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在苏佐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顾晓出去了,他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沈钰突然感觉一股窒息感朝自己袭来。
沈钰在他眼里,一直是他们四个人之中最强壮的,武功也是最好的。
即使是凌轩没有被顾晓误伤之前,也比不过沈钰。所以现在看着这样躺着的沈钰,苏佐说不出什么感觉,很想好好地嘲笑他,却又有些莫名的心疼。
“阿钰。”苏佐按着顾晓的吩咐将自己采回来的药给磨成粉末,“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
伸手将顾晓随意给沈钰搭在身上的外衣弄开,看着一身触目惊心的伤口,苏佐恨不得将伤他的人给千刀万剐了。
手伸出去几次,又像被烫着了一般地缩了回来。
“阿钰,疼吗?”
苏佐将手轻轻地放在沈钰的伤口上,缓缓地在周边抚摸着。
沙哑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恐惧,让听着的人也不由地心里一酸。
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佐觉得沈钰似乎在自己抹药的那一瞬间是在颤抖的。
肯定是很疼的吧,整个上身就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就连小腹那里也有着血骷髅一般的伤口。苏佐上药的手几乎收拾颤抖的。
“你放心,我苏佐虽然胆小,但这个仇我一定给你报了。”
苏佐望着沈钰沉睡的面容,脱口而出的便是这一句话。
“你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你去报什么仇?”
顾晓一进门,就听见苏佐咬牙切齿的声音,撇撇嘴开口,她就害怕苏佐一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到时伤了自己,沈钰醒过来反而更担心。
苏佐完全没想到顾晓会这么快回来,急忙背过身去掩饰自己眼中的泪水。
“行了,我还会笑你不成?”顾晓安抚性地拍拍苏佐的肩,“多大的人了,还学什么害羞。”
沈钰被伤成这个样子,顾晓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她知道他们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
或者说是没有资格随心所欲。
顾晓想,这大概就是安宇深一定要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原因吧。
只有这样,他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给爱的人安静平和的生活。而不是现在自己这样,做什么都得考虑太多太多因素。
“晓晓,你会帮我的对吧。”
顾晓愣愣地看着冷着一张脸的苏佐,一直以来,苏佐呈现在外人面前的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按他的话说就是工作需要,很少会看见他的脸上没有笑脸。
可是,冷着脸的苏佐,顾晓竟觉得格外心疼。
顾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意识地偏过了头,不和他对视。
“晓晓。”
苏佐掰过顾晓的身子,“你不愿意吗?”
“阿佐,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苏佐摇头,“现在正是时候的。”
“大乾现在大乱,如果我们趁虚而入,那么至少可以占有三分之一。”
“阿佐,你听我说……”
“晓晓,你知道我的。”苏佐苦笑一声,“我从一开始便是一无所有的人,就连现在的悦凯酒楼都是阿钰给我的。现在他躺在那里,我连是谁害的他我都不知道,你觉得像话吗?”
“阿佐,我们再等几天,凌轩那里一定能查到消息的。”
“呵。”苏佐讽刺一笑,“凌轩,你能相信,我却不敢相信。”
两辈子苏佐和形形色色的人都打过交道,虽说不能完全无误地判断出一个人的性格脾气,但他最基本的社交态度苏佐自认为自己还是不会看错的。
凌轩,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只是,顾晓并没有真正接触过那样的他,或者说他对顾晓是不一样的。
至于自己,苏佐可以毫不犹豫地相信,如果自己有一天真的触犯到了凌轩的利益,他对自己不会存在任何手下留情。
“阿佐,即使你不相信他,你相信我好吗?”顾晓不知道苏佐的心思,但是在顾晓眼里,现在确实不是还手的好时机。安宇深,或许并不如他们之前所想的那么透明。
即使他手里真的没有什么力量,但就凭他在不知不觉间将安宸瀚联合起来就绝不简单。
甚至,现在顾晓有些怕他,不同于自己对凌轩的那种,是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顾晓感觉自己现在还能活着完全是因为自己对安宇深还有用,或者说留着自己对安宇深从凌轩那里得到某些东西有用。
“晓晓,其实你一直是胆小的。”苏佐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晓,“无论做什么事你总是有办法将自己陷入被动,就因为你做什么都是畏手畏脚的,你从不敢放开手去做,你害怕失败,所以无论什么计划你总是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阿佐,你凭什么这么说?”顾晓瞪着苏佐,眼睛深处藏着不宜察觉的恐惧,“难道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好吗?”
