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儒生小世界云生谷。
常修规仍在山谷亭子下下棋，这次换了对手。不是广量和尚，而是道士打扮的器宗元老，洪合，也是位化神境界修士。他不是真身前来，而是派来一个自己的分身。
器宗的分身术冠绝一时，与真人无异。
最为牛的一点是，真身可以随时和分身转换。只要需要真身随时能来，当然了也能随时走。天都不知道其中的洪合有多少分身。
“老贼，你怎么不死？等你死了，天地不知道要恢复多少元气。”
“你才是老贼，你们儒家合门都是老贼！”
两个叫骂不休，不过谁也不动手。
这是大前辈们最近流行的打招呼方式。
“钟大钟竟然失败了。”
“谁说不是呢！”
“你的眼光好，酸书生，你的眼光好，选了一个能把十拿九稳的任务搞砸的年轻人。”
“过分了啊老贼！天意如此，如之奈何！”
“下一步怎么办？要不了多久，天道就要恢复。你我永无出头之日。”
“出头之日？老贼，你还是那么天真。只要天道记恨我等那就离死不远了。还出头之日，先想想怎么保住性命才是正理。”
“天道又能拿我怎么办？大不了我就扔出去一具上好分身。还能怎么样？倒是你酸书生，你的日子不好过了。连累你们儒家也不好过，还有广量那个秃驴，他们也要难受。”
常修规夹着棋子，沉默良久，才重重叹了口气。
“唉，谁说不是呢？我一把老骨头，死了也就死了。想来不会迁怒我们儒家吧？”
“酸书生，你真把书读到了狗肚子里了。想想当年道家何其鼎盛，还不是说没就没。怎么没的？你心里当真没有半点逼数么？”
“呃--”
常修规难得失语，竟然开始打嗝。
化神境修士对自己身体的控制随心所欲，不可能出现打嗝放屁这样的事情。
“不是好兆头啊，不是好兆头。前有星主钟大钟，后有人界领袖常修规，霉星高照啊！酸书生，你要保重啊。”
“啊--”
常修规重重叹了口气，“天意如此，我们能什么！我也是猪油蒙了心，听了几个小辈的话，参合这么大的事情。得不偿失。”
“酸鬼，你猜猜谁谁会气运所钟？不用我说，琉璃琉云琉光他们该启用了。或许还有缓和的余地。”
“他们？希望他们不要恨我。”
“他们哪有精力去恨一个老糊涂的化神修士。”
“也对，我竟然一直是那个糊涂的那个。老贼，经典里面说，常修则清明。可是到头来依然会被欲望所奴役。只是我等的目标更不寻常罢了。”
“是啊，想做天道，哪里是寻常目标。”
“老贼，你说谁会是气运之子？”
“真的糊涂了吗？酸鬼。此人跟你儒家牵扯极深。可以说仇怨极重。”
“是他啊。很不错的年轻人。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我关心另外一件事。忠奎星已经完蛋了，我们人界迟早要步忠奎星的后尘。但是钟大钟设计的发电站计划对我们而言，也是个借鉴。酸鬼，有什么想法么？”
“能有什么想法，我已经是个老糊涂了。”
云生谷凉亭下，一个化神修士，一个化神修士的无数分身都不说话。
（我是分割线）
“我是一条鱼，一条快乐的鱼……”
一条海鲤鱼灵台海游来游去，欢快地甩着尾巴。张着厚厚的嘴唇，一口一口过滤海水。把浮游生物留下来，把海水吐出去。
还时不时吃一口海藻，或者海带。
浑然不知海之大，浑然不知正在发生什么。
“如果我是一只鱼，那么，我怎么知道我是一只鱼？”
好难得，这条鱼停止了进食。半张着嘴，开始思考。
很奇怪，当他思考的时候，他不像一条鱼。因为鱼就算睡着也会游泳。这条鱼是陆望川，他思考的时候，尾巴也不动了，身体也不动了。
对于一条鱼来说，这个问题是个高深的问题。最先提出这个问题的人类，也没有答案。
当心中产生这样的念头的时候，那就是修行的发端，是觉醒的开始。
这条海鲤鱼也不吃了，也不游了，静静躺在海底礁石之间，开始吞吐灵气。
一切都是这么自然，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一条鱼修炼成人形，需要多长时间。
答案是需要很久，从一百年到几百年不等，都有可能。
当陆望川这条鱼觉为什么是一条鱼的鱼的时候，他就能修炼了。吞吐了灵气没多久，脑子好使之后，他就更想变成别的，比如珊瑚，比如一颗礁石。
他想什么就能变成什么。
然后当了一段时间珊瑚，或者礁石，他就会产生这样的疑问，为什么我是一颗礁石，或者为什么我是一株珊瑚。然后就接着修炼，产生疑问。
他成为鱼的时候的疑问，像是被别人植入脑海之中的。
接下来的觉醒，都是自发的。
他从礁石变成了珊瑚，又从珊瑚变成了鱼，又从鱼变成了礁石。就这三样东西，来回转，出不了这老三样。
无论如何，他想不起自己原来是个人。
这就是大妖的厉害之处。他的灵台，他的灵台海，他制定规则。他要把自己的灵台海变成一个真正的世界。基本规则已经完成，但是却无法诞生生灵，所以就制造了泻湖，让别的妖兽什么的进来。只要进来，变成鱼，或者其他什么生物，就永远别想回去了。只能在这里一遍遍变成各种各样的生物或者东西。
此既所谓灵台演化。
可是这位前辈是个心傲气高的，他不愿意小鱼小虾来，只希望海妖进来。
但是这位前辈漏算了一点。
海妖来到灵台海，是希望能得到好处的。
但是妖灵海里都是海水，他们不需要变成什么鱼，也不需要变成海藻海带珊瑚礁石，因为他们就是海妖。海水就是他们的家，来到妖灵海，就跟回家了一样。
所以几百年了，这里除了海藻还是海藻，基本上没有其他鱼类和哺乳动物。妖灵海倒是有了很多海水，却基本没什么进境。
终于盼来了陆望川这个陆地生物，然后就被困在这里。
每一次变化，妖灵海中的明油，就一点点渗入陆望川的神魂。他的神魂已经被明油蒙蔽，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为什么在这里，一切的一切都被明油覆盖。
就剩最后一块地方。
那里不是别的地方，是陆望川修炼月神决留下的月神形象，宋思雨笑意盈盈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