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抬头看着我，说：“不，不需要。虽然这不是我工作的范畴，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几句——”
“非病理性失忆，多数和患者的心理因素有关。也许是环境的变化使你感受到了压力，如果这种压力得不到缓解，你的失眠症状或许会伴随着记忆恢复有所加重。”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尽早找合适的心理医生，接受必要的治疗。”
傅予这么说完，我和一旁的张斯达对视了一眼，答应道：“好，我明白了。”
送走了傅予后，张斯达端了杯咖啡靠在沙发背上，看着窗外青市的风景发呆。
我循着咖啡的香气靠近了他。
他像是没有发现我的靠近一般一声不吭地立着，我觉得有些无聊，于是就陪在他旁边顺着他的目光去看窗外的风景。
半晌过后，张斯达的声音从身旁传来：“瞿琰琰，所以你知道自己忘了些什么吗？”
偏头去看他，张斯达的表情像是被那咖啡杯里冒出的热气氤氲了轮廓。
我说：“都忘了，怎么知道忘了些什么？”
他用那双沉着雾霭的眼睛仔仔细细地在我脸上看了个来回，突然笑了一下，道：“也好，都忘了，记不起来比较轻松。”
张斯达这话说得奇怪，好像他知道我忘了些什么似的。
“张斯达，这么些年我也没问过你。”我看着他眼里的阴影，说，“我记得车祸前你是在洛杉矶的。可是我车祸醒了那么久，你竟然也不来医院看看我？”
张斯达愣了一下，半秒后他似乎意识到了我语气不对，于是眯起眼睛喝了口咖啡，道：“比较忙，你昏了三个月，我总不可能一直待在洛杉矶。”
“之后也一直很忙？忙到连个慰问电话也不打？”我的眉毛不受控制地挑了起来。
“我——”他张了张口，闭上，又开口道，“对，忙到所有空闲时间都在飞机上，没法打电话。”
我把手一叉，说：“我们这感情基础，果然不怎么经得住考验。”
他把杯里的咖啡一饮而尽，苦得皱起了眉头，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开了。
两分钟后他又端了杯咖啡回来，往我身边一站，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我问：“你这是，咖啡因上瘾？”
他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我喝了口咖啡：“不，我只是想体验一下，失眠的快乐。”
这个样子的张斯达，怕不是咖啡喝多，上头了。
~~~~~~~~~~~~~~~来自许管家特制手磨咖啡的问候~~~~~~~~~~~~~~~~~~
离开她是件多么简单的事情？
在这之前，他从没有想过。
只需要一句走投无路时的祈祷，只需要一盏暧昧不清的灯光，只需要她醒来，只需要他几个大步，走出那扇门外。
忘了她又会有多难呢？
他在无数个夜里都这么拷问着自己的虔诚。
最后一次又一次，他的记忆都选择了背叛。
他想念她，像是心中的森林妄图向天空汲取养分，他想念她，像是蚀骨的毒浸透了土壤，那片森林却还是以此生根。
一年一年，一年又一年，他始终被困在她所在的那座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