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过后，压龙洞中的金角银角从睡梦中醒来。
相顾无言。
兄弟俩后悔，后悔跟着唐三藏大闹了一场。如果观世音心中记恨，将九尾白狐处死......
“哎......”
兄弟俩叹息一声，开始思想“闹剧”中的纰漏。
观世音会不会认出那两个人是唐三藏和猪八戒？会不会放弃孙悟空这枚棋子？会不会不顾一切将所有精
心准备的东西推翻......
兄弟俩不知道，只觉得自己与娘亲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兄弟俩起身，默默地走出了压龙洞，向着平顶山而去。
刚走出洞外，只见高挂的日头忽然消失，四周围一片漆黑。
“呀？这是......”金角抬头望天，“朗朗青天怎么变作了黑夜？！”
“莫非......有大难来临不成？！”银角也是慌张起来。
但只是片刻，兄弟俩也就不去在意了。自己这儿烂摊子一堆，管它什么大灾大难，难不成还有比现在更
糟糕的情况？
兄弟俩开始考虑，万一真的失去了娘亲该怎么办？
苟活？报仇？还是......追随娘亲而去？
兄弟俩只是低头走着，也没注意到天色什么时候又放亮了。
......
当兄弟二人抬起头来的时候，莲花洞就在眼前。
一名小妖正挑着一担子吃食走向洞门，担子里有素菜，有豆腐，还有一大捆牛羊肉。
“大大王，二大王！”小妖看见金角银角，赶忙放下担子躬身行礼。
“哦，是阿七啊。”金角一脸疲态，“洞中如何了？”
还没等阿七回答，只听见洞内传来猪八戒的哼哼声。
“洞中无事。他三人先回来了，只是不知二位大王为何晚了一步？”阿七指了指挑回来的担子，道“这
会子，正在给他们准备吃食呢。”
“无事就好。”银角走上前来，拍了拍阿七的肩头，道“你去府库里把钱财搬出来，和洞中的弟兄们分
了。”
“啊？分了？”阿七不明白。
“分干净了，然后各自奔前程去罢。”金角补了一句，走向了洞门。
“这里没多少太平日子了，早走早好。”银角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
“哟！哥儿两个回来了啊！”
猪八戒似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洞府，从锅边起身相迎。
洞府的石桌被掏了一个大洞，洞上摆放着一个铁锅，下方烧着柴火。
兄弟俩默不作声，走到桌边坐下。
沙悟净扔过来两个木碗，唐三藏则放下两双筷子。
“你兄弟二人怎么跟吃了败仗一样？”猪八戒从走进洞门的阿七手中接过担子。
“唐三藏大法师，”金角低着头，紧攥着双拳，“我们是不是不该这么做？”
“嗯？”唐三藏答应一声，反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做？”
“娘亲......会不会有危险？”金角看向唐三藏，道“这样逼迫对方，万一......”
“不会的。”唐三藏十分笃定，放下了手里的碗筷，“你娘亲绝对不会死在她手上。”
“为何？”兄弟两异口同声。
“因为她已经开始害怕了。”唐三藏正色道“害怕的人绝不会毁掉手里的筹码。”
“为何要害怕？”银角听不明白。
“破了虎牙狱，逼她现出真身，甚至使出了佛光筑界，她不应该害怕吗？”唐三藏笑了起来，“况且我
们都安然无恙。”
猪八戒抓起一大把羊肉，塞进了铁锅里。
“要老猪说啊，你们完全不必担心。她要是还想掌控局势，或者不至于落入被动的情形，你们娘亲是她
最有利的法宝。”
兄弟俩听后，对视一眼，神色安然了许多。
“但是，”唐三藏重新端起碗筷，“你们娘亲能不能活到最后，贫僧也不能确保。”
兄弟俩又是低下了头。
“唐三藏大法师......”银角扣着指甲缝，问道“您说为什么是这些人？”
“啊？”这回轮到唐三藏听不懂了。
“他们不顾礼法，不讲情理，更有甚者作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来，可为什么他们是神仙？为什么是由他
们统治三界？佛也好，道也好，不见一丝清明......”
银角说出了一番发人深省的话。
“你认为呢？”唐三藏把身子挪了挪，正对银角。
“我觉得......真的有天道在帮他们。不然怎么是他们做了神仙和佛祖？”银角开始思考一些大问题。
“贫僧......”唐三藏第一次感受到了“词穷”二字。
那边的沙悟净也把碗筷放下了，只有猪八戒吃的热火朝天。
“可是天道也在变化了。”沙悟净第一次正眼看向银角。
“你是说天道变了？”银角有些恐惧，沙悟净的眸子太冷。
“天道没变。天道不会变的，变的是他们，所以天道要开始杀人了。”沙悟净的眸子稍稍火热了一些。
这时，金角拉着银角站起身来，向着沙悟净鞠了一礼。
“多谢救命之恩。”
没有沙悟净，兄弟俩早死在了虎牙狱内。
“无妨。”沙悟净端起了碗筷，眼神躲开了。
金角银角冷在当场，因为沙悟净刚才流露出了一丝......羞涩。
“赶紧坐下吧！”唐三藏也是笑了起来，“悟净不受这些虚礼。”
兄弟俩放松了些，抓起了筷子。
......
