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万里符。”
孙悟空淡淡的说道:“万里符属于道家门下千百种符术的其中一种,不过这种符咒的制作难度相当高,制符所需要用到的材料又是极其珍贵,正因为此,万里符算是非常稀有的符咒了。再加之它的能力是将施术者随机遁行至数百甚至上万里之外,所以,它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逃命法宝。”
他顿了顿,双目之中,似乎升腾起了一丝熊熊燃烧的火焰。
“那么现在。”孙悟空逼上一步说道:“和我说说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逆着他的目光,金蝉子从孙悟空的金瞳中,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东西。
重燃的斗志。
沉了沉气,金蝉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想要将真经从佛国带出,传经东土大唐。”
“嗯,这事儿能成。”
孙悟空的回答,反而令金蝉子吃了一惊。
一直以来,他每当和人说起自己准备传经东行的时候,都会不出所料的看到对方投来的那诧异的目光,甚至是震惊的神情。
所以,他已经将他人的这种表现当做了寻常,也在心底默认了,这是一次注定异常艰险的旅程。
毕竟要想这一路走完这十万八千里的东行之路,光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而如何笼络和凝聚起人心,才是他当前的重中之重。
他原本已经想好,该去如何面对预料中孙悟空的诧异和不理解,可孙悟空如此淡然的一句此事可为,一时间彻底打乱了他早已准备好了的思绪。
孙悟空接着问道:“那你有什么计划吗?”
“呃……”金蝉子一时语塞。
“这怎么能行。”孙悟空一个灵巧的翻身,跃到了身后一块倒插进沙地里的大石头上,他蹲下身子说道:“我师父曾经教导我说,莫问缘由,只问前路。你现在连个计划都没有,又怎么能让我们跟着你去出生入死呢?”
“你的师父蛮厉害的嘛!能教出你这么有本事的徒弟。”猪刚鬣在一旁大声插嘴说道:“你以前是拜在哪个洞府的门下的?”
孙悟空没有言语,只是狠狠地瞥了他一眼。
只是这一眼,就令猪刚鬣一时间遍体生寒,他慌忙捂住自己的长嘴,不敢再出一点声音。
这时,金蝉子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确实,你说的不错,我在这件事上,的确只有一腔热血,还没有拿出什么实际的办法来。”
说罢,金蝉子抬起头,转而问道:“那你有何高见?”
孙悟空噗嗤一笑,他笑着说道:“你这么突然的让我给你拿主意,我怎么会有头绪?只不过……”
他的笑容渐渐的在脸上消失了,他沉声说道:“这条东行之路,恐怕会有无数的艰难险阻。”
“且不说这路途遥远,风餐露宿。”孙悟空慢慢说道:“我们需要途径许多的人间国度,见识无数的风土人情。在这一路上,既有妖魔挡道,又有神仙发难,而且想要穿越东西两重天界,还需要逾越那道隔绝千年的壁垒。如此雄壮伟业,可谓是誓比登天,在我们当中,可能有人在路上会心智动摇,会殊死搏命,甚至会客死他乡,你们有这个胆量,有这个信念,坚持走下这十万八千里的东行之路吗?”
他的话,令三人都为之沉默了。
孙悟空的话,直截了当的将所有即将面对的问题一一摆在了眼前。这是一条充满了血雨腥风的艰险之路,也是一条为了三界众生的荣耀之路。
这条宽又阔的通天大路,势必会令三界地动山摇。
沉默中,金蝉子抬起了头来,在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坚毅的清光。
“有!”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笃定。
“苍生福祉,三界安稳,皆系于真经一身。”金蝉子目光炯炯,他语调铿锵的说道:“为了众生万类,哪怕是我身陨灭,也在所不惜!”
