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沈家二公子嘛!”
眼看领着一众小弟的崔豪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靠过来,沈忘秋低下头想装作没听见。
“别走呀沈公子,咱们也算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难得见个面不得好好叙个旧什么的?”
“我跟你没什么旧好叙。”
对方人多势众又来势汹汹,沈忘秋心里知道这次是怎样都躲不掉了,所以他除了任由这几个人将自己逼到墙角之外别无办法。
“我这儿倒是有些账想盘算盘算,只是不知道沈公子肯不肯赏我这个脸。”
自知已无退路,沈忘秋冷冷地瞧了瞧“和眉善目”的崔豪:“那就请崔大少爷说一说,都是些什么账,要大少你如此劳师动众地来与我清算。”
崔杰站在一撮人后头满脸不情愿地捏着衣角,哥哥崔豪虽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溺爱着他,却又总是过于霸道地忽略掉他的心情。从小到大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这样被哥哥称作是“爱的争执”,他从来没有占到过上风,更不用说扭转哥哥的心意了。
“我听到这么个事,说沈公子和你的好室友没少欺负我弟弟,有这回事吗?”
“都是他自讨没趣非要凑过来才会挨揍的。”
“那就是有咯?”
面的崔豪“居高临下”的态度和口气,沈忘秋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到底想怎样?”
“也不想怎么样,我能把你沈家二少爷怎么样呢~~”
沈忘秋还没来得及高兴,崔豪这边就话锋一转:“只是既然有人敢揍我弟弟,那就该做好被揍回来的觉悟,沈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看来今天他是注定逃不脱这一顿胖揍了。
作为家中次子,沈忘秋在成长中并没有多少烦恼,虽然母亲在自己出生后没多久就去世了,但父亲给予了他双倍的爱与关怀。再加之身处殷实的商贾人家,他在人生的前十年里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头。然而打从来了这永耀城,这才待了一年他就尝尽了前所未有的委屈。
尽管身体害怕到不停发抖,眼眶也已经被泪花打湿,沈忘秋依然倔强地低着头不肯示弱。
“那你们揍吧!”
几个小弟一边撸着袖子一边往沈忘秋的跟前挤,都想好好表现表现,崔豪则先是叫住了蓄势待发的手下们,然后开始阴阳怪气地说着些假仁假义的话。
“你休要多言!要动手就快点!”
作为受害者的沈忘秋反而是要显得更暴躁一些,垂在瘦弱身躯的两侧的一对拳头握得紧紧的,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在强忍着情绪。
别人以为他在生气,其实他只觉得委屈。如果崔豪再这么迟迟不动手,他可能就没办法忍住不哭出来了。
带头大哥瞥了眼躲在自己身后愁容满面的弟弟,略做思考之后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看沈公子也不是那种爱欺负人的混蛋,这不是有一句老话叫做“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不然这样,沈公子你只要抬起头来给我弟弟笑一个,今天这事儿就算了吧。”
此话一出,除了崔豪自己之外,其他人都搞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明明已经离动手就差最后一步,没有丝毫反抗余地的沈忘秋也很自觉地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种时候不是上去给他来两记老拳就刚好皆大欢喜的节奏吗?
“你意下如何?”
借着一个假装搓鼻子的动作,沈忘秋一把抹掉了眼角没出息的泪花。
他又不是蠢,笑一下就能不挨揍那傻子才会拒绝。况且他们之间本来也就不是什么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不存在“卖笑求荣”的说法。
想到这沈忘秋很果断地挤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脸,微微泛红的双眼让崔杰很是内疚。
“好~~”崔豪拍了拍手,“那咱们就去找真正该挨揍的人吧~~”
“慢着!”
刚刚“死里逃生”的沈忘秋一声大吼,众人纷纷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似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沈公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要干什么已经与你无关了。”
“你们不能去揍天赐,他才是这件事里最没有干系的人!”
“可是在我的了解里,就是他动的手。”
从开始就一直耐着性子的崔豪不高兴了,虽然平时总是和颜悦色很少发火,但是他一旦板起脸来也是挺威严的。
“那也只不过是把崔杰推开而已,如果不是他总是挡路鬼才要去推他!”
沈忘秋急了,如果早知道会这样的话他就不会让天赐去替自己这个“柔弱”的富二代去“开路”了。
“既然敢推我弟弟,就活该被揍,我们走!”
