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终于到了临近乌竹观的小镇——有河镇,乌竹观建在有河镇北面慧云山的半山腰上。道观边有一片茂密的乌竹丛便以此得名。
有河镇的前头便是两年爆发瘟疫的里河村,中意与花怜香正好经过那里,两年时间的恢复,倒是看不出昔日名不聊生的惨状。
“这乌竹观的游龙道长也真是的,怎么不像你师父每年施医赠药,这家门口的瘟疫,还要城主亲自去请才肯出面。”花怜香望着热闹的街市问道,
“游龙道长与师傅不同,游龙道长是妖界出生,是如今妖界蛇族蛇君的叔父。早年也曾继任过蛇君之位,因机缘巧合上东昆仑求见羲皇帝君,羲皇帝君下赐九瓣金莲。之后便一心修道,择了此处兴建道观。”中意一副羡慕的表情,“依着这朵金莲,游龙道长褪去蛇身,如今已是蟒或者蚺了,还有人传他会是越过南海龙门的第三个人。”
“对啊,听说他也是十八地仙之一,与飞鱼道长同列此榜。”
“给羲皇和蛇族脸面吧了,他哪里是我祖师的对手。”中意一脸不屑的说道,
说话间便到了半山腰竹子的颜色也开始变了,乌竹与青竹不同,要矮一些,颜色上带一些紫色。
上面修了石块垒成的台阶,每二十四个台阶立着一个窍石烛塔,过了三个窍石烛塔,有两个道童站在左右,一个年长的道士站在右侧看到中意,连下了五六个台阶迎了过来。
“中意师弟,一路可好,当康道长没有来吗?”又看到一旁的花怜香,一身道袍带着纱帽,“这位是中和师妹吗?”
“良允师兄。”中意行道门之礼下拜。“这位是我的小师妹中和”花怜香依礼见过良允。
中意大袖一挥,左手上拖着一个彩绘寿星公捧桃的瓷盘,上头放着灵芝,两柄如意与两瓶增元丹。笑颜道“贺真人大寿,愿真人与天同寿,长乐无极。”
良允拱手接过贺礼,交给旁边的童子。高声唱道“拜寿,飞鱼观贵客两位。”这嗓子怕是全观的人都听得见吧。
站在一边的道童一个捧着贺礼,一个指引着中意与花怜香前行,并道“贵客,小心台阶,请——”
前殿是灵官殿,供奉着王灵官像高约七尺,威武凶猛,红脸膛,额上还有一只眼,三目圆睁,锯齿镣牙,虬须怒张,披甲执鞭,确有震妖降魔气魄。殿两边有楹联曰:三眼分明遍观大地;一鞭威武永护南天。神像庄严,不怒自威不愧是道教的护法神。
绕过前殿,是一块花岗岩铺地的平台,平台北侧置石香炉和石香亭,香炉基座四脚石雕螭头。殿前东侧置惜字亭。殿开三门,正中大门外设台阶五级,阶下殿檐滴水处建长方形水池一方,阻碍于大门之前,名“龙泉池”。
内置石香盆一座,正面刻“清静”二字,西侧刻“尝”字,东侧刻“矣”字。池西南角地底石雕有潜龙头一尊,龙头东前方石香盆基座上刻“火龙珠”图纹一幅,紧靠龙头南边池底是阴沟排水口,雨天有水从中溢出将龙头浸漫,线条优美,雕工精湛。
主殿供奉着三清的画像,画像传神栩栩如生,供桌前摆放着奇珍异果陈盘满堆,中意与花怜香入殿焚香叩拜。
左右偏殿各是祖师殿、娘娘殿。
主殿与后殿搁着一个极大的石台,难容纳百人。
