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大红色的喜单那么刺眼啊。
甘沛霖揉了揉眼睛，笑着说：“父亲，并非我没有睡醒，我只盼此刻仍在梦中。”
“好了。”甘允天不想这件事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语气不禁生硬：“你赶紧去准备你自己的嫁妆吧。媳妇、金饰、喜被，一应的物品，为父都任由你挑选。等你六姨娘身子好些，也会替你打点的。回头再去你祖母那边，看看可还有什么要叮嘱你的。虽说婚期暂定明天春天，现在着手准备也差不多了。”
“是。”甘沛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甘允天最重视的就是名誉和甘府的前程，断然不会为了她这个女儿，得罪如日中天的姜域。除非姜域上门退婚，或者其中一个不再了，那这桩婚事自然就不会成。
“大小姐，您没事吧？”脆芯看她走出来的时候，已经从容平静，面带微笑，心里不免更紧张了。“您……要不要请个御医来给您瞧瞧？”
“你说什么呢。”留兰用胳膊肘怼了她一下：“好好的，请什么御医啊。”
“可是……”脆芯没见过她这样子。明明就很生气，很不情愿，却能笑的那样好看。
早知道，就不找吴为拿解药了。让他中毒身亡，他哪有机会来下聘。
明明昨天还是个只有半条命的废人，谁能想到他今天一大早居然就来提亲？再说，他是什么时候求的恩典，修建什么大都督府？
皇上没有答应敖珟那回，是不是就因为知道姜域也有这心思？
甘沛霖边走边想，完全没发现沫妍青与她面对面过来，险些撞在对方身上。
“哼。”沫妍青嗤鼻：“你这丫头，是欢喜的瞎了吗？”
听见讨厌的声音，甘沛霖不由得回过神来。“母亲。”
“没想到甘府的三个女儿，还是你最有福气。”沫妍青冷蔑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凉意。“果然你那狐媚子母亲，还是最有手段的，教出来的孩子也这般手段高明。当真是让人钦佩。”
“母亲。”甘沛霖走到她面前，不失端庄的回击：“比起害自己女儿的母亲，我亲生母亲的确优秀。不过也请母亲您放心，将来二妹妹和二妹夫保不齐都要在我未来夫君手底下讨食。我会记着母亲待我的好，好好为他们谋一份好前程。”
“你……”沫妍青被她顶的气血翻滚：“好哇，那咱们就走着瞧。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甘沛霖依旧依照礼数行礼相送。
留兰嗤鼻：“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底气，处处和小姐作对。”
“她是惯了和我作对的。”甘沛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就如留兰所言，到底是谁一直在沫妍青身后给她撑腰呢？明明她就不是父亲在意的。如今儿子和女儿都不是她的指望了……
“沛霖，恭喜你啊。”
甘沛霖转过脸，才看见三姨夫人杨桂芝正站在那边，笑容和蔼。
“三姨娘。”甘沛霖走过去朝她行礼。
“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个你拿着，别嫌弃。”杨桂芝递了个锦盒给她。
“这是什么？”甘沛霖不免好奇。打开盒子，一颗拇指甲大小的蓝宝石成色不错。“这么贵重的东西，想必是婉雲妹妹给三姨娘的。您怎么能赠我。”
“若不是婉雲进宫了，我们母女一辈子也见不着这么好的东西。”杨桂芝笑着说：“我也没什么好看的衣裳配。倒是你皮肤白，做成饰物一定好看。你就别推了，快拿着。”
“那就多谢三姨娘了。”甘沛霖将东西收下，交给了留兰。“听说三妹妹有孕，皇上待她更好许多。”
“是啊。”杨桂芝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我只盼着婉雲能一索得男，那往后在宫里的日子也有盼头了。”
“会的。”甘沛霖笑着说：“婉雲是个有福气的姑娘。”
这辈子，她没选上一世那条路，自然是有福气的。
“但愿如此。”杨桂芝冲她微微一笑：“那我就不耽误你了。”
她前脚刚走，陈锐后脚就赶了过来。“大小姐，查到了。”
“什么？”甘沛霖微微收拾了脸色，问。
“有人说中秋宴席当日，有人看见三姨夫人房里的敏玲曾经陪着沄泽少爷走了一段路。”陈锐瞟了一眼走远的杨桂芝，声音略微低沉：“我让人去查了下敏玲，她有个哥哥说来也巧，就在咱们府里购置烟花的店子做伙计。当日那些烟花就是他送来的。”
