿后面。

太小儿对崖壁并不陌生,天竺山的崖壁也是直上直下,这里的崖壁也是直上直下。可是太小儿再看眼前的崖壁,比天竺山的要高许多,徒手攀爬,实不可能。太小儿把随意绳儿甩开,指向崖壁,可是崖壁上光秃秃的,无处附着。灵绳儿难以挂住,这让太小儿唯一的主意,也破灭了。

太小儿拿着随意绳儿,摇于头上,旋了起来,身后大树,正有一树枝探来,遮于头上,将太小儿的灵绳挂住。太小儿心中别扭,拉住随意绳儿,手中一使劲,悠起身子,往下一坠,不想灵绳未脱,却将树枝拽断。太小儿扽回灵绳,灵绳一晃,白光里闪出一个形影,他吓了一跳,急忙收了灵绳,灵绳的端头,缠住断来的枝杈,太小儿解灵绳,却难解开,他想到刚才的白光形影,忽然有了醒悟:是大白牛帮我。

太小儿到镇邪树下,拿了镇邪刀,刀起枝断,留取桠杈,削出了一双倒钩,柄端缠上随意绳儿。

梅勒问太小儿要干什么,太小儿一笑,也不回答,转身上了土坡。

太小儿摇着灵绳,来到了宏正面前。

“看你高兴的,又把灵绳拿出来何意?”

“刚才大白牛给我托梦了,还给了我灵感,我弄了个这个。”

太小儿把做的梦和灵绳挂树说了,宏正赞道:“果然是大白牛来帮你。梦里告诉你没有灵绳不行,又让你被树杈挂住了灵绳,你有了这小小的镰形钩和你的灵索相配,既能卡在石缝里,又能钩在峭石边,当初一个不讲理不能与你相比,现在就是来十个,也会被你比下去。”

雕塑人在一旁也“呵呵呵”地笑了。

“小道婴,你这办法好,可是我当初为了出去,想到的办法比这还多,各种尝试也不少,只可惜,上有垂藤可攀,但高不可及,下有沟坎可爬,也是半途而废。到了中段的崖壁,也想施展手脚,就是有了钩索,也无处可挂。”

宏正说:“先生说的是,可是先生还不知道我这童子的厉害。他的轻功,让你们看见了,也是一生难得一有的享受。你就欣赏吧。”

几个人议论,太小儿却闲不着。收领挽袖,紧腰束带,梅勒看了摇头,仆人却来帮忙,太小儿蹬几下小脚丫,甩一甩小手腕,抬头看一看峭壁,低头喘几口粗气,把小手举过头顶,摇了摇随意绳,旋起了木镰钩。宏正喊住太小儿,从背囊中拿出一把三寸长的小刀。太小儿接过刀,看也不看,就揣进了怀里。

雕塑人看太小儿真往崖下走去,拉住宏正问道:“师傅,你怎么让你的小童子来真的?”宏正笑道:“何来真假,这也是他自己玩耍嘛。”

雕塑人道:“也罢,这总比悲情满腹的好,小童子玩一玩儿,我们也享受一回。”雕塑人感叹了一回,他熟悉崖壁,将可能攀爬坑崖的捷径指给了太小儿。

太小儿向着一处略有起伏的崖壁走去。嘴里默念了几句谁也听不见的话,手中抖一抖,随意绳儿便旋在了空中。太小儿把随意绳儿往崖壁上不平处一抛,那灵绳儿也如同藤芽生根的一般,在绝壁上自寻着落处,果然挂得住。太小儿引绳儿悬体,两只小胳膊交替地往下拽,便将身体向上引去。雕塑人看出了小童子的超强,如壁鼠戏耍,像攀蛛悬丝。他知道岩崖上哪有沟坎,哪有凸棱,一会儿指东,一会儿喊西,也像个孩子玩耍的一般。

太小儿得雕塑人指点,连续地抛灵绳,掷抓钩,上有小手引体,下有脚丫助力,手脚与抓钩交替,几个倒手,二十余丈的崖壁已经到了一半儿了。

“抓住红藤!”雕塑人在崖下喊了起来。太小儿一看,山上垂下的红藤就在眼前。

终于,他抓住了红藤。

有了可手的垂藤,太小儿如灵猴得树,白猿挂枝,东悠西荡,手脚并用,顺着红藤,片刻间,已经爬上了崖顶。

太小儿坐在了山上,头也不抬地趴在了石头上,又一翻身,仰面朝天,他感觉气不够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觉得手脚在颤抖,心里也在颤抖。感叹了一回,喘息了一阵,再看山崖边缘,虽然有几颗小树,却十分陡险。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他四下里看看,不远处有几颗红藤树,他拿出师傅给的小刀,截来两段红藤,用随意绳儿把断藤接成一体,几根红藤连起来了。太小儿看看也够长了,便把藤索往山下放去。

太小儿真上了山顶,宏正才想起山上还有土匪,他心里正着急。却见山上抛下来一根长长的藤条。宏正拉过藤条,让梅勒先上,仆人拉住垂藤,调节方向和松紧,保护公子。有了藤索,梅勒攀在崖壁上,有坑凹处便能落脚,坎缝处也能缓手歇息,也有一刻的时辰,梅勒才爬上了崖顶。随后,仆人也上了崖顶。