台下四角东南角栽种了一棵梧桐树,树杆三四个人勉强能报下,树叶枯黄迎风而落。树下置了一张石桌棋盘,两个白胡子的老翁正在对弈;
西南角是几株桂树,现已是初春时节桂花逢暖春闻着十分香甜。树下摆了一张石桌五位年轻的书生正在品画;
东北角有一棵银杏,树叶金黄随风飘落满地,一位娘子坐在石凳上四五个孩童围着她嬉闹;
西北角摆着几盘姚黄牡丹,一位娘子抱着一个周岁大的孩子,一旁的丈夫正在叫小孩写字。
“童山二老是小孩心性,您可不要见怪啊。”引路的道童手臂一挥,这眼见的一切人都是幻觉,独留着对弈的老翁。
童山二老拱手施礼“见过当康道长高徒。”中意躬身下拜“二老有礼了。”童山二老嬉笑着继续下棋。
后殿是羲皇殿,伏羲神像是用昆仑白玉石雕刻而成的人首蛇身像。胸口捧着八卦,庄严威仪。
“道友,羲皇殿非我观内弟子不得擅入,只能远远参拜帝君了。”道童说完便向伏羲神像深施一礼,中意和花怜香连忙行礼。
未入羲皇殿,从偏门进了后院。后院奇珍异草,花香四溢。假山石亭绕着流水安插布置得十分妥帖。石桥岩壁高低起落,错落有致真可谓是一路一景,入园便知四季了风物,能赏百种风情。
寿宴正宴的时辰将至,后院内的空地连着外屋,摆着宴席,道法讲究浑然天成,便没有什么拘束。
花怜香看着乱中却含章法,宴桌都朝着外屋屋内的位置按九宫飞星法布置。宴桌都是时鲜瓜果,美酒芳香满屋令人陶醉。
“道友,你们坐这里,一会儿宴席就要开了,先饮茶为乐。”道童与我们说道,中意疑惑正宴都要开了怎么还一个人没有
只等道童又喊了一声“贵客入座,上茶。”
八方有应声“是,来了。”
声音刚落眼前升起阵浓雾,待烟雾散去。宴桌上已摆上一杯山枣茶,茶香醇厚。整个后园宾客满座,推杯换盏,热闹非常。早有道友来到中意面前。
“中意道长来啦。”一位年轻的世家公子,嘴里嚼着半拉沙果便走了过来。
“中意,你师父没来吗?”邻桌的仙子问道,一袭梅红色与白色相配的间色裙,发髻上别着一只七宝钗点缀更显丰姿绰约。
“中意,最近怎么没有到我满秋山坐坐啊。”一位佝偻着背的老翁拄着拐杖站在一旁。
中意连忙分别作揖问候“季公子、梁琼真人、仙翁,你们来的可真早啊。”
季公子先问道“这位是……”
“我师妹,中和还不过来问候诸位前辈。”
花怜香摘下纱帽便成了中意的师妹“中和”了。作揖一一礼敬过来“晚辈飞鱼观中和见过仙翁、梁琼真人、季公子。”
仙翁瞧着笑道“这位羽客,生得一副好皮囊啊。”梁琼真人附和道“快把我都比下去了。”
言谈间,外屋内奏起了弦乐,原本围在中意前的三人皆回到位置上。
只听外屋门前的童子道“寿宴开始。”
便有道童将枣茶换下,奉上果酒。介绍道“贵客,这是祖师采山间野果,装坛半年所酿制的,味甘绵柔,请您一尝。”又呈上四色果碟做下酒菜。
花怜香坐在其中,总感觉不自在。也不饮酒,也未动筷。只保持着笑脸呆呆的坐着看宴席上其乐融融的景象。
外屋内一曲已闭,与中意攀谈的梁琼真人换了装束,在园内起舞,另有乐师奏曲。
中意细细的品着果酒,花怜香再一旁问道“游龙道长寿宴都请了谁啊?”
