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浪子回头为时晚，三女纵横江湖笑
语毕，易秋笑得更放肆了“解药？笑话，让我给你解药去救千痕？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别说我没有解药，就算我有，我也不会给你的。即使是死，我也要拉上千痕这个垫背的。”
“够了！”后天怒不可遏地大吼着，只听得“啪”的一声，他狠狠给了易秋一个耳光。
易秋只觉得眼冒金星，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有股作呕的血腥味在嘴里扩散开来。殷红的血丝缓缓溢出易秋的嘴角，可是，那抹残忍的笑意仍挂在她的脸上，那么刺眼，那么该死的笑！
“千痕身上的毒是我刚刚研制出来的，根本没有解药，天下间也无人可解。我每天都幻想着千痕被蚀心的毒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样子，真的好过瘾！好解恨！”易秋冷冷地吐着恶毒的言语，却一字一句都敲在后天的心头。他突然发觉眼前的易秋是如此得可怕，已然不再是当年那单纯的小丫头了。
罢了罢了，他还在这里纠缠什么？生也好，死也罢，都是过眼云烟。千痕生，他生；千痕死，他死。事到如今，怪得了谁？怪只怪自己是非不分，竟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曾给千痕；怪只怪自己瞎了眼，错将蛇蝎当无辜，错失了自己的爱妻，而今，悔时已晚，他还能说什么？
后天仰天长叹一声，面如死灰地转过身去，徒留下一抹落寞的背影“你真的是当年我认识的小易秋吗？”临了，他痴痴地问，却始终都没有回头看她。
易秋猛然昂起头，远远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好难受，犹如有千斤大石压着一般，疼并喘不过气来。那一句话，听在易秋耳朵里却恍如隔世，她震惊地望着自己肮脏的双手，而后茫然地仰望浩瀚无际的夜空。
天哪？她究竟做了什么？
巨蟒将全身瘫痪的千痕拖进洞里，洞外下起了倾盆大雨，沉重的冷意顿时侵入了她的意识。冰冷唤醒了沉沦多日的理智，那一刻，她是如此真实地感受到自己的气息。
我还活着。她听见自己的心说。
是的，她还活着。
黑色的唇扬起一抹凄楚的微笑，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气力才能做到。那就忘记吧！忘掉曾经的一切，从头来过。像洞外的雨一般，清洗掉生命中的阴影与所有美好。泪水伴着萧瑟的雨声一起滑落在她冰冷的心底，随着体温慢慢融进她的世界，再也无法自拔。
曾经深陷泥潭爱不胜，而今沦落荒际恨难全。谁能想到，昔日那不可一世的、江湖数一数二的绝代佳人，竟会落得容毁身废的下场？她痛苦地闭上双眸，喉间嘶哑的嗓音恍如破碎的琴音，再也无法回复原先的清澈。
她告诉自己，千痕死了！那个绝世的人儿已经完完全全死去，不存在了！天下间不会再有千痕这个人，有的只是她这个残废的可怜女人。
一道刺眼的白光直射进她的视线，千痕猛然睁大了眼睛，却见那珍珠般的七星石乍现七彩光芒。她还来不及反应，七星石已经蹦进了她的嘴里。
千痕的眼眸瞪得犹如铜铃一般，嘴里一阵突来的彻骨清凉瞬时蔓延至全身，原本痛如火灼的身子顿时舒服极了。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经脉一根根被连接的声音，还有血液飞快地在体内奔腾跳跃的快感。
她忽然明白，七星石能延续自己残存的生命。
七星石可以减轻她体内凶猛的剧毒之痛楚，虽然如此，却也无能治好她所中之毒。
不知道过了多久，千痕才发觉自己身上终于有力量了。只可怜了她那一身的好武艺，最终还是废了，只是内力未散，仍残留在体内。但只要还没有完全是个废人，千痕都觉得有如劫后余生般庆幸。她尝试着缓缓站起，多日的瘫痪令她一时间竟无法站稳，幸而身边的巨蟒用尾巴“扶”了她一把。
千痕感激地用自己皮肉开绽的手亲切地抚摸着如此可爱的巨蟒“如果没有你，现在的我，不知道会在哪里。谢谢你！”
巨蟒身子一转“嗖”的一声窜出洞去，再也没有回来。它知道，她活了，那么它的恩，也算还了。
触摸着自己可怕而令人作呕的脸，千痕的泪在眼眶中盈动，脑海中是自己曾经的美丽容貌，这是怎样的天壤之别？她无法接受，却不得不接受，因为这已是不能更改的事实。
“再怎么美丽的容颜，总有消逝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悠扬的男儿磁音。
千痕忙用纱布蒙住自己不堪的脸，慌张地转过身去。面前站着一名俊朗而又身不沾尘的男子，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哭着扑进那人的怀里，放声抽泣着，直到他的手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肩膀。
