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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什么?江致远要跟潘天瑜订婚了?”费令仪得此噩耗,如晴天霹雳触不及防地砸到她身上一般,手一哆嗦,手里的那只漂亮的玻璃杯“砰”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要知道,这只杯子不要说全厂,就是在全滨江也是独一无二的,那是母亲回上海老家特意给她带回来的。平时她自已都不舍得用,今天潘修杰闲着没事溜到她的办公室来跟她聊天,她才故意拿出来显摆的。

费令仪在滨江县算不上是最漂亮的姑娘,但要说全滨江最有魅力的姑娘,却是非她莫属,没有之一。她母亲是支援三线建设从大上海来到滨江的知识分子,父亲则是个军人出身的南下干部。因此,在她显著的容貌特征中,既有母亲那种大上海书香世家后裔的风雅,也有肤色黝黑的父亲那种军管干部的粗犷。但无论如何她的这张脸都是十分动人的,尖尖的下巴,线条优美的香腮,修长的眉毛像两片柳叶,给一双顾盼生辉的丹凤眼平添了几分妩媚。皮肤白皙而粉嫩,身材匀称而苗条。一头乌黑发亮的直发松松地扎了个马尾束在脑后。一件粉色珠丽纹衬衣扎在黑色的大摆裙里,宽阔的腰带将她的细腰显得更加盈盈一握,脚上的那双漂亮的黑色高跟鞋也是母亲托人从上海带回来的。在母亲严格的形体训练下,费令仪的步伐轻盈,婀娜多姿,无论在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高中毕业生,那个年代考大学叫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她在学校成绩本不算出众,考试的时候恰好又被感染上疟疾,当地人称“打摆子”,就连中专也没考上。时任滨江化肥厂工会主席的母亲打算让她再复读一年明年再考,可她对读书实在厌倦啦,跟她当厂长的父亲一样,一看到书就头痛。推说家里三个孩子上学,爸妈太辛苦啦,自已是老大,该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下面两个妹妹才是。

母亲崔月婵祖上世代书香门第,却有个考不上大学的女儿,心中气恼,却仍是软语劝道“令仪,你不上大学能做什么呢?”

父亲费天令却跟女儿站在一条线上:“不上就不上吧,我没文化还不一样参加革命,一样当厂长。”

父亲的话一锤定音,她终于不用每天再起早贪黑地背着书包上学了,被父亲安排在机关当打字员。

跟她一起进厂的还有潘修杰,他们是一个班的同学,不同的是,潘修杰和妹妹渊天瑜是烈士后代,从小父母就因为抢救国家财产在一次火灾中牺牲了。厂里照顾烈士子女,潘修杰在供销科做了一名业务员。

江致远跟她还有潘修杰都是同班同学,唯一让费令仪遗憾的是,江致远考上了一所理工学院,如果他也不用上大学而跟她一起进厂,那生活就更圆满了。

打字员的工作枯燥而乏味,这种机械打字机第一关就是需要倒着认字,然后还得背字盘上的字的位置。字打在腊光纸上后还要用油印机印刷,一个不小心,漂亮的衣服上就全是油墨。

费令仪没几天就烦了,在家里吵着要换工作。父亲最疼爱的就是费令仪这个大女儿,一见她流泪就手足无措“唉!宝贝,不着急,咱慢慢来吧,改天你到库房领双手套,印资料的时候戴上就不会打脏手了。”

崔月婵见丈夫对女儿如此溺爱,觉得不妥,虽温柔却不无忧虑的道:“《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令仪,你不愿念书,又不能吃苦,将来准备以何为立身之本呢?”