“不许走!”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叫住,崔豪也急了。
“沈忘秋我告诉你!不揍你只是看在你老爹的面子上而已!你不要得寸进尺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吗?”刚才还偷偷抹眼泪的沈忘秋变得很勇敢,“你根本就不是爱护崔杰!也根本不知道崔杰想要的珍惜的到底是什么!你只是想在离开学校之前再给他展示一下作为哥哥的你有多大本事而已!说到底你不过是一个只知道通过强硬的手段来维护所谓哥哥尊严的暴君罢了!”
“你!!!”崔豪面红耳赤,撸着袖子就准备动手。
“你什么你!”
“好啊!既然你这么护着那个应天赐,那我就揍你!”
“揍我就揍我!”
“好!”
于高阁之上远远观望的雷潇发出一又声叹息。
以她对崔豪这个人的了解,他一定是做过背景调查确认不会惹出什么事端之后才会做出这种激进的事来。但是他偏偏忘记了,在修炼者的世界里,背景似乎从来都不是拿来衡量人的唯一标准。
雷潇有些后悔,如果当时她也在第一时间跟着天赐赶过去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只要她出面的话崔豪肯定就不敢再多做纠缠了。可惜事到如今,就算是她也没有办法名正言顺地去劝和了,毕竟这个麻烦学弟的行为举止里处处都透露出他的不好惹属性。
向来“柔弱”的沈忘秋这一次无比决绝,他今天铁了心要站着把这顿揍给挨了,而且绝对不再掉一滴眼泪!
“你们放开我!”
预料之中的重拳并没有如期而至,他睁眼一看,原来不是崔豪大发善心又改了主意,而是因为小弟们死死地抱住了他们的大哥。
“这手咱不能动啊豪哥!”
“没看是他自己要挨揍的嘛!”
“那咱们也不能揍他啊豪哥!”
“你们放不放手!”
“不放!”
“那我连你们一起揍!”
“豪哥!”其中一个小弟实在是遭不住了,“你好好看看咱们头上!”
“头上!什么头上?”
小弟们松开了放弃挣扎的崔豪,满面怒意的他抬起头之后猛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就被透骨的寒意彻底笼罩。
十几二十根明晃晃的大冰锥悬浮于他们这一伙人的头顶,粗壮的锥身和锐利的锥尖在阳光下不断寒芒闪烁,明显不是闹着玩的。
本是燥热难耐的夏午,周遭的气温却因此陡降了好几度,如果不是崔豪只顾着发怒的话他早就该察觉如此异象,可惜现在发觉已经是为时晚矣。
“是你!”
“是我。”
相比于怒不可遏的崔豪,在天赐脸上倒是看不出多少气愤的样子,但是那严肃的眉眼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不怒自威”。
“是谁是谁?”被这漫天冰锥救下的沈忘秋好不容易才从人缝中间看到了自己的救星,“天赐!!!是你???怎么会是你!!!???”
“忘秋你别害怕,这个事由我来解决。”
沈忘秋没有回应,反倒是崔豪在进一步炸毛。
“你来解决?你怎么解决?只不过一个人而已!区区新生不要太嚣张了!”
狂风缠上了崔豪的身躯,如怒火一般在他的周围不断环绕着积蓄力量,十多片灰色的风刃盘踞其中蓄势待发。
一众小弟们早已经跑开了几十米远防止被自家大哥给误伤,而一头黑发在狂风中不断飞舞的天赐却发现自己的衣物被撕开了一个一个的小口子。
风势汹涌并且越来越强,可是崔豪依然没有直接发动攻击,很明显他不打算成为这件事里率先违反校规的人。
“呵!虚伪!”
天赐可没想那么多,悬于半空的冰锥在意念操控之下飞射出十二根来,以顺时针的方向扎作整整一圈,把青灰色的风之漩涡包围了起来。
眼看被困在时钟一样的冰牢里,崔豪不怒反笑,这下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展开反击了!
“风刃舞!!!”
狂风呼啸,盘旋的风刃随着崔豪的一声怒吼飞速舞动起来,不断地切割着透着寒气的晶莹冰棱,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剐蹭声。
崔豪自信满满地步步向前,冰棱上的裂纹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细密。
终于,十二点方向的冰锥再也承受不住这无止境地磨刮,爆成一块块冰片在水汽之中逐渐消散。
此番在弟弟面前大展身手强行破开冰牢让崔豪很是满意,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弯起嘴角,剩下的数道冰锥就已经如迅电疾光一般直射到了他的面门之上!
