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梦阎尊语气深意的婉转着音调，好像不太相信苏小竹已经死了。
“梦君明查，诡格不敢欺骗梦君。”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她死了，着实可惜，你应该出手救她的。”
诡格沉默了一刻。再次开口。
“梦君，诡格想归隐了！”
“嗯？上次我问你，你不是还不想走吗？”
“诡格本想一直效忠于梦君的，但这才出去，无意中测算了自己的寿命，已不足年。诡格觉得累了，想最后的时间为自己活一活！”
梦阎尊思考了一会儿，坚定的点了头。
“你离开魔界之后，应该是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诡格，你跟了我这几百来年，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好送给你的。”
说着，梦阎尊凭空变出来一个小漆盒。递到诡格面前。
诡格退后一步:“梦君之礼，诡格万不敢收！”
梦阎尊没有生气，和气的说:“打开它。”
诡格也不敢再推迟，接过漆盒，打了开。
漆盒里放着一刻黑色的小小珠子。
“这是，浮生丹？！”诡格惊讶。
“没错！”梦阎尊笑了。
浮生丹，吃了就会入梦的丹药。而且做的都是你心里想要的好梦，和美梦。只有你不醒来，就可以一直梦下去。
虽然梦，是虚幻的，但在梦中，一切逆天不可成的事都能实现。
诡格在入魔界之前，是个凡人，也是凡人里的异类。
他喜欢炼丹术法，炼的是功能奇怪的诡丹，学的是逆天改命的诡术。
这浮生丹就是他炼成的第一种诡丹，也是诡格入魔界之后，献给梦君的第一个礼物。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浮生丹成了低级的东西，他便在没有炼过。
诡格没想到，梦阎尊还留着浮生丹，也没有想到，梦阎尊会把浮生丹送还给他。
诡格将浮生丹守好。
“诡格在离开前，还想问您一个问题。”
“你问。”
“梦君您，真的爱瑶尊吗？”
诡格没有等梦阎尊的答案，就离开了。
他问，不是他想知道，而是诡格想让梦阎尊看清楚自己的心。
梦阎尊看着那颗彩珠喃喃自语。
“爱吗？不爱吗？看来这魔界之中，最明白我的还是你诡格。但你走了，我也看不清自己了。”
梦阎尊来到阿瑶的房间，阿瑶皱着眉头，愁苦着脸，安静的睡在床上。
从她入梦开始，她的表情一直都是凝重的。
梦阎尊知道，她的梦里都是不好的画面。
诡格一共给了梦阎尊两颗浮生丹，他此前喂了阿瑶一颗，如何又还了诡格一颗。
阿瑶的这颗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那些怨气魔灵带给她的只有噩梦！
塑魂最后的唤醒，最是简单。只要阿瑶自己突破梦境醒过来，噩梦就会消失，灵魂就会融合。可是她不想醒！不愿醒！面对噩梦里鬼怪的侵扰，记忆的冲击，她忍耐着，接受者。
梦阎尊喂她吃浮生丹，就是希望她沉睡的梦里多一丝美好。醒来时不好太痛。
梦阎尊看着阿瑶叹了一口气。
他低身张唇贴到阿瑶耳边。
“阿瑶，你还不醒来吗？你最在乎的人已经不在了，已经死了。你不去给他报仇吗！”
梦阎尊将那颗彩珠放到了阿瑶搭在腹部的手中，让她握着。
彩珠发着亮光，熟悉的气息飘到了阿瑶鼻息的。
梦中，阿瑶站在华城城墙前，一个人面对着千军万马。
又是那一段让她痛彻心扉的记忆。
阿瑶手执寒剑，全身鲜红。
发丝上都在滴着血。
千军万马顷刻间如洪水向她涌来。
阿瑶淡定极了，面无表情的丢了剑，抱着手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膝盖里。
她不能反抗！反抗了就会醒，醒了她就是灾难了！
而她在梦里撑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源清回答的那一声:“是！”
她都没有执念了，为什么不让她离开呢？
“阿瑶！”在那军马杂乱的万千声音里，一个清幽弦乐之音穿进耳朵。
这声音，阿瑶在熟悉不过。
她抬起头来，他如一尊慈佛高大的站在她面前。
周围的时间都停顿了，只有他慢慢的眨着眼。
阿瑶站起身来，看他看的呆了。
源清淡淡笑着，如晨光一般美好。
“你来了，你是来带我走的吗？”阿瑶轻问。
源清看了看周围场景，笑容收了几分，面对阿瑶，再次笑起，向伸出了一只手:“阿瑶！跟我走吧！”
阿瑶痴傻的看着源清，脑中没有思考，眼中也再没有其他。
她将手放在了源清手上，她能感受到源清手上的温度，这是在这梦中，阿瑶唯一感受到得温暖和美好。
她愿意跟他走，一直都愿意。