“别往下看,可害怕可害怕了。”太小儿提醒他们。二人上了崖顶,只顾喘气,也爬不起来,仆人叹道:“这回我可见识了,你这小童子,怎么一点儿也不累,还是空手上来的,气也不喘一下,厉害厉害。”梅勒压低声音道:“你们说话小点儿声,这山上说不定哪儿藏着山匪,叫他们发现了,咱们就白上来了。”再看太小儿,对仆人的夸奖,毫无反应,只抻着个脖子,往山崖下看。太小儿掐着指头,算计着雕塑人叔叔和师父,也该上来了,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动静,他心里急,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了。

宏正此时,比太小儿还有着急,原来,雕塑人以看热闹的心态,指引着小儿攀岩,没想到太小儿竟然真的爬上了崖顶。雕塑人嘴里一个劲儿地赞叹,可身子却一动不动。

“先生为何如此稳重,还不赶紧收拾,就此离开神蟾洞,和我们一起走吧。”宏正催促着,却见雕塑人还是低头不语。宏正想到了刚才雕塑人说的话,问道:“先生莫不是真的还要留在这神蟾洞吗?”

雕塑人终于有了动作,他两手一拱,却与宏正说出了送别的话。

“道师云游天下求道,我却要修行,只有各自离去,方可各不相扰,各得其所。”

“你可以直接去寻找你的祖先和同胞。”

“就是找到我的祖先,我也已经淡漠尘世,无与衷情,初衷不改,心志已定况且先人不会在世了,我重入尘世,倒费了这三十年的修行。”

宏正说:“青山处处有芳草。哪里都是修仙处。而你却如此悲壮,我岂能坐视?有可能,咱们一起南巡,免去“悲”字,便是豪壮一回,也好找到你的亲人,即使没有结果,就便回大明,岂不美哉。”

“我只求修得真身,终老山中,只是道师一来就走,在下不能请教道术的修炼,实为憾事。你们走吧。”

宏正说:“如此说来,我更不能强求了。这神蟾洞果然是个修仙悟道之地,只是你执意不走,却也不能执意修炼,执意二字便是修炼的大忌,仙道发于自然,有意不能有心,意行于自然方可有悟。祝你修炼有成。”

雕塑人又一抱拳,“谢谢你们身陷绝洞,给我带来了欣悦和指教。你们走吧,别耽误了你们的行程。就此告辞了。”

宏正说:“这山上到处是山贼,我那童子还在上边,还不知能不能出去呢。我也不再多说了。没想到咱们见面匆匆,相别也匆匆,不过先生放心,贫道还要云游天下,所到之处,我定为先生找到亲人,来与先生会面。”

雕塑人听了宏正的话,叹道:“难难难,茫茫人海中,天地一瞬间。无尽天涯路,尽皆断肠言。”

宏正看他悲情切切,也不再多问了,他指着山上顺下的红藤说:“这个通路给你留着,不管先生如何,还要多保重,贫道去也。”

宏正到了崖下,攀藤而上,片刻间,已经到了崖顶。

梅勒和仆人,见了宏正,一阵欢心,更把太小儿夸奖了一番。宏正说:“山上的土匪随时可能出现,咱们快收拾了,尽快离开这里。”话音未落,太小儿忽然喊了起来,“山贼来了!”几个人往山梁看去。三个土匪正向这边走来,狭路相逢。梅勒往地上一倒,说道:“我可没劲儿跑了。”仆人也爬在草丛中,嘴里念叨着,“这可怎么办,他们拿着刀呢,不然可以和他们一拼。”

太小儿也攀上师傅的肩膀,趴在师傅耳边喊道:“他们就三个人,咱们跑么?”

不远处这三个喽啰兵,带着一个小女孩,后面还跟着一个老太太。宏正扶住太小儿,嗔道:“你怎么也慌了,你看明白了再喊。”

“我也没说错,他们就是三个啊。”太小儿辩解到。

“你看他们往哪走,他们不是冲咱们来的,是往山外走。”

“怎么回事?”梅勒一下又坐了起来。

三个喽啰也看见了他们,喊叫着来到了他们面前,领头的是一个大鼻子手里提着刀,劈头就问:“站住!你们怎么跑出来的?”

宏正不慌不忙,刚要搭话,梅勒早沉不住气了,他拿出了少爷的口气抢先道:“我们所到之处,无路不通。托你们头领的福,我们遁地穿山,在神蟾渊下玩儿了一夜,又对山上好奇,便是从这爬上来了。”

“爬上来的?”大鼻子显然是没明白,“你们在死洞里,怎么会出来的?”

仆人笑道:“我们是从神蟾洞里是土遁出来的。”梅勒听了“噗嗤”一乐,宏正看要露馅儿,不等大鼻子反应过来,把话接过来说:“这山渊真是游玩儿的好去处,我们离开,还有些不舍。”宏正把话题引入轻松。

梅勒仍然高挑着嗓音说:“莫说你这绝命窟,就是断魂狱,也封不住我们。”一个小喽罗凑到大鼻子耳边说:“是了,昨夜二头领说,这出家人是神人。所以二头领又要发善心了,还劝说大头领把人放了呢。”

宏正道:“放就不用了,我们这不是出来了吗?刚才这位头领说谁要放我们?”

