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窗明几净,李泽君端坐在将军府偏厅,听着手下汇报。
“你是说,夫人~听雪阁那又有人来闹事了?”李泽君本就是特别好看的那种男子,戎马生涯更给他增加了几分风度。最好看的是那双眼睛,仿佛涵了星辰大海,也透露出被风沙磨打过的疲惫,清瘦一身素服,郎艳独绝。
“是,梨花楼胡妈妈生意被抢,就来闹事,最后被雪夫人~”
“直接称夫人。”李泽君一摆手。
“是,被夫人打一顿,贴上字条扔在门外。梨花楼后来来人,给灰溜溜领回去了。”
“夫人那常常都有人去找麻烦么?”
“可不是,不过基本都能被处理的利利落落的。手下有一帮厉害的看护,衙门那也被夫人疏通得很好,凡是来的也都没占过便宜。”
李泽君微微点头,却很不开心。
毕竟是心腹,见状立刻道”将军不用担心。只要夫人在外受了一丝委屈,属下立刻接夫人回来。“
李泽君沉思一会,悠悠摇头,神思寥落”别人都觉得她现在过的很好、很好,不愁吃穿人也自在······但了解她性子的人会知道,夫人现在过得有多好,承受的伤就有多重。“
就算离开的那天,经历了那么残忍的事,自己都没见过雪夫人说过一句重话、埋怨过谁~那个只要看到自己,就绽放出笑容的女人,那个温柔得棉花一样的女人,怎么就过上了整日筹划、出头、动气打架的生活?
那天自己哭的肝肠寸断求她离开,哪怕她打自己一巴掌都好,骂自己一句都好。她却看着自己的眼睛深深点头”你让我离开是为了保护我~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放心,我等你。破镜重圆终有时~“
明明是她承诺破镜重圆。寻了她许久,结果却是在听雪阁宴席上看见了她,又是安排表演,又是周旋宾客~。
不论经历了什么,她肯定知道自己回来的消息,他是新贵、是建立功勋回来的将军,可以保护她了,她为什么,就是不来找自己?
······
李泽君思绪正乱,有人来报军务。作为新贵,李泽君回城后的日子也是一刻不停歇,不是巡防军务就是练武看兵书,还得应付前来拜会的许多人。
娘来劝他,寻个正经亲事,给自己找个贤内助,也可以不那么累。李泽君一脸冷漠抬脚就走。
已然无话可说。
到了军营,下属密报李泽君有人在等他。引到帐内,一位金战袍白胡子的老人赫然端坐~这位,正是王贵口中那位被弹劾的老将军。
李泽君赶忙掀袍一跪“此多事之秋,老将军突然造访,有何吩咐?”
老将军面目冷峻,微微点头,手一台示意起身“现在你带的营离京师最近,还可上朝面见圣上~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啊。”
李泽君听不出好赖话,只得回“多谢老将军提拔,属下定唯老将军是从。”
未回话,老将军死死打量了李泽君几眼,好像要看穿看透这个人,而后哈哈干笑。气氛阴戾而让人琢磨不定。
李泽君也不怕,心内狠狠骂着”装模做样的老变态···“,表面却越加恭敬。
“小子,朝廷一堆人正等着要我的命。有句话,叫‘狡兔死,走狗烹。’你怎么看?“
“属下不才,不敢妄言。”这打死也不敢妄言啊。第一位说这句话的名臣范蠡逃了,第二位说这句话的名臣韩信死了~这老将军预备咋滴?
“我既然问出,你就必须得有态度。”老将军居高临下说“你虽然不管禁卫军,却离皇城最近。在这位置上,你由不得自己,听明白了?”
“是。”自古有个规律~上级叛乱,下级牺牲。自己只得少说话,先顺着应一句再从长计议。
“据我所知,你曾娶过一个妻子。”老将军转过话题”听说听雪阁的老板娘,真真是个妙人儿。“
老将军站起,诡异莫测笑了两声”你时常打听她,想必是你心尖上的人罢?若我派人请她到我府上做做客,你看如何呢?”
一听‘听雪阁’三个字,本来还无所谓的李泽君紧张得浑身颤抖,强忍镇定“此妇已与属下毫无瓜葛,望将军老大人莫再提起。以后将军老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属下绝无二话~”说完死死往地上磕头。
老将军再次哈哈大笑推帘离去,笑声格外刺耳。
(8)
朝堂大殿上。
“臣参奏,守边征西将军言不悔拥兵自重,专权西南,已成大患。恳请殿下尽早决断。”
现在参奏的大人莫宽,言官中说话最有分量的一位。如果说“武死战、文死谏”,这位则是求死的代言人,连新皇帝不知道被他喷过多少唾沫星子。偏偏名望颇高,为人也没什么错处,谁都拿他没办法。
此时他口中的守边征西将军,就是前边提过的那位老将军。
一位武将站出表示反对:“臣参奏,老将军一生大半年华都花在军营里,殚精竭虑只求为陛下守好西南。若如莫大人口中所言有不臣之心,怕早按耐不住了。”
李泽君施礼站出~从老将军那得到的第一项指令,就是在朝堂上公然反对自己,再在关键的时候来个声东击西。
“臣参奏,原先臣在守边征西将军手下做事,所见所闻,其行为确实不端。”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如果不是在朝堂,几个武将方阵的同僚也许会亮出拳头打人。
要不是老将军提携,他能从一个小兵做到朝堂上的新贵?这小子怕是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了。这和欺师灭祖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