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总算被抑制住，就像是疲惫的恶鬼终于收回了罪孽的恶爪，残留在房间里的是那种来自地狱的刺鼻焦臭味。
玻璃因承受不住高温早已炸裂成碎片纷纷倒在地上，却还挣扎着在黑夜中拼命绽放着一丝光亮，似是想要在命终前留下些什么，但最后却还是被火焰熏得焦黑。
姜暖和她爸爸都站在楼外，他们还穿着睡衣看着应该是闻到焦糊味立即跑出来的，幸亏火警把自己的外套给他们披上才不至于冻坏。跟他们一样跑出来的人不少，但所幸他们穿的还算厚实但却还是被这腊月的风吹得直打哆嗦。
“诶呦你说这大过年的，这都闹得什么事儿啊？我家窗户还没关上，这下好了，屋里肯定都被熏黑了。”
“诶，也是我们倒霉了呗，偏偏跟个精神病住一个楼，人家要是犯起病来，还管你是初一还是十五？”
“我就说就该把他抓到精神病院去！”
“他前段时间不就是真被抓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了几天就又给放出来了。”
“这事也怪姜暖爸爸，早点把他送精神病院不就好了，花点钱就花点钱呗，谁让他答应那个老爷子了。”
“草！别说了，烦死了！草！这种祸害，死了就好了！”
他们一句接着一句的说着，越说越难听，越说越恶毒，似乎是想把自己所有的不满情绪都在这件事上一次性的发泄干净。
这些话说得声音不小，自然是全都收到了姜暖的耳中，她的手在宽大的衣袖里紧了又紧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是连一点不高兴的表情都没有表现出来，就好像那些人谈论的人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您好，您能联系到失火这家人吗？”有火警对姜暖爸爸问道。
姜暖她爸紧紧的裹着人家火警同志送来的棉衣，但两条腿却仍然只是穿着一层薄薄的睡裤，两条腿肚子被冷风吹得直打颤。他本就被那些人说的话气得够呛，心里直报怨当初怎么就不直接把沈言送去警察局，留到现在天天给他惹事。想到这儿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开口道：“他们家早就没有正常人了，就剩一个精神病，时不时还要靠我周济。今天你们来得正好，我一开始答应了他们家老头照顾这孩子，这眼看着他已经长大了，我就把他交给国家了，你们要是找到他了就直接把他带走吧，不用带回来了。”
当然他没有讲出来的是，当年那老头把房子的房产证交给了他，就是希望他能在他不在之后尽力的照顾沈言。而如今，这房子也烧了，他也就无需再接这烫手山芋，再说，他已经照顾沈言这么多年了，也没让他饿死，这也不算是对不起那老头了。
火警显然是没想到能收到这样的答复，支吾半天才又问道：“那他就没有其他监护人了吗？”
这次是姜暖回答道：“沈言本来就是个孤儿，是102的爷爷捡回来的，没有亲人，”她话锋一顿，又说道：“不过最近却是有个人一直跟他住在一起，你可以跟他联系。”
火警连忙问道：“是谁？”
“刑警队长路曾华。”
与这里只差一街之隔城西小区却也不是静谧无声，冯傲和路曾华还在楼梯口上坐着，程呈也站在他们旁边整理着现场采集到的资料。
“门锁没有破坏痕迹，”
“屋内没有脚印，”
“屋中摆设整齐的，没有打斗痕迹，”
“被害人的衣物都在卫生间里，应该是洗澡时换下的，没有被暴力的撕扯痕迹。”
“在浴缸里找到了一把美工刀，应该是剥皮用的。”
冯傲越听心里越凉，连忙叫停了程呈，回首对一边的警员说道：“小陈，门卫的监控拷完没有？”
“只拷完七天的电梯监控，还有两个园区内的没有拷完。”
“业主信息都调完了吗？”
“这些都弄好了，城西小区7#1 502的业主叫做郭足，和妻子离异，只有一个儿子叫做郭吉是个高二学生，也就是被害人。”
冯傲听到这不由得抬头看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死的是郭吉不是郭足。”
警员小陈答道：“是门卫大爷说的，郭足差不多是成年的出差，基本不怎么在家。”
“切，出差？”路曾华笑着摇摇头说道：“估摸着这个郭足应该早就另有一个家了，只不过不想让这个儿子，所以才这么骗他。”
小陈接着他的话说道：“门卫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但邻居都觉得这孩子可怜，也就都这么骗他。”
程呈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现在的父母果然太好当了，这样不在乎孩子的教育早晚会酿成大祸。”
“没错！”小陈惊叹出声，“程科，你猜的一点没错，郭吉还真的误入歧途了，门卫大爷说这个郭吉几乎天天逃学，整天跟一群社会混混呆在一起，还常常带着各种各样的女孩到小区里。”
程呈完全沉浸在这种不负责任的父亲和误入歧途的儿子所致成的悲剧故事中，他感叹道：“所以说，如果这个郭足多对郭吉付出一些，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了。”
小陈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表示极为认同程呈的说法，又对路曾华说道：“路队，你知道吗，门卫大爷还说郭吉曾经还因为某些事被扫黄组逮进去过，但是因为他年级小，又有他爸来保就又给放出去了。”
“哟？还有这事？”路曾华表面上迎合他实际上这心里却是笑得极为开心，他早就注意到冯傲越来越沉的脸色，这个小陈却是一点也没发觉，见有人应和他，说得就更来劲了。
“可不，这个郭吉还真不是一般的学生，玩得那叫一个野啊。”他还想再说却发现冯傲已经阴沉着脸缓缓站起身，小陈就算再没眼力见也能看出来这位冯队此刻心情很不好，连忙闭了嘴，老老实实的低着头站在一边。
冯傲拍着陈的肩膀，一字一顿的问道：“我让你去调查信息，你倒是跟那老大爷聊得挺开心啊？”
小陈只觉得那手拍在肩膀上就好似有千斤重，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又多话了，就算此刻他再后悔也都没有用了，现在冯队是真生气了，这顿骂看来是少不了了。
就在他准备尽全力去迎接这场暴风雨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说话，
“这小伙子还挺有语言天赋，冯队你不觉得吗？”
居然是原来一直在看热闹的路曾华，他此刻也跟着站了起来对冯傲说道：“行啦，赶紧收队吧，估摸着这时候法医那应该也出结果了。”
他又转头去对还在那傻站着的小陈说道：“诶呦，您还站这儿干嘛？赶紧去看看监控弄好没？”
小陈听到这话才明白路曾华的意思连忙坐电梯下了楼，而冯傲也没拦他，只是冷笑着对路曾华说道：“行啊，老路，这都不干了还在这儿拆我台，卖人情？”
路曾华笑得更是没脸没皮，胳膊直接往冯傲肩膀上一挎说道：“我这不是锻炼锻炼您吗？工作好做，人情不好做。”
冯傲被气得真是想笑都笑不出来，“呵，那我可真是谢谢您了，怎么？还用交学费吗？”
“这都是兄弟，谈什么钱啊？”路曾华说得是理直气壮，但是顿了半晌又凑上来说道：“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给点意思意思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