大鼻子说道:“当然是二头领了。他一会儿就到,如果知道你们能走出死洞,还爬上了神蟾坑,一定会大吃一惊。往日他会大摆酒宴,款待师傅,今天可不行了。昨晚他和大头领喝了一夜的酒,闹出了大事。”

宏正道:“喝了一夜的酒,起不来也是正常的,我们出来了,也免了他劳神费力,更不必他来相送。”

大鼻子犹豫了一下,缓和了口气说:“我们二头领喝的不多,他现在正料理大头领的后事呢。”

“什么,怎么回事?”宏正反问过去,梅勒和仆人也打起了精神。

原来,大头领劫了个富家少爷梅勒,异想发财不成,反倒被太小儿戏耍了一回,只当是见了鬼。两个头领商议到深夜,觉得寒冷,便饮酒取暖,大头领觉得梅勒为了保命,一定会来求他。两个头领喝了一夜的酒,一直等到天快亮时,还不见动静,大头领心中烦闷,酒话越来越多。眼神也有了异常,他一会儿指着地面骂,一会儿面向洞壁囔,“你们都来烦我,一个也别走。”说着,拿起了大刀,举刀就向黑暗中砍去。

二头领奇怪,偷偷看大头领,见他眼皮也低垂着,目无定物,所指虚空,左劈右砍,全无套路。在看他面有惊恐之色,满脸的皱纹越显凸粗,全无常态。

二头领在一旁喊,众喽啰也劝,大头领却不理会,直累得气喘吁吁,满身的大汗。大头领似有乏累状,刚要坐下,忽然举刀,又向黑暗处砍去,一刀落下,砍了一空,又提刀扎去,哪知脚下坎坷,站立不稳,刀尖顶扎在石柱上,也没能支撑住前冲的惯性,大头领一头撞在石柱上,当场毙命。

草地上软踏踏坐着的梅勒,没等大鼻子说完,一下跳起身来。

“哎呀,这小老头,就这么死了?”

太小儿喊道:“那,那个大胡子跑了没跑?”

梅勒道:“你这可真是孩子话,二头领现在是大头领啦,他也不用跑了,咱们也不用跑了。”

大鼻子看了看太小儿,笑道:“你这小出家人儿,你着急啦。你的大胡子头领,已经宣布了,解散山寨。他让我们先走,他和大头领的人一起,要把大头领安葬了,才能离开呢。”大鼻子转向一个随从道:“你下山去,告诉咱二哥,就说他要救的师傅已经出来了,在山上呢。”说完,转向宏正道:“师傅耐心等等,我们奉二哥之命,还要送这劫来的祖孙俩下山,就不陪着师傅了。”

宏正这才明白,那老太太和小孩子也是土匪劫来的,若非大胡子心善,他们也是死洞的鬼了。看大鼻子带人走了,宏正说道:“看来这大胡子真要洗心革面了。可是那大头领的人,难免恶习难改,一个大胡子的慈悲,不能救咱们,我们在此等,就是坐以待毙,若再羊入虎口,就不是这般结果了。弄不好,再起争执,大胡子也可能难逃恶运了。”

宏正一声令下,几个人下了山道,潜入林中,没了踪影。

通往圪垯镇的路上,众人新奇放松了,又提到了大头领老山头的死。

梅勒说:“那些鬼没白等,这回他们报仇了,也该散伙了。”

仆人说:“我也听明白了,他就是那些鬼魔的。老山头舞刀弄势的,东砍西扎,黑暗里他在砍谁,众人拉他不住,他往无人处又乱扎什么?。”

太小儿喊道:“那就是鬼,所以他才乱砍乱扎的。”

“扎鬼也对。可我就是有一宗不明白,这老贼也是凡人,怎么会看见鬼灵的?”

宏正看仆人问个没完,说道:“你能想到鬼魔,也算有见识了。能看见鬼魂,是人的本能,你们不行,是因为你们没有修炼,而有的人不用修炼就有,比如小孩子,比如老人,老人正好与小孩子相反,到了行将寿终时,他的天眼就开了,看见鬼魂也就很正常了。”

梅勒问道:“这么说,老贼本来就要死了?”

“这大头领还有寿命,他也不能看见鬼,可是他喝酒丧失了神志,灵窍失关,天灵盖敞开了,这就让鬼钻了空子,给他个幻觉,他就当真了。他刀下果然有鬼,虚而不实,众人岂能察觉。”

仆人道:“我明白了,这不是老贼自己撞死的,原来是众鬼窥得有报仇之机,便来引诱,将他迷住,老贼酒醉不识,以单刀拒众鬼,寡不敌众,岂有不撞死之理。”

众人说鬼论魔,出了山界。到了山下梅勒祖籍的老村。梅勒绝处逢生,走了一趟神蟾坑洞,大难不死,欢庆了一番。当日天晚,便留宿老村,宏正和太小儿也就便过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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