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第一次做父母的来讲,总归是有许多的埋怨,埋怨归埋怨,后来的时间里,就淡化了。余下的时间里就只有对亲情的不舍。人到中年,就面临着死别,之前的都是生离。
有的人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生生世世中,仅此一次,走了真的就是走了。
残酷吧?
那是相当的残酷。
我是奶奶膝下最小的孙子,因为就在一个村,所以也是和奶奶呆在一起时间最久的一个。闲暇之余,奶奶会讲起以前,我不曾看见过的以前。
奶奶说,村里和爸爸差不多大一直到和我差不多大的人,大部分都是她负责接生的。所以奶奶可谓是“村霸”,虽然脾气一向不好,却总是顺风顺水的,惹不起的好吗,有个头疼脑热的,还指着奶奶给不花钱看看呢。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医疗普及程度也还算可以,但是农民手头却是异常的紧。恨不得一毛钱当成两毛钱花,生病花钱更是不敢想。
所以民间的土方就成了当时的流行。我到现在也还记得几副中药的土方,其中治疗感冒的,我也求证过现在的中医却有一定的效果。偏方治百病在认知不太普遍的年代里几乎是一种共识。我以为奶奶的顺风顺水是因为技术过硬吧,但是当我出生后奶奶便不再接生,也很少接诊。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大伯家的姐姐曾和我聊起来,妈妈怀我的时候孕吐特别的厉害,根本吃不下饭,因为已经有了两个姑娘,所以奶奶认为这一胎肯定没跑,是个姑娘,以她的经验,有的女人是注定生不出男孩子的。所以,当时的奶奶路过家门,瞅都不会瞅一眼,妈妈十月怀胎带着两个小姑娘,挺着大肚子,在河边洗尿布。邻居看不下去了,却碍于情面,不能做得过于明显,暗地里伸手,帮忙看下孩子、集体烙煎饼的时候给捎上一盆糊子。就这样妈妈还是硬挺着把我生下来了。
临产的阵痛使得妈妈的脸变得狰狞,吓坏了的爸爸上门去求奶奶,奶奶大手一挥:“怕什么,得疼上一阵子。”
爸爸灰头土脸的看着门里的妈妈,眼泪哗哗直流。奶奶最终还是来了,脸上刻满不情愿,净完手,一摸,发现腿先出来了,而且是个带把的。这下慌了神,羊水破了好久了,因为床单上都已经干了。管不了这么多,只能硬着头皮接生,骨架虽大,胎位虽然不正,却也还是生出来了。遗憾的是,没哭,没闹,脉搏微弱的几乎没有。那就抢救下试试吧。脚心拍肿了,奶奶的手臂也疼的坚持不下去了,爸爸在门外哭,妈妈默默地躺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大伯家的大姐更是哭的撕心裂肺,奶奶烦了,对着门外狂喊:“天塌了吗?哭得这么难听。”随即一声婴儿微弱的哭声传出来,奶奶没听见,妈妈听见了,一把把我抢过去,抱在怀里,不停地抚******奶用破旧的宝被包裹着我,嘴里骂骂咧咧地,分不清是在骂我还是在骂面前躺着地这个“没用的女人”。爸爸后来说,妈妈难产的时候,他觉得生活真的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