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医嘱,罗茜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顾诚开始往顾爷爷的病房走去。
顾诚坐在轮椅上耷着眼却不自觉的心情飞扬,往日的愁闷在见到阳光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罗茜心情也很好,一边和顾妈说着话,一边眼神还照顾到顾诚这边。
等到医生允许家属探望,顾妈推着轮椅,罗茜在进门后,一把攥住顾诚的手,甜甜的喊道,“爷爷,我和顾诚来看你了。”
刚吊完营养液,老爷子有点精神头,看到罗茜和顾诚拉着手在眼前,爷爷高兴的点点头“好,好!”
“少说点,爸,现在你能放心了吗?”
老爷子也不说话就是眼神里的欣喜藏不住,“好好地....”
顾诚用力握了握罗茜的手,罗茜也回应了手上的小动作,又从口袋里摸出戒指戴在手上,“爷爷,你放心,我和顾诚会好好的,你看,这是他送给我的戒指,我收下了。”
罗茜也是学医的,看到顾诚爷爷现在的状况,也知道这是生命快走向终点的迹象,索性给老爷子一个最期盼的回答。
老爷子笑着点点头,伸出瘦骨嶙峋的手,顾诚及时的接住,老爷子又把目光转向罗茜,罗茜会意,把手放过去,老爷子一把握住,用力摇了摇。
顾诚顿时眼眶泛红,都这样了还在惦记着自己孙子的事情。
罗茜也是发乎真心的诚恳说道,“爷爷放心,顾诚和我会好好的。”
一场千里迢迢的简短见面,解除了两人之前误会重重地感情磋磨状态。
顾诚被送回了家,罗茜也跟着去了,顾妈在楼下准备午餐,小小和西西最近一段时间中午在学校吃饭,只有晚上才能回家,顾爸今天有个会走不开。
两人来到楼上,顾妈也知道不去打扰,小情侣不容易。
在顾诚的房间,两人并肩坐着聊那些误会,聊那些思念,也聊了未来的打算,姑娘火热的吻给之前的种种情感挂碍画上了句点。
刚要有大动作,顾诚疼的吸了口凉气。
“让你想着欺负人!”姑娘家媚眼如丝让顾诚大感吃不消,正要有动作,又被叫停,“别,马上阿姨要叫吃饭了,下午我还得去我爸那。”
“你断了我一根肋骨,就想这么轻松地揭过?”
“你还想怎样?”
两人眉目传情,姑娘家捧住顾诚的脸,闭上眼睛又是一番sw。
“谢谢。”
罗茜知道顾诚的意思,“不要说,你要真想谢,把话摁在心底,以后好好待我。”
下午,罗茜自己打车回家。
即使全副武装,罗茜和顾诚还是被狗仔拍到了火车站抱一起的照片,还有顾诚带着她去医院探望亲人的照片,把这个发给主编,主编也是一拍桌子,唉,好大的瓜却不能曝光,真的是便秘一样,难受得要死。
柿子捡软的捏,这位姑娘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顾诚可以报道,但罗茜,想想,算了。
晚上等到老爸下班,罗茜在屋子里自己做了一桌还能下饭的菜,和罗爸谈了一晚上,从工作到感情,从罗爸体检胆上长了一块息肉到罗茜毕业后的打算,甚至和顾诚的未来。
“你这次冲动了,”罗爸喝了一口茶。
“也不算,我想清楚了,也做好了准备。”
“这么确定要和顾诚那小子在一起?徐磊你就看不上?”
罗茜也不多话,讲事实摆证据,笔记本上的信息让罗爸沉默了,“当我听到爷爷有意撮合,我就开始调查,最开始徐磊也还好,可惜在社会上混久了,一身邪气,吃喝嫖赌,都有沾,这也是我抗拒的理由。顾诚嘛,这一路走来,大家都看在眼里.......
罗家,爷爷还在,爸爸你们这一辈很多人位高权重,我们小字辈,几个哥哥也有出息,我呢从性格上还是喜欢学校那种......”
难得父女两有此正经的谈话聊天机会,罗爸也敞开心扉谈自己的感情遗憾和工作人生经验,谁没有遗憾,都有!
父女两聊到半夜,父母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感情只是生活里的一部分,顾诚只是还没正式纳入罗家的有志青年,所以关于顾诚的话题很快结束,更多的是罗茜的未来。
自己女儿争气,当爹的也是老怀大慰,给她设想了好几种职业晋升的道路,自己有本事加上家境的buff光环,未来可期。
等到女儿回房休息,罗爸一时心情舒畅喝了两口红酒,独坐在沙发上思绪悠悠。
那个曾经和自己有过太多约定的姑娘,那个爱我恨我最后放过彼此的女人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唉......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三天后,罗茜要回去读书,顾诚把她送到东南市火车站。
“不管怎样,你都要好好地,等我春节回来。”给了顾诚一个吻,罗茜拉着行李箱走的不舍。
两人都在期待着未来的某一天,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陪护的日子,顾诚坐在爷爷的病床旁讲一些自己的事,或者把床移到窗户边晒晒太阳,这一天晚上,老爷子突然说话清晰,还能坐起来,顾诚知道,大事不妙。
回光返照这个事情不是每一个临终的人都有的,那是机体在濒临死亡时候最后的努力。
有个段子很形象:心肝脾肺肾机能丧失90%,外界援助已经无法扭转死亡衰败的局势,大脑下达指令---所有肾上腺素等等分配给神经系统及声带肌肉,其余各单位做好停机准备,本指令不再重复。
段子悲壮的凄凉。
顾诚叫醒了身旁的顾爸,又给顾妈打了电话。
老爷子坐起来,目光有神,平静的回忆起过往,“你当年一走了之,你妈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听到南边打仗,那一年她吃不好睡不好,神经衰弱了你知道吗?”
顾爸泪如雨下,“爸,儿子不对,我错了!”
“还好娶了个能干的媳妇,不然你这日子也是苦巴巴,要珍惜好日子,别整那些乱七八糟的,以后我不在,你要听老婆的,老了,就听几个孩子的。”
说完要立遗嘱,把自己攒下来的家底给分了,“你比你弟弟强多了,这十万给你弟,你也别怨,另外家里我那个包里还有几个金戒指和镯子,那是给顾诚和罗茜结婚用的,我们穷苦人家出来,没能给孩子多大的富贵,现在的好日子都是你们自己拼搏出来的,一些金银首饰也不值什么钱,只能给后辈留个念想。”
正事说完,爷爷气息开始有点乱,“诚诚,我走了,你要好好地,开开心心的,以后有了孩子,带着他们去我坟前磕个头,烧个纸,爷爷能高兴好多天......”
等到西西和小小被顾妈拉了过来,爷爷眼里的光芒又亮了一下。
“爸,小小和西西过来看你了。”
“好,好.....这些年.....辛苦你了....”
“爷爷这是困了吗?”小小还懵懵懂懂。
顾诚拉着小小的手放在爷爷的手心,“爷爷,这是要睡觉了。”
趴在爷爷耳边,小小还关心了一句,“爷爷,晚安。”
一滴泪珠从老爷子浑浊的眼里顺着脸颊滚下。
顾妈带走了小小和西西,顾诚和顾爸留在医院等着,叔叔今晚也通知了,现在正在高速上。
滴滴答答,秒针一刻不停,突然,爷爷的生命指针停在了那一秒,生命的焰火在这一刻熄灭的无声无息,寰宇之大、乱糟糟的尘世从此和床上那位安静如尘埃的老人再无一丝半点瓜葛。
顾诚透着窗帘的缝隙看到了东边的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