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江最近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要说到最令人惊讶的无非便是前几日朝廷刚下的圣旨,原本以为会和以前无数次一样昭示他们的皇恩浩荡,让他们阴江人民一定要懂得感恩,懂得效忠,让纪家识趣,向朝廷表示他们的臣服,并主动上交军权。
可没想到,这次的圣旨,竟然是关于他们百姓的,哈?
“这是真的?”
“在这贴着呢,有假?”
“天,皇上这是受什么刺激了?竟然不管纪家开始关心我们了?”
“谁知道呢?或许晚上做了噩梦,突然醒悟,想要好好为民做主了?”
“快别说,小心被人听到……”
“怕什么。他敢做我们还不能说了?”
“就是,堂堂一国皇帝,心眼比针眼还小,他还想怎样,”说话的人嗤笑一声,明显一点也不相信,“咱们先等着看吧,铁定有后续。”
“也不一定,你们还不知道吧?”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突然开口,“咱们皇帝似乎没主事了?”
所有人像是看傻瓜一样看着开口的人,没说话但眼里的情绪足以表达他们的鄙视,“没主事,那这圣旨谁下的?”
“太子。”
“太子?谁?那个被中途带回去的?”
“不是,皇后生的,前几年被掳走的那个。”
那人说完,所有人都不开口了。
“诶,你们怎么了?”
没人再开口,没人再接话,也没人再管这个圣旨的意思,俱都匆匆往回走去。
“你们都怎么了?”
喧闹的街道不过一会的功夫又恢复了平静,这在位于码头的阴江本是不应该存在的现象,但偏偏这个现象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就是因为这个突然的圣旨的规定——限制其余国家的商人。
这几条规定一出,也不知为什么原本无论什么都和皇家对着干的纪家在这次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地坚持执行。
“有意思,皇帝换了,纪家家主换了,有意思。”
阴江城的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乌云便会突然散开,然后对着这座城的人们泼下倾盆大雨,亦或带着电闪雷鸣,似乎很正常的不是吗?
山雨欲来风满楼。
入夜,一直风平浪静的阴江城突然刮起一股阴冷的风,风很大,很大,守在码头的人被海浪声声吵醒,揉着眼朦朦胧胧地走向屋外。
“哗。”
巨浪袭来,风在其中愈发嚣张,带着狠狠的戾气猛地打在一艘货船上。
极大地,看着异常坚固的,有着不少人员和货物的,因为不能上岸而只能在船上对付一晚的众人,在这个巨浪的击打下连一个声音也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入了水。
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见海水狂躁的肆虐的声音,已经分不清那里是船头哪边是船尾,但奇怪的,却像是能听到无助的呼喊和若有若无的求救声。
呵,哪里来的求救声,只不过是自己的想象而已,守夜的人定了定神,然后迅速跑回自己的房间,将门关紧,窗户也不留一丝缝隙,外面的喧嚣的那些人请求上岸的声音他一概听不见,哈,我就是听不见,你能怎样?
陆陆续续有人到他的房屋=门外,是一起守夜的伙伴们,敲开门,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走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他们只是守夜的,没有任何权利,在之前及时是在半夜只要那些靠岸的人有需要他们无论在哪里都必须出现,无论在做什么都必须放下手里的事情去为他们服务,没有怨言?你觉得可能吗?
还是那句话,他们只是守夜人,什么权利也没有,收到命令是不准上岸就是不准上岸,不然让他们怎么办?放他们上岸?
呵,不好意思,他们想要保住这个能让他们养家糊口的事情,他们想要再活几年,是的,外卖你风浪很大,可那又怎样?
会死人?
对啊,肯定,当然,一定会的,这么大的风浪,不死人可能吗?但是,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不会死不就行了吗?
关门,睡觉。
今晚的风浪来的很奇怪,这也注定不会很大,所以不必担心,至少他们不会有事。
一艘船沉的悄无声息,其他船上的人在风中死死地扒住船艄,随着船在风浪中左右摇摆。
去求救的人回来了,后面没有一个人跟着,这表示了什么还用言语吗?
绝望萦绕在每个人的心间,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话,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分心去看身边的人,即使是自己的妻子、孩子。
风浪越来越大,一声声、一阵阵,猛烈的冲击带给人的不仅是感官上的恐惧,还有心灵上的惧怕。
似狼叫一般的嘶吼,离着他们越来越近,就像是想要将他们的身子从中撕开,掏出里面的心肺。
呼吸已经很困难,不停歇的风从四面八方向着他们呼啸而来,将他们锁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几近窒息。
海浪也不甘示弱,一个接一个毫不留情地拍打着船身,拍打着他们的身子,衣服早已经湿透,却已经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海水。
脸上的液体流经嘴唇,抿了一下,嗯,咸的,眼泪吗?应该不是,他们已经没有精神流眼泪了、
在据海不远处的纪家地室里,一个如三四岁的婴儿般大小的白骨人安静地浮在水面上,眼睛紧紧地闭着,嘴唇却带着难以描述的红,微微张开的嘴巴清晰可见的是洁白整齐的牙齿。
而围在他身边的,是几十近白的大的白骨人,他们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怪叫,露在空气中的两颗眼球盯着小人,手脚不断地动着,他们没有牙齿,却带着一身的白骨不断地发出响声,似在欢庆。
纪五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竟然流了下来了,他成功了,十六年了他终于等到了,他终于成功了,再没有人可以阻碍他的路了,哈哈,他会成功的,他一定可以的,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将是万海的主人,什么纪家,什么皇室,他将统统踩在脚下。
笑声一声高过一声,充斥着整个地室,与一旁的白骨人发出的声音仿佛和在了一起,奏起了一首奇妙的乐章。
与他们这边的喧闹不同的是,进京隔着一面墙的一张木床躺着的纪小妹,她紧闭着双眼,脸上布满了皱纹,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婆,骨瘦如柴的身形蜷缩成一团,看得令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