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得断浪乍出此语,不禁相顾骇然。其人性格乖张,脾气暴烈,众人早已悉知。
惟是,他虽然性子偏激,却从不无故出言伤人或挑衅。
芸苓心下暗思:“莫不是这位武林怪杰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我家断浪么?……。”
狗杂种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聂风赔笑道:“浪儿,我这位朋友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么?如果真的有,我代他向你道歉就好啦!你不要大动肝火嘛!”
“******,那个叫‘柏鉴’的狗杂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借用我教名义向曲成合发送信件的是你不是?”断浪怒喝道。
狗杂种点了点头,道:“正是本座。”
孔慈解释道:“老神将此等做法,无非是为了引诱曲成合向你投资,以解天下苍生之困!你又何必气恼?”
断浪冲狗杂种冷笑道:“呵呵……,这么说的话,我倒该谢谢你喽?!”
狗杂种以断浪所创教派之名义发送信函,纯属公心,故此无愧,回敬道:“不用客气!”
楚楚拉住断浪的手腕,轻声耳语道:“老前辈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没有要你的酬谢已经很客气了,你怎么还敢对他无礼呢?”
芸苓也随即劝道:“就是啊,要是我的话,感谢还来不及!”
断浪眼神突变,目光似剑,口中暴喝道:“芸苓!像楚楚这种政治弱智说出要我感谢这种话,我是不会生气的。可你呢?我是怎么教你的?我的志向是什么?”
断浪一连三问,句句如同剜心利刃,令芸苓既痛且畏,胆寒不已。
“《韩非》中的《孤愤》在‘权借’一章中是怎么说的?!”断浪威喝道。
芸苓思转如飞,忙即诚惶诚恐道:“权势不可以借人,上失其一,臣以为百。故臣得借,则力多;力多,则内外为用;内外为用,则人主壅。”
怀空听得此言,心下道:“断浪的家教也忒严了,竟让妻子背这些‘治人权术’。他想必是个图谋帝业的人,或至少其志不在封王拜相之下。今后与他交往,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我最好都顺着他,以免落入今日之窘境。论打架嘛,我可打不过他!”
断浪骂道:“不肖竖子!你既知‘权势、名声不可以随便借人用,否则便会被欺骗’的道理,适才为何还要我谢那小老儿?汉武帝的名声若被东方朔盗去用了,武帝难道也要谢他么?!身为君主,无论对错,都是要独掌大权,哪有把权势分给别人的道理?!我既有齐桓晋文之志,自然乾坤独断,岂容鼠辈擅专?”
这一番话不无道理,直骂得楚楚、孔慈等众人哑口无言,芸苓更是双眼通红,泪链欲坠。
但他言语之中自比齐桓晋文,霸道太盛,连秦霜、独孤梦这等极有修养之人,听之也不免皱眉。
步惊云心中好笑道:“操控权术者,当虚静无为,以暗见疵。故此从不把权术公开显露。而断浪竟然把这话公开说了出来,而且理直气壮,真是可爱之极。不愧有江湖恶汉光明磊落的风范,胜过万千伪诈之徒。”
狗杂种平静道:“那么,你想怎么样?”
“按您刚才所说,用拳头说话,交战一百招。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断浪斩钉截铁道。
狗杂种淡然道:“嗯,不错。”
“不过既然交手,却又不伤及人命,怕是很难做到。”断浪言语间挑衅之意迭生,实是逼得对方必须以命相搏不可。
狗杂种道:“依你的意思呢?”
“签下生死状,找一个荒凉僻远的野地一争高下,生死各凭自家本领!”断浪坚决道。
狗杂种身为神将,傲震霄宇,自是无退却之理,当即点头。
秦霜心道:“断浪心火太盛,以致焦躁过度、心智不宁,难免有亏于肝、脾二气。比武先比气,断浪的实力虽佳,和那老前辈的武功也有得一搏,但在‘气’字上已经先亏一节,此战于他不利呀!”忙即道:“此断浪之戏言也,前辈万不可以当真!”