周围的场景，开始瓦解，化成一个个碎片消失在空中。
只剩下一片白净。
阿瑶身上的血衣，也蜕变了，变成了玄法为她画的飞天图的模样。
阿瑶甜笑着，看着源清，等待他将自己带走。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死了也好！
外面，梦阎尊看见阿瑶脸上的笑容，和释然。察觉到不对。
他将阿瑶扶坐起来，并指召了魔气，点在阿瑶额见的彼岸花上。
“阿瑶！阿瑶！”
梦阎尊的声音回荡在阿瑶白色无暇的梦里。
阿瑶被打断了和源清的美好，抽回了放在源清手里的手，捂住耳朵。
她不想听见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很讨厌又很吵。
“阿瑶！阿瑶！”梦阎尊的声音继续回荡着。
“你看清楚你面前的人！他死了！他已经死了！他死了！他已经死了！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梦阎尊的声音环绕在阿瑶整个身边，而内容震撼着阿瑶的灵魂。
阿瑶方向捂住耳朵的手，泄了气一般看着源清。
源清依旧笑的雅淡，温和无比。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阿瑶清醒了。这梦是怨灵的发泄，只会是痛苦和绝望，他是美好和希望，不应该，也不会出现在她梦里的。
源清向她靠近一步。
阿瑶立刻后退一步。
阿瑶湿了眼眶，看着源清，不敢相信。
源清的手再伸出来，等待着阿瑶:“阿瑶！跟我走吧！”
阿瑶失魂一般的念叨:“你死了，你死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阿瑶一直在后退。周围洁净的白色也开始变化成黑。
脚下的白色在坍塌，下面的如悬崖黑的深不见底。
见阿瑶要坠下去了，源清立刻将她拉住，抱在怀里。
阿瑶往下看，只有源清的脚下还是白色的，没有掉落。
“阿瑶！跟我走吧！”
阿瑶抬头，看着源清的眼，认真的问:“你是谁？你现在是谁？”
源清拥着阿瑶，没有回答。
阿瑶知道了他的答案。
在佛眼里，一切都是虚幻，没有名字，没有身份。遇见当是缘，分别也没有遗憾。
佛的感情太大，容了世间万物，而她爱的太小，只默默爱了他万载里虚幻的一世。
她的玄法已经留在时间和记忆了，她等到的也不再是当初的玄法了。
从黑色的深渊里伸出来无数荆棘长鞭，缠绕在阿瑶身上。飞天仙衣，被荆棘盖住了颜色。
与此同时阿瑶推开了源清，向黑色的深渊坠去。
“阿瑶——”源清最后的呼唤，留在了脑海中。
阿瑶睁开眼睛，梦阎尊高兴的对着她笑。
阿瑶手里握紧了彩珠绝冷的问梦阎尊:“是谁杀了他！”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是诡格带回来的舍利。”
“诡格现在何处！”
“他寿数将近，我已经准许他归隐，不过他带舍利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了白钰。现在关在魔界大牢里。”
“苏小竹呢？”阿瑶问，她在梦里时心里感觉到异样，她猜想她是出事了。
“诡格说，她和源清一起被烧死了！”
烧死了？
阿瑶冷漠着脸，虽然不信，但苏小竹的生死与她也无关。
她现在只想知道，源清是不是真的死了。又是谁杀了他。
阿瑶来到牢房，见到了白钰。
白钰狼狈着模样，被大铁链子靠着。
阿瑶想到了王辰那时候。
但即使是王辰，也没有他重要。
白钰看见阿瑶激动的喊着:“小竹！小竹！你没事吧小竹！”
阿瑶寒着眼神，不想解释:“我问你，源清真的死了。”
阿瑶一开口，白钰就感觉不对。
想到了苏小竹面对源清离开时的崩溃，白钰心里瞬间就理解了她，是还没有缓过来。
“小竹，他已经离开。我知道你很难过，不愿相信。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真的死了？
阿瑶眼波柔动一秒，又立即用冷漠遮盖。
“他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他！”
白钰疑惑，难道苏小竹失忆了？
“那几个道士找你报仇，源清他为了救你死在了火里。小竹，你没事吧？是不是魔界的人对你做了什么？”
白钰总感觉，现在的苏小竹和以前的苏小竹不太一样。
身上清冷寒刺，像变了一个人。
但他又劝说自己，她不是苏小竹又是谁呢？她就是她的小竹。
“你不要再叫我小竹了，你的苏小竹已经死了！”
说完，阿瑶转身离开了牢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