来的正是那知天识命的慕容轩。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痛快了。”慕容轩叹息一声，任凭千痕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衫，一脸的惋惜与不舍“不久的将来，会有人让你重新得到你失去的一切，只要你相信，人心本善。”
泣泪江湖血染尘，肝肠寸断痴情人。他年若再为人世，宁入空门伴青灯。
鬼狱少主欧承业将城外的一座府邸赐给了莫浪心，这是他曾答应过的承诺，他绝不会食言。而莫浪心自那夜抱着叶子痛哭之后，便足足昏迷了七天七夜。
如今鬼狱上下对这个神秘的左使传得沸沸扬扬，神乎其神。有人说她是九天仙女下凡，也有人说她恶如地府夜叉，总之每个人都十分好奇。大家都在猜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能在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将前任左使南飞毙命剑下？
只有欧承业知道，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在她那纤弱的身体里存在至少百年的内力，这才有了她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一直住在属于自己的高墙内，静静地等待着她苏醒的消息。他知道，只要她醒来，那么他的右使也就会回来，而他一统武林的大业便即将正式开始。
这一夜，世界最后一天，多么渴望你在身边。苍穹碧尽，任眼泪洒落天边。依依不舍的回眸一眼，只求遗憾少一点。
一袭黑色的着装，所有的肌肤都被遮盖得严严实实，她脸蒙黑纱，头戴斗笠，只露出一双美丽动人的眼眸。灵眸转动，在这风云变幻的江湖，这样的怪人随处可见，已引不起他人多少的注意。当今江湖的焦点是鬼狱，是那叱咤风云的少主欧承业，而不她这个名不经传的小角色。
她似乎很害怕周围的人注意她一般，一直低垂着脑袋，即使是吃饭喝水之时，都未曾将黑纱取下来。这一举动引起了周围人的不解与无尽的好奇，他们不知道她是因为美貌还是因为丑陋、才这样畏缩地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见到四周投来聚焦的灼热，她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连拿筷子的手，都有些不听使唤。她慌张地捂着脸上的黑纱，似乎极为害怕黑纱掉下来，更怕别人见到她的容颜。
所有人这才注意到，即使是她的手，都戴着黑色的手套，将整个人都陷在了黑色的包围圈里。
她开始紧张地环顾四周，而后像遭了刺一般逃出客栈。
泪水顺着风飘散，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面对这样的世界。在她看来，那些投射来的目光带着那么沉重的嘲讽与讥笑，那是她不能忍受的。
脚下磕绊，她的身子狠狠摔在地上，黑纱瞬时落了下来，露出她那丑陋不堪的容颜。
这样的憔悴，这样的腐烂，还有这漫无边际的自卑，都是属于她千痕一个人承受的。委屈与哀怨的泪水肆意爬满她本就不堪的脸，刹那间，那张脸越发恐怖了。
捂着这样一张鬼魅的脸，千痕痛不欲生地放声大哭“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天堂，却突然把我推进了地狱？”
双手颤抖地捧起那薄如蝉翼的黑纱，千痕只觉得心里像被一把利刃狠狠地戳，生疼得整个人都揪起来“生我如此天姿，为何又要残忍地夺走？这样的脸，让我有何面目再见世人？为什么当初不让我死了算？却留下我独自承受这样的非人折磨？这到底是为什么？”
耳边响起慕容轩的话语：不久的将来，会有人让你重新得到你失去的一切，只要你相信，人心本善。
可是，经历了这般痛苦，她还能相信人心本善吗？
不，为了报仇，为了活下去，她必须站起来。
从今天起，她不再是美艳绝世的千痕，而是天下最丑陋的女人---鬼女！一个犹如鬼魅，只能在夜间出来的无主幽魂。即使飘荡在天地间，也不会有人记得还有她这样的人存在。
千痕，死了！
她默默地再次为自己戴上黑纱，抹干眼角的泪痕，要坚强，就不能输给软弱，更不能输给眼泪。因为，她是鬼，即使不是，她也要当自己是。鬼是永远都不会有眼泪的。
回到熙熙攘攘的街头，她的眼睛已经永远都不会再有微笑。
远处走来那熟悉的身影，她的身子猛然一怔，而后笔直地僵在当场。可是他，几乎没有看她一眼，却从她的身边缓缓走过。恍若当初那冰冷的匕首，刺进她的胸口。那双震惊的眼眸，她永远都无法从生命里抹去。
