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贺清醒时,发现自己躺在小庙后方。
许是子瞬把我搬过来的?
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只觉浑身轻松,上下通透,好似卸下了重担。
只看窗外昏沉的天色,判断不出是什么时辰,四处环顾了一圈,也尚未见到林恒的踪迹,便出了小庙。
昨夜一场大雨,虽已经停歇,却也使得满地泥泞,空气非常清新,枝叶翠绿,露珠清澈,宛若透明珍珠,令人赏心悦目。
远处山林传来清脆的鸟鸣声,似乎还能听见山上若隐若无的水流声。
张贺深吸了口气,脸上已经不自觉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正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公梅兄,你可算是醒了,若再不醒来,我就要带你去寻找大夫了。”
“子瞬!”张贺满面春风,口中说道:“土地女神果真如村民所言,灵验非常,昨夜只是借宿庙中,便让我浑身轻松,好似卸下了千斤重担,好不自在!”
林恒只是轻轻颔首,“如此,你身上纠缠不散的不详邪祟,应当也被彻底净化驱散了。”
张贺无法看见,就在他跟前不远处,他口中所说的土地女神,正双手叉腰,颇为不爽的瞪着他。
若非看在林恒的面子上,她定要好好捉弄,惊吓一番这登徒子。
张贺自是不知自己已经得罪了女神,赞叹了一番土地神灵验,便随林恒去河边洗漱了一番。
林恒貌似不经意的问了句:“公梅兄,你曾言在一处荒郊寺庙借宿时,遇上了怪事,能否告知那座寺庙的名字?”
张贺捧起清水洗了把脸,思忖回忆了片刻,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寺庙十分破败不堪,牌匾上字迹模糊,似是被称作业善寺,大致如此罢。”
业善寺?
便是字迹模糊,与血色卷轴所提示的观潮寺差别也很大,完全看不出有相似之处。
莫非自己猜测有误?
林恒又问他,可听说过观潮寺,张贺摇头,却是反问林恒何时又对寺庙和尚如此感兴趣了。
“我听了些传闻,公梅兄日后若是知晓了这观潮寺的所在,一定要牢记,切勿闯入寺庙,寺庙中很可能有邪祟鬼物作乱!”林恒郑重提醒道。
张贺经历了一番神鬼怪事,对此自是记在心上。
下午,两人在破败村中,与流民们谈论了一番,留下了一些干粮、种子,便赶回县城了。
途中,张贺啧啧称奇:“上次外出,我也曾见过不少敬拜土地神之事,尤其是偏僻荒野村落,更是对土地、山神等深信不疑。可大多都是一听便知虚假的传闻。而此处的土地女神,却是极为灵验,日后若有空,当再来敬拜。”
林恒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李媛未必会欢迎你。
一路闲谈,回到县城时,天色已暗。
入城时,把总陈建业见了二人,自是热情招待,又提起去淮河喝花酒之言,林恒对此毫无兴趣,摆手婉拒。
前些日子,实在捱不住陈建业的热情拉扯,陪他去了趟淮河画舫,只见那些个小娘,比郑家妹子也大不了多少,有不少尚且比郑秀荷还要小。
若是再前世,皆属于萝莉一只,林恒自是难有兴趣。
张贺倒是满口答应下来,与陈建业对视一笑,勾肩搭背就走了。
林恒见状摇了摇头,正要寻处酒家饭馆填饱肚子,经过一间快要关门的药铺时,见一消瘦秀才,正与药铺的店小二拉拉扯扯。
“李公子,真不能再拖欠了,我这儿没法向掌柜的交代啊,您就行行好,把钱给了吧!”
店小二拽着秀才的袍袖不松手,脸上皆是无奈之色。
消瘦的秀才则满面涨红,“明日定给你钱财!”
店小二依旧不松手,坚持让秀才立刻给钱。
这时,林恒上前分开了二人,向消瘦秀才拱手:“博文兄。”
跟着又问药铺店小二:“药钱几何?”
店小二比划了下手指,又拿出一份清单,林恒粗略打量了一眼,自怀中取出了两锭银子递过去:“债务已清,多出来的便作为博文兄日后买药所需吧。”
他见到这清单上,不少药材都是重复长期购买,且价格不菲。
店小二一脸惊喜的将银两拿在嘴边,咬了几个牙印子,便笑嘻嘻的退下了。
“子瞬,真是让你见笑了。”李翰面色越发涨红,笑容勉强。
他每次外出买药,都会特意挑选黄昏时分,宵禁之前,街上行人不多,很少遇见熟人,便是遇见了,也能想办法遮掩过去。
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回便被林恒抓了个正着。
“博文,但凡是人,总有遇到难处的时候,我前些日子身无分文,尚且需要四处找人救济蹭饭,而如今怀里的银两,也是从伯宁、建业几位兄台那儿讨来的,没甚可笑。”
林恒见李翰面色窘迫,目光躲闪,根据原主记忆中对李翰的印象,大致知晓这是个性格颇为别扭敏感的人,便多说了一通劝解宽慰。
李翰收敛了笑容,默然同行了一阵,沉声道:“外人眼中,我好歹住在高门大宅中,却并不知晓,我家也只剩下那座宅邸了。家母病重卧床,我要温书备考……”
林恒颔首,“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李翰此人学富五车,也是淮江公认的读书种子,平日虽很少与好友同窗相聚,但若聚上一次,皆是主动出钱宴请。
因而在今日之前,林恒原主印象中,李翰家境虽不及郑安与张贺,却也差不到哪儿去。
不料都是假象?
林恒抬眼看了看天色,正要告辞离去,李翰却主动邀请道:“子瞬若有空,不如去我家坐坐?”
印象中,李翰很少邀请同窗好友去自己家中做客。
略作沉吟后,林恒颔首答应:“如此便叨扰了。”
一路来到李翰家的府邸,确实是高门大宅,不过却并未见到家丁护院,只挂着把铜锁,,两个纸灯笼随风晃荡,上面的福字已模糊不清。
李翰拿出钥匙开门,口中解释道:“家中只有老母一人,她卧病在床,多有不便,我外出便要锁门。”
林恒颔首,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