“好,很好。”苏佐冷笑,“但是正因为你为自己留的后路,所以你才会将其他人陷入危机。”
苏佐道:“你自己可以想想,如果那次没有你的犹豫不决,凌轩会被毒伤了根本导致内力全失吗?如果你被人暗算时不玩什么将计就计,事情会到现在这个地步吗?你会如此被动被安宇深拉住脱不了身?你知道为了能让你全身而退凌轩得付出多少吗?还有沈钰……你的将计就计,最后得到了什么?”
“苏佐,”顾晓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聪明造成的了?是我将沈钰害成这样的?你怎么能这样说?”
“至少,从媚娘那里我们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啊。”
“是,媚娘那里是知道了不少,但那消息就算是当时直接将媚娘给拿下也能得到的。”
“……”
无言的沉默,这间三人的屋子带给顾晓的感觉却像是一个封闭的密室,她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所以,在你心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我吧,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在你心里竟然是罪魁祸首。”
苏佐不说话,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那么一番话,虽然过分,但,却真的是他想的。
如果、如果这样能激得顾晓帮自己的话,可能也不错。
顾晓起身,朝着沈钰走去。
“你干什么?”
顾晓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苏佐,嘴角讽刺地冷笑,“放心,我还没丧心病狂到要害死我费尽心思救回来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晓晓,我……”
“我管你什么意思,不想他死就给我让开。”
此时的顾晓,毫无疑问是无理取闹的。不管苏佐是为什么会说出那么一番话出来,只要一想到原来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在别人眼里都是笑话,她就觉得委屈。
而显而易见的,这种委屈现在爆发出来就有一些刁蛮的味道。
苏佐站在顾晓身后,看着顾晓安静地在那里给沈钰上药,沈钰这才感觉自己刚才是真的太冲动了。
“晓晓……”
苏佐刚开口,就被房门外的声响给打断,眯着眼,苏佐眼里藏着嗜血的味道,“你待在这里别走,我出去看看。”
“小心。”
话出口,两人都愣了一秒,还是苏佐先反应过来,在顾晓觉得尴尬之前迅速开口,“好。”
顾晓看着苏佐风风火火地冲出门,不一会外面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顾晓想,其实让他打架发泄发泄也不错。因此,顾晓也不再关注房门外的声响,静下心来一心一意地为沈钰治伤。
时间总是在你忙碌的时候飞奔而去,待顾晓将沈钰身上的伤口弄好后,天已经微微露白了。外面打斗的声音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顾晓推开房门出去,就见着苏佐一身是血地躺在门外,如果不是他的眼睛还睁着,这一动不动的模样还真像是死了一般。
隔着三米远,顾晓将一个玉瓶向他扔过去,“止血的,你自己收拾收拾。”
伸手接住,苏佐看着顾晓,“晓晓,对不起……”
“你没必要道歉,也许真的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你先去把自己身上清理清理,然后就可以进去看阿钰,只要不出意外,阿钰就没有生命危险。”
“你现在要干什么?”
顾晓拦住往屋里冲的苏佐,“那么大的血腥味,你是不想要他好了吗?”
血腥味对一个昏迷的人能有什么影响?
苏佐狐疑地看向顾晓,却是什么也没说地上药去了。
顾晓站在外面,一双眼睛紧紧地望着皇宫方向:刚刚在屋里,顾晓想了很久,那番话,按理说苏佐是绝对不会想到的,他一向讨厌猜人心思,怎么会做这个让自己不好受的事?那么,那些话是谁告诉他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要他们反目成仇吗?
苏佐为自己上好药出来,刚和顾晓走到沈钰所在的门口,就见着天空中一朵金色的曼陀罗绽放在天空中。
顾晓和苏佐讶然回头,看着暗门发出的信号。
金色的曼陀罗是除了紫色之外最要紧的时候才会动用的,那么现在这是发生了什么?
几乎同时,顾晓和苏佐都朝着沈钰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