“外屋内上座的是空桑城城主白偃月、北岐门青梧院院主芮释谦、东枢院外院主事顾南桥。”
“外头除了之前介绍的三位,还有九鳌岛岛主、空桑城的陆家家主、焉支山山主、东都孟家公子、东岳宫灵素仙子。”
“这样算算,不过来了十二位。”
“乌竹观哪里是旁人能踏足的地方,想那吕老祖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多少年了从不见客。这十二位多多少少与游龙道长有些情面的。”见一只松鼠爬到我们头顶上的树杈上,向中意的脑袋扔了个果子。
中意回头一看,心中一乐,便与花怜香道“良允师兄现下忙完了,找我呢,女……师妹在此安坐,我去去就回。”
也不等花怜香答应就先溜走了。这游龙道长也真是别出心裁,这样的招待当真是无可挑剔。
“仙子怎么不饮,是我们预备的不合仙子口味吗?”一旁端菜的道童说道,
“不是,我不擅饮酒。”
“是我等疏忽了,换茶给您。”道童施礼端下了酒杯。
茶尚未端上来,方才引路的道童走了过来“仙子,中意师兄说怕仙子在宴席中拘束,吩咐我带您四处走走逛逛。”
花怜香心想走走也好,便随着童子在外园逛着,看见亭子就歇一歇,瞧见又看的花木便停一停。这样走了一炷香,来到一座临湖建的轩馆门口,上头牌匾用的是楠木金字写着“养莲居”。
“仙子,这儿是本观供养宝莲的所在。您是头一遭来的,师傅说能进内观赏观赏,以尽地主之谊。”道童做了个请的动作,“弟子修为低,就不同您一道进去了。”
正说着养莲居的六扇门全面打开了,里头隐隐散着金光。道童往后退了三步站在了门口候着,花怜香独个踏进了养莲居。
养莲居底下走水是凌空修建全木结构的轩馆,前屋与中堂用了一个屏风隔开,中堂空间很大,东西有窗,南面一整面墙是用木式彩绘的壁画——伏羲画八卦全图。图上伏羲帝君端坐在群山之上,右手拿着一根树枝,在群山山间画着一个八卦,左右各有题字。当真是巧夺天工当世罕见。
中通正中有一个四个人围抱才能包住的黄玉水缸。水缸底部似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沉在下面。黄玉缸里养着的便是东昆仑独有的碧叶金莲。碧叶金莲,莲开九瓣金光夺目光彩异常,一旁的莲叶如玉一般温润通透衬得莲花异常华贵,真乃当势奇珍。
碧叶金莲需玉养、木依、活水方能长久,开花又需六百四十年,这株金莲,已是含羞待放的态势,想必也有五百多年了。
花怜香正琢磨这这莲花的年头,在彩绘壁画的八卦中走出了一位老道长,老道两鬓斑白,胡须还是黑的,略显消瘦,左手手持拂尘,右手不知拎着什么用黑布罩住了,身着道袍,腰系着水火丝绦。
“弟子飞鱼观中和拜见游龙真人。”花怜香垂衣下拜。
游龙真人睁着花怜香端瞧了许久,放下了右手中的物事,说道“你倒识得贫道。”
“中和我早些年见过,你是谁?为何要冒充中和来此。”游龙真人言语中似有嗔怪之意,实则有心一炸。
花怜香不疑有他,只得告罪,“我本是客居飞鱼观的羽客,受当康道长之请与中意一道前来贺道长千秋。”
“莫不是飞鱼道长请到的贵客。”游龙道长挑眉问道,
“正是在下。”花怜香又拜。
游龙道长听了这话,脸便沉了下来“既是你,便省了不少功夫。”
“呀”花怜香听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游龙道长掀开了那片黑布,俨然是个蛇笼子,里头两只小蛇吐着信子,到处游走张望着。
花怜香原本好奇还凑上前了两步,哪知游龙道长直接将蛇笼子掷了过来,拂尘一挥笼子顷刻间碎裂,里头的小蛇骤然变大,只是瞬间就成了碗那般粗的蟒蛇直接向花怜香袭来。
花怜香也没有露怯,直接引黄玉缸里的水,围住两条蟒蛇的去路,手里一收水凝结成冰冻住了蟒蛇。花怜香呵斥道“游龙,你这是做什么。”
“女客好身手,听过你们一路还进过凌家庄,能从那里全身而退的人可是屈指可数啊。”游龙道长戏谑的笑着,不知是何用意。
“道长的待客之道,与旁的地方不同,也不用直接向我身手扔同类吧。”花怜香言语间激怒游龙,自己却向后退了半步。
游龙道长也未曾恼怒,只道“我入道以来,从不杀生。今日出手管教女客做个明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