费令仪无奈,只得坚持下来。幸好她的办公室旁边就是供销科,潘修杰有事没事就往她办公室来聊天,这样,上班的日子才不至有多枯燥。

当潘修杰无意中跟她提到:”我妹要跟江致远订婚了“的时候,她的心跳陡然加快,感觉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一种茫然无措,大难临头的感觉压抑着她。

江致远的父亲是生产科科长,费家住在干部楼,江家则住在家属区,相隔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两人同穿开裆裤,同流着鼻涕一起长大。她从没觉得江致远对她有什么吸引力,小时候跟着他一起上下学,也没对他有过任何心思。只这江致远从小就有洁癖的样子,特别爱干净,不象费令仪脸上经常挂着个猫脸,衣服的袖子上经常锃光发亮。

可就在江致远考上大学,在家里办升学宴的时候,她一下子就爱上了他,事情就那么简单。就在那一瞬间,她就想得到他,就象她想要父亲给她糖吃,想要别的姑娘身上穿的漂亮裙子一样地想要得到他,事情就这么简单而不可理喻。

费天佑跟江海洋是战友,两家是世交,一直往来密切。江致远每次放假回来都会跟着父亲到费家来拜访。两个老战友在棋盘上杀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江致远总是兴致勃勃地告诉她大学里的一些趣事,逗得她哈哈大笑。却从来没对她有过爱的表示,尽管所有人都公认她已经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

她对自已的美貌非常有信心,而且总是自我安慰,江致远不过是性格内向,不好意思向她求爱而已,等下一次,下一次他一定会向她表白的。只是,这下一次总是来了又去,却没有任何结果,唯一的结果是她心中的爱火越烧越热烈,越烧越旺了。

费令仪在别的小伙子的眼神中发现的那种灼热的目光在江致远的眼里从没出现过,但是,她坚定不移地相信,他是爱她的。只是,她发现他有时看她的眼神里却带着怜悯和忧伤,他总是那么彬彬有礼,可又显得那么孤傲和清高,费令仪总是不能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江致远喜欢读书,爱好音乐和写诗,这些她都不喜欢。那种大部头的书她看着就头痛,流行歌曲还行,只是诗嘛,她不明白为什么诗人会有那么多的忧啊愁的,好好的生活不会享受,忧愁什么呢?她总觉得诗人是在无病呻呤,对现实却一点帮助也没有。她爱他而不了解他,她性情直率而简单,遇到江致远这样内敛而含蓄的人,却是束手无措。

江致远天生就这么一种人,喜欢编织一个色彩亮丽的梦,尽管这些梦与现实毫无关联,他仍乐此不疲地继续做着梦,而不愿回到现实中来。他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来对待人生,对所有人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对生活既无热情也不懈怠。更多的时间他都沉浸在美好的音乐和书籍的世界中。

他的心灵世界对费令仪完全是陌生的,但就是因为不了解所以才特别勾引了她的好奇心。正是他身上流露出的那种超然的气质,加深了费令仪对他的爱。他对她偶尔地友好,更使她坚定了信念,他现在还在上学,等他毕业了,一定会向她表白的,这一点,她毫不怀疑。

但潘修杰说得振振有词“令仪,天瑜刚高中毕业就跟致远要好了,那个时候致远才上大二。他们恋爱的时候也不短了。你不知道致远的奶奶从老家来滨江了吗?听说病重,老人家想亲眼见一眼孙媳妇,所以才想到举行一个订婚仪式,把婚事定下来,等他们毕业了再举行婚礼。”潘修杰说到这里,怕费令仪不相信,把手举到头上“我发誓,我说的所有一切都是真的。”

她想起了上次江致远到她家的时候,对她说的话“令仪,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她垂下眼睑,心里激动得“砰砰”直跳,以为幸福的时刻就要来临,他就要向自已表白了。母亲的突然进来,打断了他,他什么话也没说,只局促地两脚互相蹭着,再也没有说话。

难道,那个时候,他想告诉她的,并不是她想象的是要向她表白,而是想说,他就要跟潘天瑜结婚的事情。

不,这不可能。他绝对是爱她的,潘天瑜那个女子,瘦得象根竹竿,象是还没发育全的样子,江致远不可能爱上她。

潘修杰是个很腼腆的小伙子,一张娃娃脸总带着羞涩的笑容。他的心思都挂在脸上呢,费令仪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对潘修杰这个整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的人并没在意,但她就是喜欢有人用炽热的眼神看她的感觉。她心情好的时候可以陪着他聊两句,心情不好的时候直接把他撵走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潘修杰心里还在滴咕到底是哪句话把费令仪得罪了,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一发起怒来真让他心里有点害怕。他厚着脸皮磨蹭了几分钟,想在她脸上找到答案,见费令仪实在不想理他的样子,才讪讪地走。

