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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皇后

故事又回到了贞元十三年的秋天,周国京城。一场秋雨冲去夏日的暑热,清凉的天气一扫百姓昏昏欲睡的状况,大街上酒肆茶店、布行药铺都比前几日热闹了几分。位于京城正中的皇宫内,因天气放晴,宫女太监们都忙着打扫宫殿,浆洗衣物。唯独刘沅莹居住的散雨楼内静悄悄的,一个身穿绿裙的宫女快步走进屋内,麻利地支起窗户,挂起床帐,轻唤道:“公主,该起了。”

刘沅莹正梦见自己掉下悬崖,忽听得有人呼唤,睁眼一瞧,原来是自己的侍女玉禾,不由得暗舒一口气,一边由着她服侍自己穿衣起床,一边听她絮絮说道:“今日天晴了,公主快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吧,去的少了,又让那起子黑心的说闲话……唉,今儿有些晚了,二公主她们肯定早到了。”

刘沅莹不答,梳洗完了道:“你随我去昭明宫。”另一个宫女玉屏忙道:“公主的早膳还没吃呢,奴婢一直在火上温着呢!”话未说完,刘沅莹已出了屋门,玉禾道:“你还接着温,我先去了。”说罢忙追了出去。玉屏自言自语道:“这可奇了,公主以前不是读书就是写字,半天不出房门一步,这几日是怎么了,书也扔了,字也丢了,要么就是发呆,要么到处闲转,别是中了什么邪吧……”

刘沅莹进了昭明宫,皇后裴氏与太子刘子桓、二公主刘清越、三公主刘丽姝正在挑选中秋节各地送上来的贡品。皇后裴氏身着龙凤花钗团服,斜倚在凤椅上,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女儿。裴氏出身名门,生得十分美丽且贤良淑德,她与刘珣少年时便结为夫妻,感情本来十分和睦,但因近年来刘珣任用一些奸佞小人,不思朝政,裴氏忧心,经常苦口婆心地劝诫,刘珣不但听不进去,反而因此疏远了裴氏及太子,开始宠信起淑妃曹氏及三皇子刘子馀。

太子刘子桓今年已十八岁,自小聪明,读书七行俱下,且宽仁大度,潇洒英俊。二公主刘清越的生母是冯昭仪,在宫中并不受宠,母女二人依附于皇后。三公主刘丽姝是皇后嫡女,自小便十分骄横任性,她今日穿了一件紫色小衫,下面穿了一件曳地长裙,十分飘逸动人。

刘沅莹进来行了礼,皇后便道:“莹儿去挑挑看,有什么喜欢的便留下,你们挑好了,剩下的便送到皇上那里留着赏人。”刘丽姝笑道:“母后,四妹妹自然是要挑的,不然怎么会偏偏今日来呢。”

刘沅莹不理会刘丽姝,只管看那些贡品,只见明黄色的锦缎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精美玉饰,文房古玩……刘沅莹随手拿起几件把玩,又心不在焉的放下,忽见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非金非瓷,十分好看,拿在手里冰凉润滑,更新奇的是瓶身上画着一个金发女孩,穿着打扮从未见过。刘沅莹心中暗想:这不知是哪一国的女子,难道便是传说中的女儿国?正胡思乱想间,瓶子已被刘丽姝夺了去,只听她笑道:“四妹妹,你来晚啦,这个香露我是要送给蓝素的。”

“什么稀罕玩意,也值得抢,想要什么去我宫里取不就完了。”太子刘子桓向皇后行礼退出,经过刘沅莹时冲她使了个眼色,便转身走了。

一时,淑妃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一如既往地打扮的花枝招展,着一件浅黄荷边短袖外衣,内着宽袖长袍,头戴花形珠钗,颈上珍珠项链,衬着她娇媚又玲珑。

刘沅莹和刘清越都站起来让座,刘丽姝却看也不看,只管摆弄一把犀牛角梳子。

淑妃向皇后行了礼,笑吟吟道:“娘娘这几日可好,早该来请安的,偏让这雨给搅了,下起来没个完。呦,这么多好玩意呢,瞧咱们皇上多疼娘娘,像我这样没福的,一件也见不到呢!”

皇后裴氏向来不喜淑妃,倒也不是因为她受宠,只是因为裴氏本身是个宽厚仁爱的人,看不过淑妃的见风使舵、媚上欺下。此时看她说得不伦不类,便淡淡道:“你若喜欢,挑一件便是,有什么值当的。”

淑妃心里泛酸,暗道:“装什么清高,日后定要让你跪在地上求我!”面上却欢喜道:“那我便不和娘娘客气了。”说着走到桌前,抚摸着一件玉观音道:“还请娘娘把这尊观音赏给臣妾,臣妾将她供奉在佛堂,每日祷告观音菩萨保佑皇上、娘娘圣体康泰,我大周国泰民安。”

刘丽姝这时抬头笑道:“淑妃娘娘最该祈求的是让菩萨保佑你青春不老,容颜永驻!”

淑妃听了直咬牙,笑道:“公主说笑了,人哪有不老的。”停了片刻,淑妃又问道:“娘娘,今年的秋狝,太子殿下还去吗?”

皇后看了淑妃一眼道:“往年都是桓儿主持,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淑妃似是舒了口气道:“若依旧是太子殿下主持,我就放心了,太子殿下果敢英明,读书骑射俱佳,秋狝又是咱们大周的盛事,京城里的王公贵族郡主小姐们都要去,我正想借此机会,让我那个不成器的馀儿多跟太子殿下学学,也少挨皇上的骂。”

皇后道:“学不学的不在这一时,你做母亲的该多管教劝导,身为皇子,既然享受百姓供养,就不该整日游手好闲,欺压良民,我怎么听说他与江有达的儿子往来频繁?”

淑妃被皇后一番话说得满面通红,心中更加忌恨裴氏,辩解道:“皇后娘娘千万别信小人传言,江有达的那个傻儿子就是个无赖,馀儿怎么会和他来往。皇后娘娘安坐,妾到别宫转转。”

淑妃碰了灰,刘丽姝高兴不已,刘沅莹却很疑惑,秋狝每年都是太子主持,从未变过,有必要巴巴地跑过来问一遍吗?这里面定有蹊跷,因为前世太子就是在贞元十二年的秋狝上意外坠马死亡的,想到这里,刘沅莹坐不住了,辞别了皇后,便往东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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