“好,虽说你有点拗有点傻,不过倒也是真有几分胆量。”孙悟空闻言笑了起来,他一纵身跃下大石头,他笑着说道:“俺师父要我追随于你,可我就觉得你是个只会动嘴皮子的和尚。既然如此,那就证明给我看看,你究竟都有什么本事。”
他的话,非但没有令金蝉子感到丧气,反而在他的心中,燃起了一股名为希望的烈火。
诚然,他是知道以孙悟空那桀骜的性格,是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随他一起上路东行的,但他在意的,是孙悟空那真正的传道师父。
尽管他不知孙悟空口中的师父究竟是何许人也,但是就凭他能够未卜先知到这场东行之旅,此人就绝非等闲之辈。
尤其是他授意孙悟空跟随自己,这也在间接上,认可了这场东行之旅。
我要证明的,不止是自己,更是大道。
想到有如此世外高人在支持着自己,金蝉子的底气顿时足了许多。
“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把真经从佛国中取出来。”金蝉子说道:“如若此事不成,那之后的事再议许久也是枉然。”
想到这,金蝉子的脑子飞速运转,过了半晌,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暗事好做,明事难为。”他笑着说道:“我们不妨,就从这里做做文章。”
……
而与此同时。
在远隔千里之外,一处不知名的荒原上,一道突如其来的光芒刺破了这里如死水般的宁静。
狂风呼啸着自平地而起,待到狂风止息,四大天王的身影出现在这里。
凛冽的长风肆无忌惮的撕扯着他们的衣袍,此时的四大天王,已经颓然不堪。
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他们也并不是没有失败过,可即便战败,他们每次也都能够从容的全身而退,从而化险为夷。
但是今日,如此狼狈的落荒而逃,还是千年以来的头一遭。
持国天王甚至还用上了一张他奉为珍宝的万里符。
不过相比于一张符咒,他更在意的是增长天王。
此时的增长天王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看得出来,他已经是弥留之际了。
在他的身旁,广目天王不停的往他的体内输送真气,可即便如此,也只是在有限的为增长天王延缓一点时间。
而多闻天王伏在增长天王的身边,早已是泣不成声。
广目天王瞥了一眼正在哭泣的多闻天王,心中一时无名火起。
“别他妈哭了!像个娘们!”
广目天王一把扯住多闻天王胸前的铠甲,猛地把多闻天王推倒在地,大声怒骂道。
“广目!你干什么!”一旁的持国天王一步夺上前来,他一手扶住倒在地上的多闻天王,一手指着广目天王怒吼道:“增长他伤成了这样,是咱们谁都不想看到的!广目你给我老实点,少冲着自己人发疯!”
广目天王看了看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持国天王,又看了看坐在地上把手捂在脸上啜泣的多闻天王,一时间,他的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下。
悲凉的气氛,一时浸染在了这片土地上,挥之不去。
但是,就在这时,一阵强大的力量突然的横扫而过,在这方广袤的原野上,犹如成群的野马般驰骋奔来。
这股力量显然也是来自道法,但是和寻常道力相比,这股力量显得更加狂暴。
其他三位天王立时在心中大呼不好,他们一把抄起了各自放在身旁的法宝。
虽然不知道来者何人,但是能够在此时追至此地的,定然是在暗处观察了他们许久。
毕竟万里符的传送地点,是随机生成的。
豆大的汗珠湿着他们的额头不住的淌下,他们的神经绷的就像大开的弓弦。
哪怕是强弩之末,利箭也仍在在弦上。
而也在此之时,那个不速之客,也终于现出了自己的真身。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烟尘之中,他缓缓的向着四大天王走来。
他的身上裹着一层褴褛的战袍,战袍的一角围在他的头上,将他的面容遮掩了个七七八八,只露出三绺浓髯和他棱角分明的半张面孔。
他的身上披挂着厚重的甲胄,甲胄用层层鱼鳞状的甲叶贴合而成,将他健硕的身形包裹的宛如一座浑厚的铁树。
值得一提的是,在他的这身铠甲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磨损和伤痕。显然这身铠甲已经穿了相当长的时间,并且跟随着他的主人经历了无数场战斗。
而最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汉子的右掌中,提着一把厚重的玄铁残剑。
这把剑的上半截剑刃已经断裂掉了,只剩下了三尺余长,从其上暗淡的金属色泽中,隐隐弥漫出沉重的力量。
有道是重剑无锋,这把大巧不工的残剑依然焕发着极其霸道的威势。
也是凭借着这件独特的兵器,持国天王登时认出了眼前的来人。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曾为东天将,今成亡命徒。
“是你!”持国天王低声喝到:“天庭追缉了你两百年,没想到你居然逃到这里来了。”
接着,他低沉的说出了那个名字:
“王恶王灵官,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