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洛阳薛府。
“远儿啊,今天又到哪里玩了?不做功课。”薛远父亲薛致神色严肃地喊道。
“嘻嘻嘻,跟月儿一起去城外钓鱼了,父亲,这是我钓到的鱼!”只有薛父半个身子高的薛远笑着捧起满是鱼的竹篓。
“说过很多次,跟史家人离远些,怎么就不听呢?”薛致斥责道。
“最近大家都不跟我玩了,只有月儿,她还愿意陪我一起玩。”薛远抱紧了竹篓。
“唉。”薛致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薛远的头,问道:“今天书院先生教于你的诗文有背下来吗?”
“嗯,先生今天教的是《道德经》后十章。”
薛远一边看着竹篓中的鱼,一边背道。
“民不畏威,则大威至;无狎其所居,无厌其所生……”
听罢,薛致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到厨房叫张妈妈,晚饭用你钓来的鱼,加菜吧。”
“嗯,我钓的鱼可多了呢!”薛远笑着跑进了院子深处。
一旁的薛盛走了过来,轻声问道:“父亲,三天后真的要举家逃往西域吗?”
“嗯,你也帮着你母亲收拾收拾衣物,远儿他还小,就不必让他知道了。”
“可我们家好不容易才在洛阳站稳脚跟,经商除了些成绩?”
“只要人还在,就还有希望,再来便是。”
“我们正当经商,行事光明,就因为向官府举讨安禄山北通突厥,私买盐铁,就要遭此难吗?孩儿不服!”
薛盛说罢,薛父当即一耳光过去,大声骂道:“我本不愿意提,你以为这事是谁引起的?要不是你自作聪明向府尹检举,我们有何至于此?”
“但我所行乃正义之事,书院的先生平日也是这样教的!天下污垢,无人敢于揭发,国家谈何未来?”薛盛争执道。
“你我是何身份,区区一介商贾,他安禄山是何人?边关重镇兵马使!是我们惹得起的吗?”薛致大声骂道。
“可…”
薛盛仍要守着什么,但薛致猛地瞪了他一眼,便让他不敢再多言。
“我们薛家洛阳这十八连铺算是保不住了,我们本就外族迁入洛阳,多少人想找我们薛家麻烦,你偏偏惹了个最凶狠的豺狼!”薛致说罢,轻叹口气,不再多言。
薛盛捂着生疼的脸,向着房间走去,他始终觉得自己没做错,但不知道为什么正确的事导致了如此的结果。
后厨的薛远则陪着厨房张妈妈,一起清理起鱼来,学着怎么一步步去鱼鳞,取内脏。
“少爷,真聪明,一学就会!”张妈妈满眼温柔地看着薛远,笑着夸道。
“哈哈哈,明天我也要教给月儿,她肯定不会!”
“月儿是谁啊?”
“史朝月啊,史思明的女儿,她可好玩了!”
“少爷。”张妈妈停下了手中的事,双手将薛远身子转到面前,轻声道:“这两天,少爷就不要同她一起玩了,无聊的话,张妈妈可以陪你,我们玩跳房子,好不好啊?”
“不,我跟她都约好了,明天一起要去钓小龙虾的,比钓鱼好玩多了。”说着,薛远便跑开了,他这两天听到好多人劝他不要跟史朝月一起玩,但又不告诉他为什么,心中就特别厌烦。
第二天,书院下了早课,薛远第一个跑出了书院,来到墙角,将事先藏好的竹篓等工具小心拿了出来。
这时,一个可爱的扎辫子小姑娘也跑了过来,正是史朝月。
“薛远哥哥,今天我们就比比谁钓的龙虾多!”
“好啊,不过我今天可要比你先到!”说罢,薛远就抄起工具向着书院外飞快跑了去。
“哇,等等我,薛远哥哥!”史朝月连忙拿起了工具,跟着薛远也跑出了书院。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洛阳城大街跑着,从城东直往城南郊外跑。
来到郊外小池塘,薛远看着小小的池子,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你说这个地方有很多龙虾?”
“我大哥史朝义经常带着我二哥一起过来,他告诉我的,我大哥从来不会对我撒谎!”史朝月笑着说道。
“好吧,咱们开始吧!”
两个小孩就在池塘边准备期了工具,史朝月将准备的小肉块拿了出来,切得十分精细。而史朝月则两手空空,他直接冲进了一旁的田地里。
“薛远哥哥,你在干什么啊?怎么跑田里去了?”
薛远卷起裤管,一脚踩进土里,对准一只蛤蟆就扑了过去。接着就是泥土,糊满了全身,一副狼狈模样。
“哈哈哈哈。”见到薛远这副模样,史朝月大笑了起来。
接着薛远又在田地里翻滚了一番,手里总算拎住了一只蛤蟆,走上了岸边。
“薛远哥哥,你抓这蛤蟆做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接着薛远一脚将蛤蟆踩瘪了,用绳子捆住,鱼竿就抛向了池中。
“原来你没带饵料啊,用我的啊,家里带了好多出来呢!”
“你那个没我的好用,你看着瞧!”
史朝月不服气地也将手里套着精肉抛向了池中,但她还没抛下多久,薛远就钓上了一只通红的小龙虾。
“哇,薛远哥哥,你这个这么厉害啊!”
“哈哈,那是当然,不然我还是你薛远哥哥吗?”薛远自信地说道。
两人呆在池岸边,钓了一个多时辰。
“月儿,最近家里人老是不让我跟你一起玩,都是些小气鬼!”
“为什么呢,薛远哥哥?”
“我也不知道,最近老是这样说,但他们又不说原因!”
史朝月嘟着小嘴没有细问,说道:“大人的世界,我们都不太懂,还是专心钓小龙虾吧!”
“嗯。”
天色渐晚,薛远看着又是满满一竹篓的龙虾,笑着对史朝月说道:“走吧,回家吧!”
两个孩童又一路有说有笑地回到了家中。
史府,史思明见到女儿回来,笑着迎接道:“女儿啊,你今天跟薛远玩得开心吗?”
“嗯,薛远哥哥无论做什么都好厉害,在书院就夸他诗书一背就会,就连钓鱼钓虾,也很厉害!”
“那薛远哥哥,又说些什么啊?”
“那倒没有,只提起过家里人让他这两日不要跟我走太近,你知道为什么吗?父亲?”
“哈哈哈,他们是嫉妒我们月儿太厉害了,会超过薛远哥哥呢!”
“哼,那我加油了。”说罢,史朝月提着竹篓就朝着院子深处跑去。
“你听到了吧,这几天严密监视薛府一举一动!稍有风吹草动,都来报!”史思明对着身后一名胡将,冷笑着说道。
“诺。”胡将应道,便走出了门外。
“薛致啊薛致,你家真是出了两个好儿子啊!哈哈哈!”史思明坐于大堂,高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