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婵闲来无事便会在谢怀远的书房里看书打发时间,书房里,经史典籍被整齐的码放在书架上,花瓶里的花永远是早晨日出之前摘回来的,将它放在案桌上,中午阳光照射进来,花正盛开,淡香怡人。
身处在这古色古香的书房中,烦躁的心也会安静下来。
谢家的下人们卯初用饭,而罗婵,谢怀远,谢夫人是在卯正用饭,罗婵喜欢自己收拾房间,这样什么东西归置在哪里了她也能很快找到,吃完早饭收拾好房间之后她几次去敲门问问谢怀远要不要帮忙收拾屋子,而往往在这个时候,他的房间包括书房就已经收拾好了。
这天方序来书房找谢怀远,请他执笔写一份状子,敲了敲门,没想到开门出来的是罗婵。
方序诧异道:“罗姑娘是在看书吗?”
她被问得有些懵,来书房不是看书吗?
“是呀,公子书房中的典藏颇丰,闲来无事便观摩一二,方管家,您有什么事情吗?”
“嗯,是关于我夫人的事情……公子在吗?在下有事相求,若公子在房中,烦请罗姑娘通传一声,方某感激不尽。”
说这些话的时候,方序一直低着头,把头埋得很低,罗婵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听声音,他好像在哭,而且说话有了些距离感,准确说是有了一丝卑微的感觉。
心蕊提到过谢府外面有形迹可疑的人,方管家不在,让大家多留心一些,但是家里面没有少什么东西,罗婵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所以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今日见到方序蓬头垢面的出现在这里,她仔细想了想,确实有几天没看见他了。
“公子现在不在房中,您……”
“公子何时能回来?”
方序听到谢怀远不在房中,忽的抬起头来,向前急走了一小步,未过门槛。
“我来的时候,公子不在这儿。”
“书院先生那里也没有,这个时辰不在书房里,又能在哪儿呢?能在哪儿呢?”
罗婵见他着急的来回踱步,道:“我去找找他。”
还没出月中眠,谢怀远便回来了,刚一进院门就和罗婵撞了个满怀,“婵姐姐,这么着急所为何事啊?”
她不说话,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儿跑向方序。
方序看见公子来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求公子相助,救我夫人一命!”
“方叔,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您是我的师父,这哪有师父跪徒弟的道理?”
“我……”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方序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说了公子又会不会帮忙,千万句话挤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谢怀远把他扶起来,罗婵拿出手帕给方序擦了擦泪,他受宠若惊,道:“多谢罗姑娘。”
权衡再三,他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包括他原名叫周正这件事情。
方序,原名叫周正,是一名赏金猎人,靠官府的悬赏过活,有一次,官府贴出告示要缉拿一个作案多次的采花大盗,因为此人善于制毒,而且武功不弱。采花大盗下药把姑娘迷倒犯案之后将值钱的东西取走,留下赤身裸体的姑娘在郊外。
很多女孩子因此羞愧难当,性子刚烈一些的当场咬舌自尽,性子温和一些的被人发现救下来回了家,街坊邻里每人一张嘴,每人都要说话,一传十十传百,姑娘愤恨不已,大多想不开自杀,即使活下来也是疯疯傻傻活遭罪。
曾经有捕头扮成豆蔻少女深夜在外闲逛,遇到了采花大盗但也没能逮住他。
周正揭下了告示,并且在七天之内抓住了采花大盗,不料他也遇到了“麻烦”。
蒙家有一位采茶女,叫蒙雨,长得娇俏可人,她被采花大盗下药,带到了郊外,衣服被褪尽之时,周正提刀赶来,几番打斗之后,一刀刺穿采花大盗心脏,这作恶多端的人当场就断了气。
只是蒙雨衣服都被扒了,而且还被下了药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周正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决定把她送回去,只是穿衣服成了一件尴尬的事情。
蒙雨的意识是清醒的,要是等着药劲儿过去,恐怕要天亮了,清晨人们出来采茶,看到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没有什么也会被说成有什么,更何况此人面相不善,万一是个坏人……
她也是个性格刚烈的姑娘,权衡再三,决定答应这个男人,请他帮忙把衣服穿上。
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妨大胆一试,若是他敢……
那我就立刻咬舌自尽!
最开始,周正闭着眼睛给少女穿衣服,心里紧张又害羞,越是这样,越是穿不好衣服,还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他脸红到了耳朵根,手哆嗦的更厉害了。
蒙雨看他这个样子,戒备心稍稍放下了一些,道:“恩人,你还是睁着眼睛给我穿衣服吧!”
他憨憨的回道:“姑娘,得罪了。”
穿好衣服之后,周正背着她朝她家走去,就在回去的路上,天下起了小雨,周正把蒙雨放在石头上,温柔道:“天气冷,我把外衣借给你穿,保暖。”
到了家门口,雨也停下来了,蒙正又把她放在门前的门墩儿上,从怀里掏出了钱袋子,双手递给蒙雨。
“你救了我,为何还要给我钱?”
他脸红道:“在下多有冒犯之处,这些钱是周某人的赔礼。”
“所以,这是你看了我身体的补偿?”
她有些生气。
“不不不,在下愚钝,说错话了,是……是今天姑娘……受了不少委屈……”
“被采花大盗抓住,还被下药,还被扒了衣服,是受委屈了。”
蒙雨被气得哭笑不得,这个人心是好的,只是不会表达,既然不会表达,直接离开即可,我也不会埋怨救命恩人。
可是这个英雄偏偏不这样,还是个较真儿的脾气。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她摇摇头:“钱我真的不需要,如果我接了这些钱,是轻看了你,也轻看了我自己。”
他点点头,将钱袋子重新塞进了怀里,又敲了敲门,发现还是没有人出来迎,周正有些奇怪,自家女儿丢了,作为亲人,怎么会睡得这样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