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真心话,我完全听不出此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哦?难道你不觉得成为风口浪尖的公众人物比窝在新堡的一个角落里更好吗?”
玛勒蒂克怒由心生。
“我,玛勒蒂克·奥特利,黑发异瞳,最不祥的人,魔女、恶灵什么帽子都可以随便朝我头上扣。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帝国任何一个角落发生的不幸都会被宫廷里嚼舌根的人推到我身上。在新堡,亲眼见过我的人不到五十个,知道我存在的也就百十来人,但在这些人里我遭受了十三年的冷眼和非议,哈莉雅特死掉的那年皇帝还想杀了我,留下我一命我也只是更加被人厌弃。我被推上风口浪尖会面临的是更多闲言碎语,即便生活在阳光下,人们对我的看法也只会如黑暗包围我。我从来想求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环境和不为人知的身份,为什么你们都不能理解呢?”
她说到后面,笑容逐渐凄惨。
谢勒在她身上发现了一种不属于年轻女孩的沧桑。
他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摸了摸她的头,叹息道:“好吧,我为我刚才的话道歉。让你伤心了,孩子。”
“我不伤心。我只是生气。”
“那就当公布名字是个坏消息吧。你失踪不是新皇厅导致的,他们没有十足把握说你死了。新皇厅也像我一样不知道是谁把你带走,这导致一开始掌握在皇厅手中的局势渐渐变得不明朗了。尚在圣缇安巴洛堡的莫罗维卡大使席尔维斯特是支持国王的伯爵派首领之子。如果他失踪了,新皇厅就不能将他作为把柄拿捏莫罗维卡了。不过,我已经托人帮忙封锁这个消息,以防止它传回西陆。”
“……”
玛勒蒂克不说话。
“但要解决帝国眼下的僵局也有非常简单的解决办法。”谢勒突然说。
“新皇厅还想杀了我,我为什么要知道他们的僵局如何解决?”
“那就当作帮我一个忙。”
“您也没有那么大情面。”
“提醒你一点。你的两个老仆人在新皇厅手里。此事若不早早解决,他们会被关得更久。”
“……”玛勒蒂克深吸一口气,“好吧,您说,我听着。”
“打破僵局需要找突破口。”谢勒朝她走来,
“只要你说出那个带走你的人的身份,以及你失踪五天的去向,新皇厅的烦恼迎刃而解,我也不用再被马瑟齐怀疑。而且,既然你被那个人抓走,很有可能席尔维斯特也被那个人带走了。”
玛勒蒂克暗中咬牙。
斐琳之前警告她不要说出和学院以及白都罗有关的事。
可她又觉得很奇怪。斐琳当时和她解释说什么私人恩怨、复杂关系,但她发现高非特公爵实际上是不知道白都罗的,为什么不允许说出来?难道说公爵要找到白都罗另有目的?再有她想不通的一点:斐琳是麦格蒂学院的学生,她作为一个学生跟自己的学院长有什么恩怨?恩能是什么恩?怨的话,把白都罗卖了报仇不更好吗?难道就是因为那个人是院长她就对此事闭口不言?这些都是很大的难题,她就丢给她一个人百思不得其解?
她做出冷静的样子答道:
“不如这样,您告诉我,您一开始救我这个素不相识的孤女的目的,我就说出那五天里绑我走的人是谁。”
记得上次她问起他目的时他避而不答,问波特也没有得到答案,只能赌谢勒·吉安在做一件非常隐秘的事,隐秘到哪怕用新堡烦恼来换都不肯外传。
“救你的目的?”谢勒眸色幽深起来,“你现在明明好好地活着,为什么还要知道这种没用的事?”
“……为了不再被人利用。”
“如果我真的要利用你,就绝不可能告诉你这种事。”
“那您也休想从我这儿得知我那五天去了哪儿。”
“……好吧好吧,我拿你这个小孩没办法。”谢勒看了她一会儿,竟然摊开手表示投降。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停在窗前:“这件事原本倒和你无关,可惜你只能被牵扯进来。”
“什……什么?”
“或许你听过些相关风声。在联姻事件发生前,新皇厅和内政阁最大问题是对皇储及继承人的担忧。宫廷医生们认为第一顺位继承人莫尔罗瑟殿下已经因身体问题难有健康的后代,所以我们正在皇族中找适合的孩子过继入皇储名下。”
“我听说过这事,原来是真的?”
“'做得比较隐秘而已。毕竟它对皇储来说不是件光彩的事。”
“我认为第三顺位妮薇洛丝公主的长子奈哲很适合过继人的身份,但他母亲拒绝交出儿子,不惜把奈哲送回封地藏起来。她这样我也没办法,似乎米莉南皇后殿下的血脉都喜欢东躲西藏。顺便一提第四顺位露蒂希娅公主是毫无争议的联姻牺牲品,而且她的排序太低,我也不予考虑。于是我决定找出那位四年前失踪、但继承权仅次于莫尔罗瑟的第二皇子亚里叶德恩殿下,作为我支持的皇储候补人。”
玛勒蒂克听到这个名字时,手指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连皇家军团都找不到他,您能怎么办?”她不以为然。
“所以靠你,小丫头。”谢勒说,
“现在开始才是你需要听的重点。四年前,亚里叶德恩远走高飞,却留下了一封书信。信中说如果皇帝杀了你,那就永远别想从他那里知道艾里卡行宫的真相。正因为他说到做到,为了一个不讨喜的私生女妹妹真的四年毫无踪迹,所以我想,如果你死了,他没准真会永远消失呢。皇帝陛下不在乎你的命,可我为了长远大计还是舍不得让你去死。如果你只是在圣缇安巴洛堡失踪,亚里叶德恩会不会因为担心你而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