好容易熬到下班时间到了,费令仪骑上自已的飞鸽牌自行车,飞快地朝回家的路上驶去。父亲跟江致远的父亲是战友,江致远和潘天瑜要结婚的事情,父亲肯定会清楚。

快到家的时候,她突然跳下了自行车,这事如果让母亲知道,可不得了。

母亲崔月婵在滨江化肥厂呆了二十多年了,却仍不失读书人的风雅。她体态轻盈,谈吐优雅,面容姣好,却不苟言笑,脸上总带着一丝隐隐的忧郁。

当年她从上海来到滨江,有个男技术员跟她相恋了三年,可男技术员回上海了,连信也没留,就义无反顾地走了。她悲痛欲绝之下,投了滨江河,却阴差阳错,被费天佑救了。费天佑是当时的厂革委会主任,当时正在河边路过,见前面有人跳河,毫不犹豫地就跟着跳了下去,把人救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救的是厂里最漂亮的女干部崔月婵。

崔月婵资本家小姐出身,家庭成份不好,费天佑却执意娶她为妻,并不惜牺牲自已的政治前途。从那时起,费天佑就没升过职,一直兢兢业业地在化肥厂干着,按当时最时髦的话来说叫:献完青春献儿孙。

崔月婵是个传统女子,跟费天佑结婚后,再也没提过以前的技术员,一心一意地只做费天佑的老婆。整个厂子里,她那温柔细腻的略带上海口音的普通话总是受人敬重,绝对不逊于费天佑大着嗓门骂人的行政指令。在家里,特别是费令仪,她可以完全无视父亲的威权,却不敢对母亲轻言细语掉以轻心。

费令仪刚出生几个月就能坐在父亲的肩膀上撒娇,揪他的头发。长大了,仍喜欢腻着父亲,有心事愿意跟父亲分享。父亲总是庞溺着她,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她等在父亲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必须在父亲回家前把事情弄清楚,否则,今天晚上她肯定会睡不着的。

远远地就听子熟悉的自行车铃声响起,父亲终于回来啦。见费令仪站在路边,费天佑跳下自行车“令仪,你怎么会在这里?”

费令仪装出天真烂漫的样子“爸,人家在等你嘛。”

费天佑警觉起来“你是不是又想买什么东西了,说清楚,我的私房钱可全给你了啊,一分钱都没有了。”

费令仪嘟着嘴,装出委屈的样子:“爸,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买东西啦。”

费天佑一只手扶着自行车,一只手挠了挠头:“不知怎么的,一见你撒娇,我心里就发怵,深怕你又提出什么我满足不了的要求来。”

“爸,我问你,这几天你见过江伯伯没有?”

“好好的,怎么会提到江伯伯?”

“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他们家有什么事?”

“嗯,他是说过他们家致远跟潘家女儿订亲的事,潘家父母都不在了,还让我当女方家长呢。日子就定在后天,到时候我们全家一起去喝喜酒。”

费令仪的自行车“咣铛”一声倒在地上。这么说这事确实是真的了。她的心仿佛被最凶猛的野兽狠狠地咬了一口,掠过一阵巨痛。她感到父亲的眼神一直盯着她,眼神里含着一丝怜悯和一丝惶惑。

费令仪是他最痛爱的女儿,但是她却常常让他生气,因为她老是问他要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的答案。他没上过学,只在部队上过几天识字班,小女孩的问题,他当然什么也不知道。妻子崔月婵读书多,见识广,她应该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可女儿却就是不去找她。

“令仪,江致远那小子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你在跟他谈恋爱吗?”

