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三十六人的方阵。
一具被毁容的尸体。
博士在心底恨得咬牙切齿。
他本来已经发现了江流的真身，却又不经意地中了江流的小把戏，只是一阵恍神，就让他把握到了机会，重新洗牌。
而且，这一次，江流已经吸取了经验，特意趁火箭弹爆炸的瞬间秒杀了一只丧尸，还将其毁了容。用鼻子想也知道，场上是不可能存在两只一模一样的警卫的了。
博士死死地盯着方阵里的每一只变异种，众人神情各异，或是迷惑，或是忐忑，光凭肉眼根本无法分辨真假。
他压下心头的怒气，沉声喝道：
“所有人听着，我要你们依次报出自己的警号和本名，如果有谁发现某人的警号和名字对不上的，或者是从来不曾听过那个名字的，就立刻向我汇报。”
方阵里的士兵闻言，急忙从第一排开始汇报：
“警号HSU182，汉克·科克尔，向您报道！”
“警号HNN288，所罗门·拉斐尔，向您报道！”
“警号BBU272，马文·查尔斯，向您报道！”
士兵的汇报有序而快速地进行着，一直到第36个人汇报完名字，场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方阵里的士兵面面相觑，一股子怪异的情绪从人们心底升起。
这一队里的每个人，都是朝夕与共的队友，就算不记得确切的警号，对于彼此的名字，众人也是一清二楚。
但是刚才汇报了一轮，三十六人里面，每个人的名字都确实对得上号。
博士的面色变得无比阴沉。
虽然不知道江流用了什么方法，但是他最不想见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显然，江流知道了队伍里某个士兵的名字，将他杀死之后，完美地取而代之。
横陈在地上的那句尸体连名牌都没有，光凭身体根本判断不出是谁。
博士陷入了僵局。
明明那个该死的家伙就藏在这个三十六人的队列里，可是一时半儿他竟然想不到任何办法把那只浑水摸鱼的泥鳅给揪出来。一想到这里，博士就不由得感到一阵焦虑，眼神也越发阴冷起来。
过了一阵，他握着拳头，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算了。”
他眯缝起眼睛，对众人说道：
“我知道你就藏在里面，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在把你揪出来之前，这只队伍都不会解散。”
“现在，全体列队，去禁闭室。”
“向后转！”
一声令下，三十六名士兵都向后转去。
“走。”
当士兵们整齐划一地抬起左脚的瞬间，博士忽然在原地消失了。
每一个士兵几乎在同一时间感觉到身下一阵冰凉。身形一矮，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
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低下头时，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被生生切断。
地面上的三十六名变异种大腿的断茬处喷射出大量的血液，直到这一刻，痛觉才传达到大脑，士兵们纷纷惨叫起来。
仅仅是一瞬间。三十六名C级，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切断了双腿。
这就是B级的真正实力。
博士重新在众人面前出现，随意地甩了甩手上的血迹，也不理会这帮亲信绝望而迷茫的惨嚎，再次消失。
噗——噗——噗——
无数的断臂残肢在空中飞起，旋转，将地面染得一片血红。
“啊！！！！”
“博士……为什么……”
“啊！！！啊！！！”
变异种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三十六名士兵，无一例外地被博士削成了人棍。
看着这群不断哀嚎的亲信，博士面无表情地呢喃了一句：
“反正做研究的时候只要有躯干就够了。”
他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提起一名士兵，将手插进了士兵的肚腹，不一会，皱起眉头，丢下手里的士兵，又走向下一个。
“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
博士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一直到将手插进第三十六个士兵的胸膛，他都没有感受到独属于那个人类的能量反应。
他不由得感到迷茫。一种非常奇妙的违和感在心底酝酿。
这三十六个人……都是真的？
等等……
一个清晰的，可怕的念头还没来得及在脑海里形成，博士便听见前方传来一句：