“完了!”这是崔豪产生的唯一一个念头。
这次他是真的托大了。
灵法往往威力强大,而灵修们又多半弱不禁风,一旦被灵法直接击中,非死即残,这也是为什么天辉灵院一直在强调二阶防御灵法的重要性。
一向机敏的崔豪终究还是大意了,尽管对手从一开始就没有隐藏水系三阶的实力,但是在暴怒之下他没能保持住以往的谨慎。
况且他充其量也只是个还没有走出过校园的年轻修炼者,在生死一线的时刻作出最正确的判断对他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
都说修炼者之间的战斗瞬息万变,每一个失误都有可能招致惨痛的代价,这一次崔豪要付出的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他这条小命了!
尽管风暴中心的崔豪没有做出任何及时的防御,但是天赐的冰锥依然速度不减。狮子搏兔尚用全力,他可不会傻到给对手任何反制的可能与机会。
崔豪绝望了,时间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漫长起来。
他想到了那个爱慕自己的女孩,想到了对自己满怀希望的家中父母,但是最让他放不下的还是那个从内到外都太过柔弱的弟弟。
可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扭动自己的脖子哪怕一度,事到如今连看弟弟最后一眼都成了奢望。
“啊……可能是我错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崔豪终于开始了他的反思。
可是即便如此,冰锥依旧冷酷无情。
“轰!”
随着暴雨一同散去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聚集在众人的头顶上空,并且在崔豪“英勇赴死”的一瞬间落下九道惊雷,准确无误地劈在了天赐这绝杀一击上。
一往无前的冰锥顷刻之间化作齑粉,爆炸开来的冰雾更是冻得崔豪面色铁青。
“你们两个!到此为止!”
雷潇终究还是没能坐视不理。
逃过一劫的崔豪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崔杰赶紧冲上去抱住了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哥哥,那几个狐假虎威的小弟早就不知道跑到什么鬼地方躲起来了。
“你就非要闹出人命不可嘛!”
天赐知道雷潇在和自己说话,但是他装作没听到一样径直走向了神情不太对的沈忘秋。
“忘秋,你还好吧,我……”
“不要碰我!”
想要安抚的手还没能够着肩膀就被一把拍开,天赐傻了。
他呆立在原地,不解地看着用尽了吃奶力气的沈忘秋头也不回地往宿舍楼的方向跑。
“怎么?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
见他还是不搭理自己,雷潇也是见怪不怪了。
“你去吧,后面的事情我来解决。”
“谢了!”
听到雷潇愿意善后天赐连一句客套话都没说便直接拔腿就追,奈何他出发得实在太迟,所以最后还是晚了一步,被沈忘秋给锁在了门外头。
“咚咚咚!”
“忘秋!”
“忘秋你开门啊!咚咚咚!”
“你不要敲了!”
隔着门板传来的声音显得闷闷的。
“那你开门啊!不开我当然要敲!”
因为是假期又是下雨天,还有不少学生待在宿舍里,青春期的孩子又是好奇心最重的,岂有好戏不看之理。
一个又一个小家伙探出脑袋来观察着猛敲房门的天赐,还相互之间小声地交流着些什么,搞得天赐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后续的声音也被他压低了不少。
“喂!忘秋你快开门,其他人都看着呢!”
长长的沉默之后,沈忘秋松口了。
“好啊,那我给你开。”
一番折腾之后天赐可算是能进门了,但是他从沈忘秋脸上感受到的却并不是生气,而是悲伤。
“忘秋……你……”
“来,你坐这。”沈忘秋拍了拍茶几旁边的椅子。
“好……”
天赐小心翼翼地坐下,对方不主动发问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解释会比较好,于是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其实你完全可以告诉我的……”
沈忘秋的声音听起来中气不如刚才堵门的时候那么足了,而是有显得些许沙哑。
“我又不是傻子,考试成绩好的同学里哪个不是背地里偷跑了很久的,大家都看在眼里”
“打从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一些端倪,但是既然你不想跟我说,我也不会去刨根问底。可是我总是希望能有那么一天,你主动来告诉我关于你隐藏起来的一切,而不是像今天这样被逼无奈才暴露出来。”
“忘秋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沈忘秋脸上明明带着笑,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悲哀。
“本以为能找到一个感同身受的人,最后还是我天赋差我活该。毕竟你应天赐堂堂一届天才,哪能理解得了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处境呢。”
“我不是……”
“好了,我不想说了,就到这吧。”
沈忘秋起身要走,天赐赶紧拉住了他的衣袖。
“不是这样的忘秋!我是怕你知道了之后更着急!”
“这些天里你的情况我都看在眼里,我怕你选择太过激进的路子去强行提升,这样是有很大风险的!”
“所以你这是觉得我会嫉妒你?怕我为了追上你而不择手段?你认为这样隐瞒是为了我好?”