“师父，那‘以人为棺’可有破解之法？”猪八戒吃完了最后一口羊肉。
“没有。”唐三藏摇了摇头，道“除非你能教化世人，让他们不再跪拜佛教。”
“那怎么可能！”猪八戒撇了撇嘴，端上来一大捆牛肉，“想当年，如来化身千万，去往凡尘之中散布
教义，哪是一时半会就能抹掉的。”
众人又是想起了那一身甲胄，裹住人影的那一身铭文甲胄。
......
“那副甲胄，乃是由人间香火凝练而来，牵连着曾经磕头跪拜的每一个凡人！你们无法撼动，因为那是
千万凡人的性命所在！你们的兵刃划过甲胄，便会有成百上千的凡人死去。”
......
这是唐三藏当时的说法，此时回想起来仍旧让人心惊。
“难怪她用的是一个小鼎，”猪八戒往锅里添了些水，“鼎炉嘛，自然代表着香火。”
众人也都是记起，那道人影确实是捏碎了一个小巧的金色鼎炉。
沙悟净轻轻皱了皱眉头，随后舒缓开来，“我有一个破解之法。”
众人先是一愣，而后也都明白过来。
“若是上头牵扯着上百条人命，”沙悟净说出破解之法，“放弃那上百条人命就是了。”
银角面露不忍，道“可是砍她一刀，可能就会死掉一个人......如何下得去手......”
“那就砍她一百刀！”沙悟净的眸子里开始浮现一抹火红，“然后在一百零一刀的时候，取她性命！”
金角赶忙摇了摇头，道“为了救娘亲一人，死掉上百人，未免......”
“死掉上万人又如何？”沙悟净折断了手里的筷子，“全部死光了又如何？意中人回不来，这人间就不
值得了......”
众人一阵沉默，只有铁锅发出“咕噜咕噜”的沸腾声。
“哈哈哈哈！”唐三藏忽而大笑起来，“悟净，整个三界只有你一人能赢得了如来！”
“与如来又有何干系？”猪八戒开始在铁锅里放下菜叶子。
“恐怕佛祖早就把这‘以人为棺’修炼至大成。”唐三藏似乎像是在猜测，又似乎不是，“全天下有多
少人跪拜如来，他就有多大的依仗。”
“那岂不是先天立于不败之地？”猪八戒在锅里搅和着菜叶子。
“天道要杀人，他们自然就有救命之法。”唐三藏吸了吸鼻子，无奈一笑。
“真想看看......”银角忽而抬起头来，“最后的那天......”
“别着急，会来的。”唐三藏看着锅内沸腾的汤汁，“只是那时候，很多人都看不到了......”
唐三藏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金光冲进洞内。
......
“师父！俺老孙回来了！”
孙悟空揣着紫金红葫芦和羊脂白玉瓶回到了莲花洞。
“大师哥！”猪八戒又是迎了上去，“来来来！给你留了个上座！”
孙悟空向锅内看了一眼，摆手道“俺老孙喜欢吃些生冷的东西，煮熟了反倒成了死物。”
“可弄明白了？”唐三藏给孙悟空挪了个地儿。
“不十分明白，却也够了！”
孙悟空将两件宝贝放在石桌上，随后说起了在天上的所见所闻。孙悟空并非和盘托出，而是隐去了在北
天门外见识到了一切。那些事情太过遥远，与此时的众人毫不相干。
“七个葫芦？有恁多！”猪八戒吃了一惊。
“自成方圆。”唐三藏笑着点了点头，“定魂、吸魂、斩魂、迷魂、裂魂、养魂、生魂，倒是都齐全了
。”
“什么意思？”猪八戒和孙悟空都是看向唐三藏。
“不好说，不可说。”唐三藏咂咂嘴，“若能有集齐七个葫芦的那一天，贫僧才能知道详细。还是说说
那玉净瓶吧！”
孙悟空把玉净瓶递给唐三藏，道“那真武大帝说，这玉净瓶确实和红葫芦重复了，都是水行之法，不过
里头有一道禁制！”
“哈哈哈哈！”唐三藏笑了起来，“贫僧猜着了！”
“嗯？”众人对视一眼，莫名其妙。
“那道禁制是要人命的。”唐三藏摩挲着玉净瓶。
“要谁的命？”金角银角紧张起来。
“要观世音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