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吴桂德发了场高烧,孙叔齐心里紧张的很,若不是后半夜退了烧孙叔齐就要怀疑他的青霉素有问题,好在这应该只是吴桂德对青霉素轻微的过敏反应。
第二日清晨,吴桂德的呼吸已经均匀了,只是脸色还是由于失血过多苍白异常,人虽然没有醒过来,不过这应该是身体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机制,孙叔齐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好在昨夜去求救的车夫名允已经搬来了救兵,来人的地位应该还不低,之前那个和夜莺一块的中年人也跟着来了,双方打交道的事自然交由夜莺,孙叔齐也不愿和这帮人说话,他总觉得在那个白胡子郎中检查完吴桂德的身体之后,这群人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
吴桂德被人抬上马车,有郎中专门照顾,孙叔齐和夜莺上了另一辆马车。半晌,夜莺开口道“我没将你救治吴大人的事说出去。”
“谢谢你替我保密。”孙叔齐是真的感谢夜莺。
夜莺扭过头不看孙叔齐,腼腆的开口道“你那个神药能不能分我点。”
“我手里不多了,不过你要是想要的话只能去西京城娘娘庙找一个叫静姝的人。恩,就说你是我介绍来的。”
夜莺沉默一会,问道“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孙叔齐。”
夜莺吃了一惊,把着孙叔齐的肩膀“你就是那个孙叔齐?”夜莺见孙叔齐没反应,又自顾着嘀咕道“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吴大人便是去了西京,也只有你才有资格让吴大人亲自护送。”
孙叔齐有点受宠若惊,路上两人再无话说,中途夜莺被人叫出去过一趟,夜莺回来后坐在车上端着肩膀像是有心事。
不过成年人的世界本就不是那么单纯,孙叔齐没问。
“我可能要走了。”
孙叔齐张嘴嗯了一声。
“我要去西京,你此去皇都要加倍小心。另外交好吴大人,切记。”
孙叔齐不解其意,夜莺伸个懒腰拨开帘子,说道“皇都有传言,吴大人是圣天子的影子,而且圣天子姓吴,吴大人本来不姓吴,你可知晓什么意思?”
“你是说赐姓?”
夜莺点头“而且吴大人并不是内侍出身,吴大人是天阉。且吴大人受过大将军的恩惠。”
这就解释的通了,第一次在五家堡见面时吴桂德得知他是孙其侯之子的时候为何声势弱了一分,而且他为吴桂德医治伤口时吴桂德大腿上并不似他想象的那样娇柔没有肌肉。
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吴桂德始终是圣天子的近臣,圣天子又是他的仇人,所以吴桂德是敌非友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孙叔齐正在想事的功夫,夜莺道一声得罪了,伸出匕首在孙叔齐脖子后挥动一下,孙叔齐惊魂未定,赶紧摸着脑袋“吾头尚在否?”
夜莺憋着笑意“你真不像大将军的儿子,我去讨要神药总要有个信物,只能借你衣服一用。”
刀尖上挂着一片孙叔齐衣服的布条,孙叔齐瞪着眼睛,回过神来道了句“谢谢你。”
“谢什么?我要是再歪一毫,你可就死在我的手里了。”
孙叔齐没说话,他知道夜莺这个外表阴沉的家伙内里藏着一颗火热的心,削去他衣服上的一块布条应该是为了替他和静姝报平安。
下午时分,夜莺走了,吴桂德醒了,那个看似地位颇高的人板着一张死人脸通知孙叔齐吴大人要见他。
孙叔齐乘坐的马车在最后,吴桂德乘坐的马车在车队中间,刚到了吴桂德那辆马车前,车夫名允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名允多谢小公子。”
马车里传来吴桂德虚弱的声音“干什么?等咱家死了你再跪也不迟,赶紧把你那几滴猫尿擦掉,丢咱家的脸。”
吴桂德一训斥,名允尴尬的站起来掀开车前的帘子,吴桂德半倚在软榻之上笑吟吟的看着孙叔齐。
“上来吧,小猴崽子。”
孙叔齐抓住车沿,一用力蹬上马车,名允顺手拉下帘子,警惕的望了一眼那死人脸,死人脸脸上更阴沉,甩袖而去。
吴桂德招手示意孙叔齐坐近点,待孙叔齐坐实了,他才开口道“名允让我惯的已经没了分寸了。”
孙叔齐可不敢乱接话“哪里,那是赤子之心。”
“好一句赤子之心,你这小猴崽子总算说了句人话。”
过了一会,约莫是那死人脸走远了,吴桂德才越发严肃“扶我一把,让我靠下来。”
孙叔齐猫着腰将手横在吴桂德后背,刚一接触,手就感觉粘粘的湿湿的。
这吴桂德显然是在硬撑,不过又是撑给谁看?莫非是那死人脸?
吴桂德躺下了才舒服一点,喘口气。他人老成精又怎能不理解孙叔齐的疑惑“别替咱家操心了,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皇都对你不友善的人可海了去了。”
“劳烦吴大人提醒,小子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本来小子就不受待见,在西京城如此,到皇都恐怕也还是老样子。”
吴桂德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胸前“好,你还看的挺透彻。咱家多谢你了。”
“吴大人何出此言?小子真是受宠若惊。”
“少跟我拐弯抹角儿,咱家也是上过战场的,当初还和孙公并肩作战过,我的伤是什么情况我自己心里有数,夜莺那杀才杀人他在行,若是救人实在是难为他了。”吴桂德这会睁开眼睛笑吟吟的望着孙叔齐。
虽然吴桂德不知道孙叔齐用了什么手段,可吴桂德并没有多想,在他看来孙叔齐是孙公的独子,孙公又是大周战神,沙场上所向披靡,定是对这些刀剑之类的创伤有些家传的秘方。
自己不仅当年受了孙公恩惠,眼下又欠了孙公之子的人情,还不清喽。
“咱家躺一会,你就坐在我的车里,别嫌挤得慌,为了你的小命你就忍忍吧,要不然恐怕你还没到皇都就要被人分尸了。”
吴桂德说完竟是真的要睡着了,胸口慢慢起伏,口中发出轻微的鼾声。
孙叔齐想了想没敢下车,自己是不是被这老阉货包养了?不过一想起同行的那死人脸看他的眼神,他还真觉得还是跟在吴桂德身边保险点。
毕竟自己细皮嫩肉,吴桂德就是想使坏也有心无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