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含元殿。
毕烈,摩天法王的尸体,分别被数名吐蕃军士和数名吐蕃喇嘛抬至时,马九阴神情阴冷至极限,一脸暴唳之气,让身旁的众手下大将和降胡诸文武不寒而慄。
马九阴发出一声如狼般嘶嚎:“师尊……”身形向前扑跪在地,膝盖如一双铁锤,重重地撞在了大理石地板上,一道道龟裂之纹,以马九阴一双膝盖为中心,缓缓向四下延伸……
眼泪,从马九阴因疼痛而至扭曲的脸上坠下。
军士和喇嘛将二人的尸体缓缓放在地上,低头行礼后,缓缓退了出去。两旁文武,也默默地离去。
马九阴长跪良久,礓硬的身形,缓缓地跪行至摩天法王的尸体旁,掀起尸体上的白凌凝视片刻,喃喃道:“师尊,你曾说:世上之极乐,强者独受之,为什么弟子方取得些许功业之时,你却提前离去……”
说到此,复看了看一旁大将毕烈的尸体,起身喝道:“来人,将二人遗体于上林苑焚化,带回国安葬。全城搜捕鲁门弟子,一经发现,杀无赦!”
“尊令!”一名大将现身殿外,带着众人应声而入。将两具尸体缓缓抬了出去。
“何公公……”马九阴向身后叫道。一名身着太监服饰的老人从一旁闪出。此人叫何失方,吐蕃大军进大明宫时,他第一个率众出迎,被马九阴任命为大明宫太监总管。
何失方浑身发颤地走了出来:“老奴在……”
马九阴神情阴寒地道:“着朱美人焚香沐浴,今夜为本帅侍寝,若不从,本帅杀光大明宫所有嫔妃宫娥太监!”
此语一出,何失方浑身一颤,软倒在地上。
承欢殿前,自夜幕降临时,已跪了满满一地的嫔妃宫娥太监。这些人今夜是否能保住性命,就看朱美人是否愿为他们的生死,而献身吐蕃大帅马九阴。
承欢殿里,此时灯火通明,四壁装饰得珠光宝气,金碧辉煌。这里本来是大唐皇帝寻欢作乐的地方。
纱帘里水雾迷朦,朱轻梦在数名宫娥的服侍下,正缓缓从浴盆里站起,水珠从她丰盈如玉,光滑如脂的肌肤上轻轻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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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前,朱轻梦裹着一身柔软的粉艳霞衣,两名宫娥,轻轻地为她梳理着轻垂如瀑的黑发。泪水,不停地流着,一次一次地将玉容上轻敷的薄粉弄乱,另外两名宫娥一次又一次手忙脚乱的帮她补着妆。
朱轻梦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那个可怜的人儿就是自己吗?如果是,宁愿不要这么美……如果不是美得连自己也会看得发痴,自己一生的命运,可能就不会这么苦吧!
只要咬断舌头,或者以发簪在颈上一划,就可以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虽然她真的不想就这样离去,这个世界有她太多牵挂,有她心爱的人儿……
如果她不在了,他还能活下去吗?
铜鼎里的龙涎香,袅袅绕绕地燃着,她的心,却迷乱到了极点。
眼泪再次从眸子里滚落:我是个不祥的人,就是死,也会连累这么多人……难道还要我生不如死地活下去吗?
夜风徐徐地拂动着两旁的纱幔,生命此时如夜色般凄凉。
一个三十余岁的嫔妃,半偎在一张软椅里,神情慵懒地看着朱轻梦道:“当年我进宫时,被皇上宠幸的那一夜,也和你现在一般模样,当时心里只想着心上的人儿,连活下去的劲儿也没有了,哭得梨花带雨的那个惨呀,比你还要惹人怜……当时将眼睛一闭,还不就挺过去了,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吧……”
说到此,见朱轻梦没有任何反应,又道:“做女人,天生就命苦,做一个美丽的女人,命更苦,美到你这样,那就是祸水了……害人害己的事,千万不要做呀!”
“听说你是从情人的怀里被捉来的,如果你不从了那魔鬼,不但我们这些人活不成了,你那小情人,只要还在这长安城,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销愁,你现在哪里……
朱轻梦想着这个名字,心里就宛如被刀搳了一下,痛得浑身都在颤抖……如果我死了,你会想我吗?会想我多久?如果我从了那个魔鬼,你会恨我吗?会恨我多久……
销愁,我该怎么办……
“思君十余年,只求生同枕死同穴,我心如许,何需多言,此时此刻已销魂……”情人昨夜的耳语,此时又在耳边回荡。
生同枕,死同穴……
可是现在,生,不能同枕;死,也不能同穴……销愁,我该如何?
玄武门洞开,马九阴主持完摩天法王与毕烈的焚化仪式后,在大队的黑狼军精锐护卫下,电奔风驰般驱马从玄武门呼啸而入。
至飞龙殿,方止缰下马,一路向承欢殿大步行来。想着马上就可以占有天下罕有的美人动人身体,马九阴心里,燃烧起一团狂烈的烈火。
“马大帅驾到!”随着守门太监的唱喏,跪在地上的众嫔妃宫娥太监,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让出一条通道来。
军靴轰响,马九阴在黑狼军士的拱卫下,昂然踏入承欢殿的大门。
卢销愁缓缓地从太液池中浮了出来,一队三十余人的黑狼军士兵,正从池边的回廊,牵着数头胡犬,巡逻而过。
卢销愁自永乐渠一路潜行至此,仅发了一柱香的时间。自在鲁纵横的帮助下,突破“不死内甲”的境界后,卢销潜行之时,宛如水中游鱼一般灵动自由,全身毛孔,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
鲁纵横自小修练的所谓的《养生经》本来源自旷古奇书:《开天古卷》,为修练内甲的心法,主要就是人与自然的体肤交溶,采纳天地间的精华玄气,来弥补天地之间阴阳运转过程中的缺陷,正如其经文中开篇所述:天或有缺,列罗周星以运行;地或有缺,滋长万物以荣枯;道或有缺,万流归藏成大统;人或有缺,仰俯天地以虚蓄……
鲁纵横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于醉仙雅阁柴房的井中,将此经文奥理,及行功法门,全然悟通,正应和“人或有缺,仰俯天地以虚蓄的要义。”
水中正是让人全身肌肤直接与外物接触的最佳地方,当口鼻不能吸呼时,全身毛孔就会尽数释放,成了连接天地间的奇妙途径。再以奇功奥法,尽可采纳天地灵气,以补充身体内蓄的缺失与不足。
如此,已开启万法最高的本源,达到天地人三者合一的至境之道。
此时卢销愁屏住气息,收敛毛孔,就是灵敏如胡犬之鼻,或是绝潜伏在大明宫各处的一流高手,依然无法轻易地发现他的到来。他的神思触觉,如无形的波纹般,通天彻地的向四周漫延开去。
整个大明宫的一丝一毫动静,都在他的监听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