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子落水的那晚,顺流而下。福大命大的人怎么会就这么离开世间,怎么舍得放弃剩下的时间?下游勤劳的捕鱼人,在这个时候可是帮了大忙。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月亮躲在云层里不敢看世间。
“最近打的鱼可不如前几日,河水涨得这么厉害,把鱼都一并带走了。”
“天害了,就别发牢骚了,鱼打少了,老爷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别龟孙子,还不能说都。”
一个渔夫似乎发现了什么。“快来快来,这网打的可不少,挺重的。”
另一个渔夫赶紧过来帮忙,不大的渔船,摇摇晃晃的,好似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在这里活蹦乱跳。
“这鱼怎么也不挣扎,不会是一网死鱼吧?”
“管它死活,先捞上来再说。”
很快,渔网在两个渔夫的努力下,被卡了上来,迎着夜色,两个着实吓了一跳。匆忙间,两人赶紧将船靠岸。
“赶快去叫老爷,这里捞着人啦,还有气,赶紧找大夫。”
两人抬着一具将死未死的“尸体”,赶到了老爷的府邸。老爷也是个善良慈祥的老人,自己继承了家里船夫的事业,当了船总,日子过得还不错,平时也接济一些贫苦的人。
管家叫来了大夫,大夫看着床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身体有些淤青的鞍子,欣慰的笑了。
“他没事,只不过淹着了,累着了,我给他开一些药,修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第二日从隔壁城里刚回来的小姐听说捕鱼人捞了一个人,换了身衣服,随着母亲也过来看看这个可怜的少年。
“这不是那个救我们的那个摆渡人吗?”姑娘惊讶的表情让母亲也赶紧过来了。
“没错,就是他,这么巧,被我们家的渔夫给救了下来。也好,我们也欠他的恩情,可以慢慢归还了。”
“昨天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在家人面前,姑娘忘了羞涩。一家人也看出什么,默默不说话。
就这样过了几个日子,鞍子渐渐醒了过来,不过脑子被水泡了那么久,还被河水中的石头打到,难免有些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自己的姓名也忘记了。
这俩家人看他可怜,也便收留了他。毕竟是一家母女的救命恩人,怠慢了不好,便像待儿子一样对待鞍子。鞍子虽然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但在人家屋檐下,也经常帮姑娘家里做点事,偶尔出去捕鱼,也替人摆渡,却从来再没有回到白河,再也没见过翠翠祖父和小黑狗,更不知道白河为他升起了白塔。
和这家姑娘相处的机会也多了,眉目间,也多了几分不平常的东西。老一辈可以看出,两人之间的端倪。从平时来看,老爷对鞍子的感觉挺不错的,为人老实,勤劳本分,更是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虽然他不知道,但是老爷知道。
近水楼台先得月,鞍子就这样与这家姑娘结了亲,凑巧的事是船总家没有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诺大的家业,也不曾有人继承,鞍子娶了本家姑娘,也就承担着继承家业的责任。
命运就是这样,失去不等于错过,错过也不等于永别,而鞍子似乎真的与翠翠祖父永别了。留他一个人在白河,毁了约定,碎了梦。鞍子不曾去踏进白河半步,不知是故意,还是命运的注定安排。
十月怀胎,姑娘家生了,一个小伙子,健康的小伙子。船总家想到鞍子是顺流而下带来的这个白胖小子,就自作主张取了顺顺这个名字。
时间一点点的走过,得子的鞍子依旧勤劳本分。船总想要发展自己的事业,为后代留下不小的事业。且在这里,事业并不那么好过活,就萌发在茶峒开船家的主意。
“我想要你去茶峒发展。”
“为什么是我。我不想去。”
“难道你不想回去看看吗?那里有你曾经的兄弟。”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回去。”
在一起久了的忍难免会有一些争吵,船总年事已高,也不想与年轻人争吵。不过看着日渐不好做的生意,船总心里也有些忧虑。
一个地方的事业,到了饱和的时候就逐渐向着衰落走去,身处下游的位置,捕鱼业也不太好做,渡客也逐渐少了。船舶事业也逐渐不景气了。船总为整个家庭着想,只能带着诺大的家业搬迁到茶峒,去上游过活。意见不同的声音总归会有的,鞍子坚持就在这里。
“你跟不跟我们一起搬迁到茶峒。”
鞍子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又在恐惧着什么,“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就在这里。”
“如果这样,顺顺必须跟我走。”
鞍子眼光变得暗淡,无奈而又可怜,“不行,顺顺也要留下。”
“现在我还没死,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你要就在这里受苦,我不能让顺顺也就在这里陪你受罪。”
“给我留条渡船。”鞍子思索着,有些妥协。
“爹,我要就在这里陪鞍子。”姑娘没好气的说着。
“女大不中留啦,你要留着就留着吧。”船总叹了一口老气。
晚上的时候,月下温柔,鞍子问姑娘“你跟着我,不后悔吗?”
姑娘抱着鞍子的胳膊,不知说什么,也不想多说,只吐出几个字“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但是我知道,现在,我愿意。”
船总带着一岁的顺顺和诺大的家业来到茶峒,留鞍子和姑娘守着旧业。从那以后,鞍子就再也没有见过顺顺,也在也没有回到过白河,茶峒也成了过去。船总在茶峒把顺顺带大,从没和他讲过他爹的故事。父子两人,天各一方,一方思念着一方,一方遗忘着一方,一过便是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