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窗外依然喧嚣,城市从不会因为夜的来临,而褪去浮华,整座城市沐浴在闪烁的霓虹灯下。
这些璀璨的灯光,反而将星月的清辉所掩盖,遮住了月色的柔美,也一直在烦扰着于子衿那一颗无法安静下来的心。
城市的夜晚不同于乡村的寂静,她来到这座城市已经有十多年了,那个时候,每天上学可以看到父亲母亲那个忙碌的身影,每天放学,父亲母亲的身影依然忙碌着。
每天早上五点钟她还在睡觉的时候他们就开始起床干活,晚上她已经早早入睡的时候,他们还一直坚持到凌晨一点钟左右下班。
许是时间长了,这种早出晚归成为了一种习惯,父亲素来疼爱母亲,所以有时候还是会让母亲早点去休息,而母亲也仅仅只有几次会听从父亲的安排,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
父亲终究是没有躲过死神的追捕,最后还是离开了人间,去了那个我们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母亲常常会指着天上那一颗最亮的星星说,‘你说,你爸有没有一直在看着我们,他会不会保佑你们三个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而她和弟弟妹妹也只是默而不语。
她很清楚的记得那是父亲的第五次化疗,他一次又一次坚强的撑了过去,而是最后命运还是如此,即使是花光所有的积蓄,也终究在最后没有换回他的生命。
那一天,她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路过一间发廊,她虽然有一丝丝的犹豫,但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她素来爱她那一头长发,乌黑亮丽,父亲母亲总让她剪,她都不舍,久而久之,他们也没有再理会。
当她出来时,已是一头短发,她没有一刻的耽搁,一路狂奔的往家里赶。
一回到家,她就跑上了楼,她坐在父亲的身旁,抓着他那瘦弱无骨的手,看着他那脸色苍白的脸庞,还有因为化疗而剃掉的头发,她的眼眶湿润了。
“你回来了,等一下要去上课吗?在学校住,你一定要经常吃饭,不要饿着肚子。”
父亲张开双眼,看了看眼前的于子衿,十分虚弱的说。
“爸,我回来了,我会的。
你看,我把头发剪了,我发现剪了头发感觉脑子都清醒很多,也不会感觉那么重了。”
她忍着不让眼睛里的泪水流下来,但声音却怎么都掩饰不了,十分哽咽着说。
“那就好,你快去吃饭吧!等一下让你妈妈送你去学校。”
“好,那我下个星期再回来看你。”
终于,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眼泪还是止不住的留下来了,她随便扒了几口饭,然后跟他们道了别就去学校了。
“我送你去学校。”
母亲从房间拿了一百块钱匆匆的向她赶去,把钱塞她的手上,让她装好。
“妈,不用了,我同学她爸爸载她去学校,然后顺便载我去,你在家照顾好我爸,我走了。”
“好,那你自己注意点,要记得吃饭,不要把自己身体搞垮了。”
“嗯。”
她向母亲挥了挥手,转身离开,她能感受到背后那一到炙热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直到走远,再也看不到。
———一个星期后
站在校门口,看了良久,却不曾看见母亲的身影。
于是,她决定搭个摩托车回家,却突然听到有人喊她,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是她的堂哥于子彬,还有她的妹妹于子悠。
“哥,你怎么来了。”
她走上前问道。
“你不要再问了,现在先去接你弟弟,然后回老家,你记得跟你老师多请几天假。”
哥哥看起来很急的样子,而妹妹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这一刻的她似乎猜到了一些,难道是......
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她没有再问,就跟着上了车,在回老家的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都是一种谈不上伤心而又伤心的样子。
———老家
一进门,就看见了父亲的姐姐哥哥妹妹都在大厅坐着,而母亲在房间里头照顾着父亲,那些姑姑,伯伯都在外面讨论着,她听到有一句话是:
“情况越来越严重,可能就是在这几天了。”
她没有去问他们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敢问,在长辈面前,她只是一个晚辈,没有资格去计较,也无能为力,就像那一天早上一样。
“启明,你可要坚持住,今天是初一,你不能对你老婆孩子这么不负责任。”
姑姑们把她和弟妹赶出房间,对着父亲说了一句话。
母亲在旁边早已哭红了双眼。
(注:民间传言,初一和十五死的人会对活着的亲人不吉利)
“我真的......很......难受,很......痛......苦。”
戴着氧气瓶的父亲十分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吃不下饭,拉不出粪便。
她和弟弟妹妹守着父亲到天亮才去了另外一个房间休息,才休息了片刻,就被叫到了父亲的房间。
“我......已经......撑到了初二,我真的快......不行了。”
父亲的声音带着嘶哑和哽咽,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尽力的想要活下去,他已经撑了这么久了,他不想再这样痛苦下去了。
她记得,当伯伯拿掉父亲的氧气呼吸嘴时,跪在地上的她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失去氧气的父亲,那痛苦不堪的样子,她瞬间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等她站起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安详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顷刻间,她泪崩了,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她一直隐忍着哭。
她知道父亲再也不会拿着她的奖状一边欣赏一边夸奖她了,再也不会带着她和弟妹一起出去玩了,再也不会给他们做好吃的东西了,再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