“没有。”

“那就好。”费天佑松了一口气“如果江致远那小子胆敢脚踩两只船,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接着他又反应了过来“你是在追江致远那小子吗?”他感到自已受到了屈辱“你是我费天佑的女儿,长得那么漂亮。”他缓了一口气“怪不得这么多叔叔、阿姨上门来给你介绍对象你连人都不见就拒绝了,原来是在想着江致远那小子。”

费令仪感到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我没有想他,只是,感到有点吃惊而已。”

“你撒慌!”费天佑简单地说着,一眼见女儿的眼泪已经盈盈欲滴,突然心软了下来:“好女儿,别难过,好小伙子有的是,爸明天就发出话去,好好替你选一个好女婿。”

“不,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要。”

“你只要江致远,对吗?可是不行,他后天就订婚了,他们大学毕业就正式举行婚礼。你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再说,即便他想跟你结婚,我还不同意呢。江致远那小子务虚不务实,你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爸,你错了,我跟他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

“我没错,女儿,只有性情一样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的。”

“可你跟妈明显就不是一样性情的人,为什么你们很幸福呢?”

“你妈跟你不一样,女儿,她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比得上她,你也不能。”

父亲的话让费令仪知道,那个可怕的事实已经不可扭转了,心里又涌起一阵痛苦,不禁低垂下了头。

“令仪,你哭了?”父亲见她的样子,笨拙地起想用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来。

“不是,我才不会哭呢。”她一扭脸气愤地叫了一声。

“这就对了,后天我们去参加订婚仪式,我可不想让别人看我费天佑的笑话,说我女儿一厢情愿地倒追人家。”

费令仪却还在想,江致远跟潘天瑜结婚,一定有他不得己的苦衷,他一定还是爱自已的,都怪那个快死了的老太婆,想见什么孙媳妇才惹来这场麻烦。

“这事可不能让别的其他人知道了,包括你妈,要让她知道了,还不让你给气坏了。我们还是回家吃饭吧,要不你妈该着急了。”

回到那栋红砖小洋房里,崔月婵正在忙着炒菜,见父女俩回来,只温柔地笑笑“回来啦,今天这么巧,一起下班。”

在外粗声粗气、大喊大叫的费天佑在家里就象猫一样乖觉,自觉地将外面沾满泥灰的鞋子脱下,换上崔月婵专为做的的布鞋。

费令仪十分纳闷,父亲和母亲在出身、教养和生活习惯上相差何止千里万里,怎么就成了夫妻,而且父亲还心甘情愿地接受母亲的改造。比如进屋前要脱掉外面的鞋子,换上家里的家常布鞋,吃饭前要洗手……。费令仪是让母亲逼着才养成一副有教养的淑女模样,只要母亲不在,她就会原形毕露,象小子一样上窜下跳。

这天是江致远订婚的日子,费令仪昨晚一夜没睡着,其实她这两天都在盘算,怎样才能把局势扭转过来。

早上起床的时候,费令仪就发现东边一片通红,今天又是一个好晴天。她帮着妈妈准备一家人的早餐,但心思早飞到江家那个简陋的家属房去了。

一个早晨她老是出神,妈妈的话总要说第二遍她才象突然惊醒了似的回过神来,吃过早饭,二妹和三妹早让母亲打发上学去了,她开始精心地打扮自已。

试了几套衣服,她都感觉不满意,看着镜子里的自已,她努力想象着如果她是今天的新娘子,她会怎么打扮呢?她换上现在最时尚的红底带白点的衬衣,配上条黑裤子,黑皮鞋,似乎感觉稍好了点。

母亲进来了,看到摆了一床的衣服,摇了摇头“令仪,这半天了还没选好今天穿的衣服吗?我看你是犯了选择综合症吧,妈妈替你选好吗?”

母亲的审美费令仪是觉得信得过的,她穿上母亲选的一件白色的大摆连衣裙,再由母亲替她将头发梳成一个松松的低发髻,一个端庄秀美的少女形象便出现在穿衣镜里。

“令仪,我保证,今天的你,在婚宴上绝对是独一无二的。”母亲感叹地端详着自已的作品。

江家离费家并不远,步行不过几分钟的距离,费令仪跟在父母身后就出了门。厂子里的人办喜事,一般都会把亲戚、朋友和要好的同事请到。江海洋是生产科长,在厂子里也是重权在握,今天虽然只是订婚,不是正宴,但来的人可不少。家里肯定坐不下,就专门把厂里的礼堂布置出来,作为订婚典礼现场。更何况江家办这场喜事本就为了给病重的老人冲喜,因此也就格外的隆重,并不低于平常人家的婚丧嫁娶。

费天佑是厂长,又是老革命,在厂子里自然倍受尊重,缓缓地走在路上,不时地有人打着招呼,见了费令仪,不免奉承几句费厂长的千金可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美丽之类的话。虽然知道是奉承,可这话也让人听着受用。

走到大礼堂门口,江海洋早带着一家人在外面迎着“费厂长来啦,来,里面请吧!”