他就那么与她擦身而过，仿佛眼中根本就没有她的存在。她那熟悉依旧的气息，竟换不回他丝毫的回眸。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完全死了。死在那个叫后天的男人手里！
后天已重出江湖，他要寻找他失落的娇妻。可是当她就这样毫无掩饰地站在他面前时，他竟然无动于衷地从她身边走过。
他已全然不认得现今的千痕。
绝望与无尽的讽笑挂在她的眼角，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远。甚至没有丝毫的挽留，这样无情的背影，她还有什么力量去挽留失去的爱情？
走在落寞的街头，千痕只觉得自己身似浮萍，无根可依，孤独得令人可怕。她无声地在一个漆黑的角落坐下，刻意地享受着寻常人难以想像的恐惧。那是种被人遗弃的寂寞，伴着死寂的呜咽，深深埋藏在她心底。
她知道身上的毒又开始到处乱窜了，好在有七星石含在嘴里，她才不至于那么痛苦。谁也无法想像今日狼狈如此的女人，就是昔日风光无限的千痕。原来拥有的时候不好好珍惜，是会遭报应的；失去的，真的不能重来。
手，不自觉地抚上脸颊，即使隔着黑纱，仍能触摸到那凹凸不平的表面。
“容貌对于女人，当真如此重要么？”一个声音忽然从上方传来。
千痕猛然昂起头，只见一傲气女子，手持散发着浓郁杀气的冷剑站在自己的面前。那女子是何等的冷傲，一脸的麻木与冰冷，恍若她手中的剑一般。在她绝世的容颜上，千痕竟寻不着半点表情。
她美，美得不似人间的女子，比起千痕当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千痕从来不知道原来江湖上还有比自己更美的女子，想那江湖第一美人兰惜未死，也及不上眼前这女子的七分。
那一身的骄傲仿佛千痕当年，外表清冷孤傲，冷若冰霜。
看着她，千痕失神了，为她的美，为她的冷，也为自己的不堪与狼狈。她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唤醒她最深沉的自卑感，剥夺她唯一的宁静。
“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她冷冷地说着。
七星石忽然开始发热，千痕眉头微蹙，她显然知晓眼前女子的不简单。七星石素有识别正邪妖魔之能，难道眼前的女子……
只是瞬间，七星石便又恢复了原先的清凉。
只要你相信，人心本善。
千痕凄楚一笑，顾自呢喃着“人心本善？！”
女子忽然扣住了千痕的脉搏，脸色一沉，而后瞬间像绽放在午夜的玫瑰，开得绚丽无比“好内力。”
“你到底是谁？”千痕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她已然置生死于度外了。
女子抚了抚手中剑，眉间似有万年冰雪，只闻得她冷然道“鬼狱现任左使---天！心！”
她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在她脸上，千痕看不出是骄傲还是痛苦。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远方苍茫的天空，恍若天神般的圣洁不可亵渎。
千痕的身子猛然一震，眼眸出神地凝视着跟前目空一切的天心。
今日起，你就是名副其实的“鬼女”。我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除了权力。
这是千痕进莫浪心门下之前，莫浪心给她的承诺。
除了千痕，还有萧柳娘，三人并称为鬼狱三绝。莫浪心用自己百年功力，再加上萧柳娘与鬼狱密制疗伤圣药“聚风丹，奇迹般地打通了千痕的全身筋脉，恢复了千痕的武功。然千痕始终以”鬼女“之名存于鬼狱，甘心臣服于莫浪心脚下。
在她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是莫浪心给了她重生的机会，给了她生存的希望。无论她今后是神是魔，千痕在心底发誓，永生追随莫浪心，不死不离！没有莫浪心，就没有她千痕！
得意宫。
萧柳娘扭着她纤细柔美的腰肢匆匆行来，恭敬地对大堂中的莫浪心行礼道“左使，少主到。”
莫浪心无声站起来，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迎去，却见欧承业已出现在大堂门口，忙跪地道“少主驾临，属下有失远迎。”她跪他，并不是因为他是她的少主，仅因为他是强者。若有朝一日她能战胜他，那么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取而代之。
“莫姑娘不必多礼。”欧承业轻轻扶起她。
“少主叫我阿心便是。”莫浪心面无表情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