“绝命毒龙钻！！！！！！！！！！！”
博士猛然抬起头，在正前方，一道渺小的黑点正在迅速接近。他下意识地绷紧全身的肌肉准备迎击。再下一刻，异变悄然发生——
在三十六条人棍附近，那具一早就被毁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在博士毫无防备之际，如箭射般挥拳冲出。
【枪斗术·势】！
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先是扮成士兵，后是扮成尸体，为的就是在暗中蓄势，酝酿这倾尽全力的一击！
在无限接近于静止的时间里，无数的线条在博士的身后汇聚成一点，正是脊柱的位置！
C级的全力一拳，再加上蓄势已久的弱点侦破，就连博士也无法作出反应，当他堪堪转过头时，江流的拳头已经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轰进了他的脊背。博士的身形为之一顿，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而这还没结束——
在拳头轰进博士体内的瞬间，江流的手腕一抖，猎鹰从袖子一路滑到手心，扳机扣动，子弹击出，瞄准的地方，正是博士体内的魂核。
【枪斗术·阴】！
砰——
一切都归于寂静。
博士站在地上，江流维持着弓步，他的拳头甚至还在博士的身体里，两人一动不动。
忽然间，一丝冷汗从江流的脖颈处渗出。
博士慢慢地转过身，朝江流露出兴味盎然的笑容。
……
……
……
几具丧尸的残躯横陈在房间门口，残躯上长出妖异的花来。
萝拉稍稍喘了口气，垂下手里的消防斧。
女孩仍然蜷缩在墙角，似是经受了太大的刺激，双眼仍旧有些失神。
萝拉沉默地看了她一阵，忽然问道：
“尤哈娜，如果……我像对江流那样咬她一口，能够让她活下来吗？”
二蛋说：
“抱歉，萝拉小姐。不是每个人都有像江流阁下那样的基因强度，能够同时承受两种病毒在体内肆虐……他能够存活到现在已经是人类基因学的奇迹了。”
“这样吗。”
萝拉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丢下斧头，坐到女孩身边。
窗外仍有战火在蔓延，这间狭窄，脏乱的房间里，两个十三岁的少女，一言不发。
过了一阵，萝拉终于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犹豫了一阵，看向萝拉。
“波莉。”她说：“波莉·贝尔（Polly·Pearl）。”
“P·P……”萝拉笑了笑：
“我的名字和你很像，Laura·Laurent.”
她学着波莉的姿势，抱着膝盖，若有所思地说：
“有个家伙告诉我，在漫画里，只有超级英雄才会有叠字名，就像是彼得帕克（Peter·Parker）一样。”
波莉沉默了一阵，看向萝拉，说：
“这很有趣。”
萝拉看向她的手，发现波莉原来一直无意识地握着一只警用左轮。她看着那只警用左轮，眨了眨眼睛。
“你好像已经见过那个混蛋了。”
“哪个？”
“我想想，”萝拉说：“东方人，戴着眼罩。”
波莉沉默了一阵，说：
“他是个好人。”
“为什么这么说？”
“他帮我们所有人离开了集中营。”
“是吗？”萝拉有些失神。
“那个是什么？”波莉伸手指了指悬浮在空中的二蛋。
“那是一个叫做多功能球形管家的东西，名字叫……呃，二蛋。不过，其实她的本名是尤哈娜。”
“它很好看。”
“也很实用。”萝拉说：“尤哈娜是我的朋友。”
“真好。”
萝拉皱了皱眉头，转过头：
“你没有朋友吗？”
“有同学。不过，灾难爆发以后大家都失散了。”
“……抱歉。”
萝拉呼了口气，抿着嘴，说：
“也许，你可以试着和尤哈娜做朋友……她是个好人。”
波莉眨了眨眼睛。看向二蛋。
二蛋探出翅膀，轻轻飞到波莉面前，波莉伸出手心，二蛋乖巧地落在上面，传出尤哈娜的声音：
“您好，波莉。我是尤哈娜，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波莉眨了眨眼睛，没说话。她不停地眨着眼睛，从眼里抑制不住地淌出泪水来，情感宛如崩溃的堤坝，不断用双肩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说话时终于带上了哭腔。
“你好，尤哈娜……谢谢你……尤哈娜……谢谢你……萝拉……”
萝拉没说话。她怔怔地看着波莉，抿起嘴唇，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她抱住。
波莉把头埋在萝拉怀里，失声痛哭。
她终于有机会能够大哭一场。为这个崩溃的世界，为了离散的家庭，为这段短暂的生命，为了经历过的一切的一切。
又或许不为任何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