费天佑捶了江海洋一拳:“老伙计,还是你有福气,快接儿媳妇了,恭喜你啊!”

“同喜!同喜!”

江致远见了费令仪眼光有点躲闪:“你来啦!快里面坐吧。”

费令仪却从他的话中听出暖昧来,原来他终究还是觉得有点对不住我的,这更坚定了她的决心。

潘天瑜也在门口帮着接待宾客,她是新娘子,穿着却是十分随意。上衣是一件洗得有点发黄的白衬衣,下身却只是普通的卡叽长脚裤,裤子倒是新的,只是布料已经过时,刚上身膝盖处已经明显鼓包,脚下的回力鞋也是很旧的样子。她个子不高,脸色黄黄的,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有点近视的眼睛总爱眯着个眼,发际线很高,稀疏的头发没有任何装饰,只随意地在脑后扎了条马尾。

与费令仪隆重的装扮比起来,潘天瑜似乎象个随父母来喝喜酒的女中学生,根本没有一点新娘子的味道,费令仪的信心更足了。

也许是冲喜的缘故吧,江致远的奶奶精神似乎好了许多,让人扶着坐在礼堂里笑眯眯地接受来客的祝贺。

男客们早找了凳子坐着天南地白地吹牛,女客们却不能闲着,得帮着主家洗菜、摆桌子,准备中午的盛宴。厨子是现成的,就是厂里食堂里的大厨师傅。滨江这个地方的习俗如此,婚丧嫁娶都是左邻右舍的人互相帮着办的。哪家有事,就是平时日有嫌隙也得放下,这样,一方面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别一方面,要是你不去相帮,以后你家里有事就没有帮你了。红事还好,要是白事,难不成你一个人将老人拱到山上去。

终于等到开席了,因只是订婚,没有仪式,只大家吃顿饭热闹一番而已,男人们坐在一起幺五喝六地划着拳,女人们带着孩子匆匆吃了饭就张罗着开始收拾桌子。

费令仪眼睛盯在江致远身上,一刻也不曾错过。眼见他带着潘天瑜一桌一桌地来敬酒,心里肺早就气炸了。

她故意跟坐在她身边的潘修杰大声说着话,亲热地替他夹着菜。潘修杰受宠若惊,激动得满脸通红。他小声地问费令仪:“我俩这样,会不会比致远和天瑜更象是一对啊?”

费令仪并没在意潘修杰说的话,她的目光仍搜索着江致远呢,听潘修杰说话,只敷衍道:“对啊,没错。”高兴得潘修杰连自已姓什么都忘了。

费令仪人长得漂亮,又是厂长千金,自然有很多人前来奉承。技术科的那些年青技术员们有几个是刚大学毕业分到滨江化肥厂的,人生地不熟,要是能得到厂长千金的亲睐,那不吝是一步登天。厂子里有适龄男青年的家长自然也不愿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也往费令仪身边凑,不图什么,只想混个脸熟而已,成一家里祖坟冒烟,突然就跟厂长家联姻了呢。

费令仪却是最喜人奉承她的,只见她面含春色,八面玲珑,叔叔、阿姨的叫得人心花怒放。当然,她也没忽略那些上门来献殷勤的小伙子们,故意站起身来,显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材,然后一个转身,白色的连衣裙转过一个漂亮的弧度。那银玲般的笑声引得很多宾客扭头观望。

但她却一刻也没让江致远离开过她的视线,眼见江致远一个人走出了礼堂,费令仪对潘修杰说了声:“我上个厕所,方便一下。”就跟着江致远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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