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酒过三巡,称呼渐渐就从拘谨的“郡王”“皇子”“公子”,开始称兄道弟了。
一旁服侍的清倌人也都被搂在了怀里,被“咸猪手们”上下其手,场面欢脱又暧昧。
“阙公子,您怎么还这么拘谨啊!是不是嫌弃花云服侍得不好?”
花云笑着靠到谢连岳的身上,白皙细腻的肩头有意无意蹭上谢连岳通通直跳的胸膛,翘起玉指举起一杯酒送到他唇边。
谢连岳感觉到她的身子借力在自己身上,虽然觉得紧张,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撤走,万一她没坐好,摔倒怎么办?
赶紧用手接了那酒杯,同时稍稍侧过去一点身子,让那片细腻的肌肤从自己的胸膛移到了肩膀。
花云看出谢连岳的勉强和矜持,知道他在这方面真的是个未经世事的雏儿,心下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无比敬佩。
毕竟像他这样的身份、年纪,谁还不是跟自己府里的丫头、婆子们滚过几遭了?就算流连烟花地也是常有的事。
就算他娶了人人称羡的公主殿下,也不该惧内至此吧。可见这阙家长公子在对待女人这方面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阙公子,是不是觉得只喝酒有些无聊?让花云给您唱个曲儿吧?”
谢连岳一听这话来了兴致。
“我听郡王说你会唱流行歌?都会唱什么?”
“那是郡王说笑了,奴家不过会一些时兴的小曲儿。不过你们爷们儿平时总是‘之乎’来‘者也’去的,或许听着会觉得新鲜吧!”
说着便向后退了一个身位,招呼旁边的小二拿上来一把琵琶,简单调了调音,便坐正了身子,十指在琴弦上翻飞,一连串动听的音符便像流水似的迸发出来。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谢连岳听了一段,没听出什么滋味来,但觉得激切的扫弦声,配上花云婉转凄切的歌声,还真有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果然歌唱是最容易传递情绪的了。
花云刚开始唱的时候,场面还是比较混乱的,除了挨他最近的朱焰中兴致勃勃地围在花云身边,还没人注意到他这里的动静。
等花云唱到“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这句的时候,情绪悲切,琵琶声急,场上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被歌声吸引,停下了手里的酒杯,扭头朝这边看来。
一曲歌罢,谢连岳还沉浸在花云的颜艺中时,南宫续带头鼓起掌来。
“好歌,好曲,好词!实在是妙啊!”
“好!花云姑娘不愧是才女啊!”
“刚才没听够,再来一曲?”
众人回过神来,开始吵嚷着要听曲。祖齐宇让一旁专门奏乐的乐师小队暂避一席,给花云腾出地方。
花云大方谢过众人的恭维起哄,笑道:“花云献丑了。”
于是款款走到座位上,手挥五弦,预备开嗓。
“等一下!”
花云一愣,众人也都一齐看向说话之人。
原来是一直默默不说话的二皇子突然发声。
“刚才听花云姑娘所唱的曲子,可是前人柳永的词?”
“不错,二皇子果然好耳力。”
花云起身恭敬答到。
“倒是绝妙好词。只是那词再好,也都是作古的前人所作,其情其景早已时过境迁,没什么趣味。莫若各位公子现场出佳作,让花云姑娘谱成新曲传唱?这样岂不更加应景?”
众人一听,立刻哄然称妙。
特别是祖齐宇,立刻叫好起来。
“二皇子说得太对了,正好咱们今天的赛诗会还没开始呢!咱们说个题目大家作诗,作得最好的那位,可由花云姑娘当场谱曲一支,岂不美哉?哈哈哈哈!”
“对对对!”
“好好好!”
“快出题吧!”
众人交口附和起来。
谢连岳在一旁惊得饭都吃不下了。作诗这种事,这么随意的吗?没点真才实学可写不来的呀!
而且还要现场谱曲,啧啧,就算号称“音乐鬼才”的黄霑大师也未必办得到吧!
不过看花云姑娘的表情,一点难色也没有,好像早料到会这样似的。
他自己对诗词歌赋是一窍不通,唐诗三百首虽然学过几首,但都是“床前明月光”这种入门级别的,再复杂一点的他都完整背不下来四句。
阙云客如果在场,估计能做到轻松“艳压”,关键自己是个冒牌货,万一被拆穿,那可就说不清了!
看来,是时候尿遁了。
谢连岳悄悄起身,瞅准了大家还在起哄出题的时机,往前门溜去。
谁料刚走到过道门口,之前在后院服侍的天一阁的老板周梅奇恰巧笑着迎上来。
“呵呵呵,阙公子,是要什么吩咐吗?”
谢连岳尴尬一笑,赶紧伸了个懒腰道:“没什么吩咐,只是坐累了,起来走走……”
周梅奇立刻皱眉紧张道:“是小店哪里服侍不周到了吗?”
看了一眼厅中席地而坐的众人,立刻醒悟过来,道:“想是公子坐不惯那矮几和蒲团吧?那是小店才引进的样式,公子日常坐惯了高椅,肯定不习惯。这也是常有的事,是小人没想周到,马上给您换!小二——”
谢连岳都没来得及说一声“不是”,小二应声已经抬了一把高椅过来,连带他的席面也给换成了高桌子。
谢连岳只觉一阵难掩的窒息——此时自己的高桌子被一圈矮几围在中间,想不突出都难。
二皇子、祖齐宇还未问情况,梁继臣抢先道:“哟,阙兄这是要高中的意思啊!难不成今天这赛诗会,你誓要拔个头筹么?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么佳作来!”
祖齐宇也笑道:“没料到阙兄坐不惯这矮几,是兄弟照顾不周了!刚才见你离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逃走呢,哈哈哈!”
众人附和笑起来。
谢连岳摇手讪笑道:“没有的事,我不过是想上个厕所……”
“上厕所?嘿嘿,尿遁、屎遁、病遁这种事,阙兄估计在夫子面前没少用吧!哈哈哈!”
梁继臣这回肆无忌惮地笑起来,扯得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一抽一抽的,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十分难受。
朱焰中是个胆小的,怕两人再次打起嘴仗来,赶忙来调停:“不会吧?阙兄的文采在京城都是有名的吧?怎么会遁走?”
“有名?反正我没听过……”
梁继臣还想接着笑,回头只见南宫续已经一脸阴沉地盯着自己了。
“你现在就笑是不是为时尚早了?阁下还是先作出来一篇大作再说吧!”
梁继臣背上一凉,笑容不由得僵住了。
他真的没想到南宫续会那么护着谢连岳,竟然不惜对自己怒目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