“也就是说，他有可能在卸车的时候，将其中一件烟花交给敏玲。”甘沛霖微微蹙眉：“然后敏玲再藏匿到明月楼的平台上。只需要告诉沄泽烟花藏在那就可以了。但为什么咱们问沄泽，他却没有提这个人这件事？”
“这还要问沄泽少爷。”陈锐也闹不清这里面还有什么曲折。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三姨夫人，好多事情就解释的通了。”留兰凝眸道：“她若想和宫里传递消息，是再方便不过了。”
“没有证据之前，不要乱猜。我先去给祖母请安，让脆芯陪我就好。你们先回摘星楼吧。”甘沛霖有些不希望这个人是三姨夫人。
毕竟就算敏玲有什么不对劲，她也可以是被别人买通的。
留兰拿着那个装着蓝宝石的锦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陈锐，你说要不要试探试探这个三姨夫人？”
“别生事。”陈锐少不得提醒一句：“这毕竟是大小姐的家事。你我都入府比较晚，不知道大小姐和她是怎么样的情分。还是不要冒进。”
“也对。”留兰点头：“等下回去，我要仔细检查一下这个锦盒有没有问题。别回头暗藏了什么玄机，暗算了咱们。”
“嗯，你倒是仔细。”陈锐也想到了什么：“我也会仔细盯着敏玲那边。”
禅心院里，热闹非凡。
甘老太让奴才们将库里存放的好东西都翻了出来。“丫头，你瞧瞧，这些可都是祖母给你攒的嫁妆。说来也是快，转眼你都要出嫁了。”
甘老太正说着，身边的菊若随手打开了一个锦盒。
凑巧甘沛霖侧首看了一眼，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这不是……”
菊若身子一颤，差点把锦盒掉在地上。
幸亏甘沛霖动作敏捷给接住了。
甘老太脸色有些不自在，语气还算温和：“这是你母亲的东西。是她的嫁妆。”
“是。”甘沛霖不禁叹了口气：“许久没见到了，还以为遗失了。”
“是祖母特意让人收起来的。”甘老太连忙道：“那会儿你还小，又沉醉在骤然失去母亲的痛苦之中。哪里顾得上这些事。你父亲为了周全甘府的颜面，不得不让沫氏成为继夫人。祖母怕她会将这些东西拿去变卖，又或者丢弃，就想着替你保管，便让人悄悄收起来。如今你要出嫁了，给你做嫁妆最好不过。虽然样式没有那么新，却依然精致典雅。”
“母亲是很讲究这些的。她的东西，都算不得新颖，却耐看。”甘沛霖眼中闪过泪光：“多谢祖母为沛霖费心。”
“傻丫头，你虽然不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但是祖母又怎么会不心疼你呢。”甘老太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祖母会让裁缝晚些时候去你那边一趟，为你裁制嫁衣。你先回去想想都需要些什么，晚点让人罗列出来慢慢准备。如今是秋日，隆冬人犯懒，什么都慢些。可开春就是你的好日子了。耽误不得。”
“是。”甘沛霖拿着母亲留下的饰物，笑吟吟的行礼告退。
“怎么回事？”她刚离开，甘老太就变了脸色。
“老夫人恕罪。”菊若朝她行礼，慌乱道：“新来的丫头不知道库房的摆放，把那些东西给翻了出来。都怪奴婢当时没在旁边盯着，才会……”
“你赶紧去清点一下，把徐氏的东西都找出来，给沛霖送去。”甘老太凝重道：“别让那丫头多心。”
“是。”菊若连忙应下。
回了摘星楼，甘沛霖对着镜子将母亲的饰物佩戴身上。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如看见母亲站在身边陪伴，笑容相迎。
“对亏了老夫人还收着这些东西。要不然沫氏肯定将它们都变卖，换成银子自己享受了。”脆芯气的直撇嘴：“不要脸的东西，连我们夫人的饰物都敢动。”
“是啊。”甘沛霖想着母亲温婉端庄的模样，心里难受：“沫氏哪里有母亲当年半分风采。母亲昔日打理府中的事情，井然有序，从未出错。又款待府中下人，谁不记得母亲的好处。”
“奴婢也很惦记夫人……”脆芯红了眼眶。
“大小姐。”陈锐心急着进来，连规矩都忘了。
突然出现在甘沛霖身后，把脆芯也吓了一跳。
“你怎么冒冒失失的。”脆芯瞪他一眼：“看惊着小姐。”
“敏玲出事了。”陈锐直截了当的说了重点：“人没了。”
“什么？”甘沛霖心口一紧：“刚查到她或许和烟花的事情有关，人就没了？怎么没的？”
“留兰已经去打探了。”陈锐简短道：“我刚得了信儿就赶紧过来回禀。”
“大小姐，留兰姑娘让人赶紧去一趟府偏门。”外头的小厮喊了一声。
“看来是有人要处理尸首。”陈锐警惕：“大小姐可要过去瞧瞧？”
“去。”甘沛霖什么没见过，才不忌讳这个。“脆芯，你胆子小就别去了。我跟陈锐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