“呵呵呵……,年轻人就是火气盛,让他受一受挫也好,秦霜大哥,你就不要替他挡驾了!”聂风笑道。
聂风的思维自是与众不同,他想断浪之所以迟迟未能封王拜相,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自负、偏激的性格,如果能让他学会尊贤敬圣、海纳百川的胸怀,于他的事业则更为有利。
想让他具有这种胸襟,则必先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与狗杂种一战,正是让他开阔眼界、放开胸怀的大好时机。
至于皮肉之苦,断浪自是要受上一些,可如果狗杂种暴下杀手,意图致人死命,聂风也绝不会袖手旁观,其自忖实力与神将不相伯仲,想要在危急时刻拆招解架,却是容易得很了。
秦霜随即会意,心道:“有我和风师弟在此,定能护其周全。断浪既有战意,我也不必扫了他的兴!让他败一次也好。”
孔慈、芸苓等眼见断浪以身犯险,焉能坐视?当即将狗杂种围住,各自浅施一礼,满怀歉意道:“前辈为我们劳心劳力,引来投资,着实令我等感激不已。断浪向来自负,性格使然,刚才那几句话,您就权当没听见吧。铲除‘无道狂天’之事若有所成,必不忘前辈之德,当重酬之。”
狗杂种大笑数声,心道:“我当真会跟一个晚辈计较不成么?我只不过一时技痒,想跟这小子比划比划罢了,你们道我当真会以命相搏吗?!”
明月上前道:“前辈若当真要指教,不妨指点一下在下的‘血鹊啼拳’。此拳法是据‘八卦太极拳’的‘坤’阵演化而成,自创出以后,还未曾得遇高人指点!”
秦霜摇头叹气,心道:“明月真是不知深浅,就算要替断浪解围,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以她的武功底子,就算神将他老前辈手下留情,也得落个半残。”
狗杂种冲明月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一百招嘛,晚辈自是接不得,若果是一二十招,还可勉强受纳。”明月诚心道。
怀空见明月为友牺牲,心下震颤,自己身为血性男儿,怎能容得侠义女子在自己面前丧身,当即跨出一步道:“晚辈的师父铁神曾言及神将柏鉴的武功玄深高妙,数十年来与自己在仙界的名声不相上下,今日后辈小子不才,想代替师父领教一下前辈的高招,未审尊意若何?”
“呵呵呵,好小子!我见过你的功夫,很不错的。如果再练上三年五载,我恐怕真要向你顶礼膜拜了。”狗杂种夸赞道。
此话明为夸赞,暗里也在提醒怀空现在他还不是自己的对手,非得等到他的炼铁手功夫到达第十级境界才可与之一搏,而这绝非一朝一夕可成,非三年五载不可。
怀空拱手一礼,坚定道:“还请前辈指教!”
狗杂种尚未开口,断浪已而冷笑道:“怀空老弟,你不必替他担心,我知你向来仁慈,因此我会留他一条残命的,放心好了!”
狗杂种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喝道:“臭小子!懂得敬老尊贤么?”
“贤不贤我就不清楚,老是够老了。人老了都是要死的,您却老而不死,真可谓‘老不死’也!越老越邋遢,社会上已经不再需要光吃不干的造粪机器了!”断浪讥讽道。
狗杂种怒气已现,双拳紧握,饶是他有神将风度,也不能任由别人如此践踏自己的自尊。
“我会让你闭上这张臭嘴的!”狗杂种笑骂道。
站在一旁的步惊云忽而伸手一拦,说道:“这种比赛没有任何意义!以二对一,您是必死之局。”
狗杂种惊奇道:“以二对一?!”
“断浪与人交战,我不可能不上!”步惊云道。
自‘紫电狂雷’一役后,二人已定下攻守盟约,立誓同进同退, 眼下断浪有难,步惊云义字当头,焉能坐视不理?
断浪见步惊云竟为自己出头,不禁大感愉悦,心下振奋。
狗杂种突遇两位强敌,不免胆怯,一时无语。
聂风将惊云拉扯在一旁,悄声道:“让断浪吃一堑长一智,这样不好么?你何必挡驾?”
步惊云笑道:“若果真如此,当然很好。但若果弄巧成拙,那岂不是适得其反?”
聂风道:“你是何意?”
“断浪未必会输!”步惊云推断道。
聂风惊讶道:“什么?……那个叫柏鉴的家伙,可是连我当初都胜不过他的呀!”
“那都是哪辈子的黄历了?!要用发展的眼光看人,俗语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之断浪,已胜往昔十倍。”步惊云道。
秦霜讶然道:“你是说断浪会赢?”
“如果赢的人是他,我绝对不会感到吃惊!”步惊云自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