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了一嘴油的秦浅,好奇地看着父亲身后的生面孔们,正在心里歪歪,想看看,读个大学去学抽烟的人都是什么神仙脑袋。
第一个,是个一米八的大高个,又高又壮,那一身腱子肉,秦浅差点犯了职业病,想去摸一把。
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冲动,秦浅看着站在父亲身边的大壮哥,心里偷偷评价,“嗯,您与保镖之间,就差副墨镜的距离!”
秦浅默默地给人家连外号都起好了,“大壮哥”,可是要命的是,此时她还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越过走在最前面一位,秦浅的目光自然地落在第二位身上。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当秦浅看清楚第二位的面容,眉头越皱越紧。
但本着自己专业的素养,秦浅决定再确认一下,免得只是长得像而已,生出了误会。
当这第二位看到秦浅投来打量的目光,疑惑的神情,很自然地回应给秦浅一个自以为,足够阳光、足够灿烂的笑容时,秦浅下意识的就要拿起手边的碗丢过去了。
秦浅看着那猥琐的笑容,就确定了,肯定是裴智譞无疑了。
秦浅没了心情去看下一个,目光如炬,眼神如万只钢针射向了裴智譞。
秦浅耐着性子,想看看这个人来这里想做什么。
秦深想自己一家人介绍了自己的三个徒弟,一脸自豪。
“人家三个都是大学生,毕业能到我们烟厂来,真是不容易!除了小裴,家都在外地。”
秦深转脸,又对着三个徒弟,满脸喜气,“你们三个别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啊!”
秦浅看着父亲秦深的样子,感觉父亲看着那三个徒弟的目光也真是一片情深!
仿佛爷爷看见自己家菜地里,结出的茄子、辣椒一般。
秦奋听着四伯伯介绍,好奇心顿生。
起身就让三个同龄人挨着自己坐下,秦深也乐见年轻人坐在一处。
可是看着自己女儿那不冷不热的表情,算是怎么回事?
秦深瞪了秦浅一眼,里面的暗示很明显。
“秦浅,客人来了,你们年轻人多聊聊!”
秦浅看着裴智譞的那张脸,就提不起精神来。
而且还要她讨好他,热情一点,想得美!
一大桌人,开开心心吃了起来,对老大秦文的手艺赞不绝口。
家在本地的裴智譞更是话多起来,“大爷这水平,比市委接待处的厨师,一点儿也不差!”
桌子上,秦海一家子人,听了裴智譞的话,顿时笑了起来。
三个初次登门的年轻人,被这一笑,闹得心里直发毛,另外两个更是看向了裴智譞,以为他说错了话,不由心里暗暗责怪裴智譞。
裴智譞一脸尬笑,心里嘀咕,自己没说错呀,真的比市委接待处的不差。
秦浅看着裴智譞心里一阵痛快,嘴上不禁挤兑到,“说得好像你去过市委接待处吃过饭一样!”
同时给了裴智譞一个大大的白眼。
秦深听着女儿出言不善,连忙制止,“秦浅,别瞎说!”
老秦家吃市委招待处厨师做的饭,已经吃了很多年了,在他们眼里,习以为常,根本没想到秦浅说得那方面去。
裴智譞以为秦家人都是笑他这个,有些难为情,一边不好意思地笑着,一边真诚地解释道,
“我和我爸去过两次,早听人家说市委接待处的饭好吃,正好我爸不知道干什么,有机会去那里,所以我求了我爸,偷偷带我去的。”
说到这里,裴智譞想起当时,眼睛里不由流露出,当初那些渴望的期待。
那副表情,天真地好笑,像极了馋糖吃的顽皮小孩。
秦家人见裴智譞说起为了吃到秦文做的饭时,一板一眼的正经样子,心里立时对这个年轻人生出好感,谁不喜欢真心赞美自家人的人呢!
老大秦文,更是笑的两只眼睛眯了起来,一向含蓄的神情也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秦奋看着裴智譞的表情,心里不由好笑,这听起来和自己做的那些人神共嫌的事倒是有些像,心里也对这个把爱吃说得和正经事一样的大男孩生出了好感。
秦奋不成熟的男孩子心里生出了一股英雄相惜的感情来,主动为裴智譞解围,“裴大哥,那你今天就多吃一些吧,还有以后只要你想吃市委接待处的菜了,就来我家,管够!”
