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迎落雪所料,凌晨两点准时爆发,奇怪的景象越来越夸张。阴风在窗外吹着,打在关紧的窗户上传出震动的声响,声音是大风刮过的声音,就是其中还偶尔参杂着鬼魂哭泣,呜呜得像是在怨恨,倒没有惨叫和尖厉的喊声。
陈川和迎落雪坐在屋子里边,头顶的窗外时不时地有黑影蹿过。
“我们怎么办?”陈川小声问。
“别说话!”女巫的声音传来很清晰,直接落到了陈川的脑里。
“不用开口就能交流,你以前还不会的。”陈川在黑暗中看着前方,虽然看不见什么,屋外所有的光都被吞噬了似的,一片漆黑。
“游历大陆的时候学会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只会在女人堆里瘫着浪费时间。”黑暗中再次传来女巫的声音。
“行行行。”
“现在保持安静,注意听。”女巫接着说。
陈川保持了沉默,书上第13页介绍了阴刻具体现象,每当这个时间到来,事情就会分几个阶段到来。第一阶段,风会突然加强,猛烈地扑在门窗上像是要将其给撕裂;第二阶段逐渐有声音传来,声音杂乱无章,应该是许久未出的亡魂在感叹,在抱怨,在呻吟;第三阶段也是最后一个阶段,吞噬一切光源,声音开始变得有规律。
“仔细听,笛声出现了。”迎落雪说。
象征着第三阶段的笛声,亡魂们因为那轻微的笛声变得安稳,不再躁动,而声音也变得整齐规律。
“你来这,就是为了这个东西?”陈川看着女巫拿出了一支荧光笛子。
唤魂。书中第58页记载,找到亡魂笛,在第一次笛声重复旋律之后,接上声音。便能进入阴刻当中,寻找某个在这里逝去的灵魂。
“不然你以为我真的是跟着你的?我游历大陆终于找到了这亡魂笛,正好赶上这里的逢春还魂。”
“可这里的魂都是去年的,多云已经死去两年了吧?”
“多云?谁和你说我是冲他来的,我和他好像不太熟吧?”
“那,是为了风角?”
“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迎落雪说完,窗外的笛声旋律开始了第一次重复,两人都听得出来。
“看样子在灯心行动之前,你终于有和风角好好聊过了。”
“你就确定一定是要知道他的事?”
“唉,嘴硬。除了自己的血亲还有谁值得你满大陆跑?”
陈川没有再听见脑中有传来声音,黑暗中对面的女人沉默了。
微弱的萤光映出女人的手,他以前竟然都没注意到原来她那双手这么漂亮。
“看来这次事情还让你多掌握了一门技术。”陈川说。
“我本来就懂声乐。”迎落雪回应,“等会儿我开始吹奏,接上旋律,你记得帮我开窗。”
“你要出去啊,那行,我准备些炸弹给你做掩护。”
“你最好不要,臭僵尸。”女巫当然知道这个男人说的炸弹是什么玩意儿,那种从鼻孔里抠出来的炸弹在自己周围爆炸,总感觉会有什么残渣溅到自己身上。
聆听,准备。
重复已经结束,对面传来有声音。迎落雪吹起了笛子,她说她本来就懂,也难怪她听得见从哪里开始重复,重复之前的第一遍结束是在哪里。反正陈川就听得见几个音有重复出现。窗外的亡魂还是很稳定,呜声还是很平缓。
陈川站起身,推开了窗户。原本站在窗户前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可当他打开窗的时候,外面却亮了起来,路灯和星月散发出来的白光,变成了幽深的绿色,陈川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一样,原先他开了窗户有把手搭在窗台上,而现在手上传来的,没有任何触感。
陈川低头看,发现自己处于半空,周围还能看见落枫镇的绿光路灯。但是却感觉空间扭曲着,连带着自己的脑袋都有些发昏。
“迎落雪!你人呢?!”陈川发现女巫不见了。
可没等到回应,他就陷入了昏厥。再次醒来时周围看见的已经没有了路灯,有的只是一片灰色的世界,就连自己身上的彩色衣服也全都变成了黑白色,包括皮肤。这里很空旷,前方不远处有条小河,不知从哪里来不知到哪里去,还有就是过脚踝的草丛,走起路来挺痒的。
迎落雪不在这里,应该也去到了和自己差不多的地方。可转念一想,自己可没去了解过阴刻这种东西啊!怎么办?老巫婆快来救命啊!
陈川摸出香烟,虽然都只是基色,但好在还可以用。火机点燃的火也是灰色,燃烧的烟草纸卷也都一样。
不管怎样还是向前走两步看看,看看那河水能不能喝。
………
“姐姐。”
“妹妹。”
“你来了。”
迎落雪也走在这片灰色的世界里,听见空无一人的这个地方传来声音。她按照书上所写…
阴刻连接着某个地方,暂且我将它叫做生与死的原野。那里只有过脚踝的草,除了基色没有其他色调。同时也没有其他的任何东西,只属于你一人的空间,前方有条足够长的河流,隔绝了你能看见的整片草原。靠近那条河流,你就能看见你心底最想见的人,不,应该是亡灵。
那条河很浅,跨越了它你就跨进了死域。你可以和你想见的人说话,也可以就那么过去和那个人一同前往冥界,走过奈何。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牵引着迎落雪向河流走去。
“姐姐。”
“妹妹。”
“你终于还是来这里了,我一直都在这里没走。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问清楚的,你和我一样,都有很强的好奇心呢。”
“你找到了亡魂笛,很辛苦吧?以前我可爱你吹笛弹琴了呢…”
迎落雪听着声音继续向前,河流其实就在不远处。她没有回应声音的主人,就那样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女巫大人并不冷淡,好像就只是不太愿意搭理那个家伙。
河流已经很近了,已经能看见河水,就是看不出来它是否有在流动。
“不能再往前走了,哥哥。”
陈川猛地停下脚步,瞪大了双眼,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僵硬地抬起头,河对岸站着一个孩子,和河流中倒映出的自己,有几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