言语间,颇具豪气,仿佛轻松做了这一桌子菜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秦奋大概忘了,他自己除了吃,只会吃。
秦浅听着秦奋在那里大言不惭,替裴智譞解围,心里对秦奋立时又多了三分嫌弃。
裴智譞明白秦奋的好意,可是却不明白秦奋话里的意思,秦深看着不明所以的小裴,笑着赶忙解释,“小裴,你说的一点没错,今天这饭正是市委接待处的大厨做的”。
秦深一边说,一边指向了乐呵呵的老大秦文,“这一桌子菜,都是你大爷做的,你大爷他正是市委接待处的厨师长!”
一桌子人笑着点头,裴智譞这才恍然大悟。
一桌子人,刚才笑,正是笑他,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
桌上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家长里短,笑声不断。
“哎,裴大哥,听说你们大学第一节课就学吸烟,真的么?”
秦奋一脸向往的看着裴智譞。
五婶听了儿子的问话,不高兴地瞥了一眼儿子,“问点什么不好,只会这些乱七八糟的!”
心里对这个说起爱吃如爱读书一样坦然的年轻人有些不喜欢,自然把他划到和儿子一样没正经的阵营里了。
心里对老四秦深也捎带着不满起来,没事尽带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
以后她又多了一个防着的人,免得秦奋和他走得太近,更学不到什么好来。
不得不说,有时候人的心胸与眼界和学历真没什么太大关系。
有的人,没读过一天书,不认识一个字,也知道世上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能做,堂堂正正行走于世。
有的人,自以为拿了博士文聘,书比别人多看了几本,就处处看人不顺眼,横挑鼻子竖挑眼,自以为高人一等。
是以,做个明白人,不在于读多少书,在心!
“是呀,我们第一节课就是在吞烟吸雾,痛哭流涕里过来的!”
裴智譞自嘲的回答。
“是,第一次抽烟,是不怎么舒服!”
秦奋倒是很坦白,想着自己第一抽烟时,也是被呛得鼻涕眼泪一把,不禁附声赞同。
秦浅在一旁听着十分不屑,“听说你今年也刚毕业,怎么看着比人家两个面老很多!”
秦浅一句话,除了那两个听见自己比裴智譞看起来面嫩的心里暗爽之外,一桌人都微微皱眉,平时疼爱孙女的秦海,此时脸上也讪讪地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裴智譞。
秦海老爷子心里古怪,“孙女虽然被自己宠的有些脾气,可是平时一向懂事,外人面前也乖巧,今天这是怎么了?”
就连五婶都觉得,当人面这么说,有些过分了。
不过,秦浅一直这样,五婶倒也见怪不怪了。
秦深和林清面色都沉了下来。
一向不多言的林清,难得开口,“秦浅,赶紧向小裴道歉!”
裴智譞被秦浅突来的一句气笑了,他早就领教过秦浅的牙尖嘴利,没想到这小妮子,这么多人面前,一向装的滴水不漏的她,竟然毫不隐藏对自己的敌意。
裴智譞想着自觉帅气的形象,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高兴!
出声喝止秦浅的中年女人,大概就是秦浅的妈妈了。
看着中年女人和师傅秦深紧锁的眉头,裴智譞脸上挂笑,连忙解围,“没事,师傅,阿姨,不怪秦浅,我其实和秦浅是同一届的,我也是二中毕业的。”
说完,一桌子人脸上神情都复杂起来。。。。。。
这孩子长得小啊,想不到和浅浅一届的,怎么今年才毕业。
秦浅已经工作两年了,而且秦浅大学是要读五年的。
这孩子经历了什么。。。。。。
众人心里疑惑,可是也不好表现出来。
只有不谙世事的秦奋,不知死活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啊?秦大哥,你和秦浅一样大啊,那你怎么才毕业,莫非你读了高五?”
秦奋自己学习不好,复读了一年才考上大学。
联想到自己,秦奋唯一能想出来的理由就是秦奋也复读了,而且是比自己更惨的复读了两年。
不过也不能怪秦奋想多了,这可能是大部分人都能想到的。
桌子间的气氛冷了下来,大家看着裴智譞的目光也都不自觉地带了些同情。
另外两个同来的,因为平时办公室里的老人对于裴智譞的喜欢,所以都有些排斥裴智譞,今日,见到裴智譞身陷尴尬,不由也少了排斥,共情起来。
秦浅看着众人略带不忍的同情目光,心里虽然不是那么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但是看到裴智譞为难,心里狠狠出了口气,顿时感觉气顺了许多。
一桌子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想着说些什么,缓和气氛。
只有秦浅,反而拿起了筷子,慢悠悠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继续等着看笑话,看着裴智譞吃瘪的脸色,秦浅越发觉得今日的菜可口。
以此同时,裴智譞看着得意的秦浅,心里有气又好笑,“这个小魔鬼,有你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