“算是……不是不是!这不是最近你的压力已经很大了嘛,我不想你再因为我而更加烦恼。”
“你终究还是不明白……”
“那你说给我听啊!”
袖口被天赐紧紧攥在手里,以往柔顺的布料此时却硬的像一条钢筋,沈忘秋用力扯了好几下都没能挣脱开来。
他知道今天如果不说清楚的话自己是肯定走不掉了。
那就干脆破罐破摔吧。
“既然你想听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生气?因为你对我从来没有真诚过!从来没有!”
“我哪里不真诚了?”
“你有真诚过?好啊!”沈忘秋情急之下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开学的时候你跟我说你天赋一般!六系亲和一系普通,那是真一般啊!结果呢?”
“这才入学多久啊?水系三阶的冰锥给你舞得天花乱坠的!我亲眼看见的可假不了了吧?应大天才?”
“我不是……”
“还有!你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你不喜欢苏姑娘!结果呢?”
“打从学期过半开始你们动不动就成双入对并肩而行,真当我眼瞎吗?还是你根本就认为我就是个傻子,好糊弄?”
“我没有……”
“没有?那就是当我是傻子了呗?”
“不是的!”
天赐拼了命地摇着头想要解释,难喝沈忘秋根本不打算听,也完全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没关系,反正也不止这一次两次!”
“还记得你是怎么跟我形容你的来历的吗?”
“我记……”
“你说你从丹徒镇旁边的山村里来,你说你家里是务农的,结果呢?”
“我没……”
“老妖婆当上教导主任这么些年就没有谁犯了事还跑了的,唯独就放过了你,你的面子可真是大哦!”
“那是因为……”
“因为你成绩好能力强是吧?好!我就算这个理由成立,谁让你是天才呢是吧?”
“那再麻烦你给我解释解释,你天天拿来当水喝的雪莲茶又是怎么一回事?”
“啊?”到这里天赐终于有机会开口了,“雪莲茶怎么了吗?就星辉商会里搞……买来的呀。”
“这茶味道可还行?”
“茶的话……还蛮好的吧,有一点点微甜,主要是清香气让人闻着很舒服,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啊忘秋?”
“什么意思?”沈忘秋又是用力地拍了下桌子,吓得天赐一哆嗦,“你知道这是什么级别的雪莲茶吗?是特级雪莲茶!星辉商会的宝贝!”
“我……知道啊……”
天赐依稀记得会长孙正在招呼魏贤给自己去拿的时候好像有提到过,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沈忘秋会对这个反应这么大。
“豁,看来你也没打算否认啊。”
“这个我确实知道啊,为什么要否认……”天赐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而且这个茶我记得也不是很贵呀……”
“贵确实是不贵到哪里去,但是这东西它限购!你知道特级雪莲茶有多难买到吗?每到开售的日子那排起的长队能从北市一直穿到南市!”
“永耀城里多少达官贵人都是把特级的雪莲茶当个宝贝一样地供着,最多就是在逢年过节或是接见贵客的时候拿出来一点尽地主之谊。”
“你倒好,当白水一样整天泡来喝!”
“我是真不知道……而且我也没喝多少其实……”
“我管你喝多喝少!”沈忘秋手都麻了还在拍,“那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家消费得了的!你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来自小山村,父母是农户!”
“我真没骗你……”
天赐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明明没有说谎却百口莫辩滋味真的很不好受。一个恍惚间他松开了紧握的手掌,任由其落在茶几上发出一声脆响。
“我真是受够了!”
沈忘秋甩了甩手回到自己房间,随着木门被重重关上,窸窸窣窣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屋子里头传了出来。
天赐手足无措地绕着椅子来回转悠,左边五圈完了右边接着又是三圈,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思前想后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先让沈忘秋去发泄个够,等什么时候冷静下来了可以好好沟通了再去求得他的原谅。
思路没什么毛病,但是如果那么容易实现倒好了。
惴惴不安的天赐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盼到了沈忘秋走出房间的那一刻。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沈忘秋不光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背上也背着一大坨行李。尽管满身都是汗,但是神情毅然决然,很明显是不打算继续在这间屋子里住下去了。
“砰!”
怒气冲冲的沈忘秋甩门而去,这一次天赐没能拉住他。迷茫与悔恨充斥在少年的脑海里,他就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瘫软在椅子上。
一动不动,面如死灰。
“咔哒咔哒!”
“忘秋!你回……”
急促的钥匙入锁声将少年唤回现实,他满心欢喜地弹坐起来,却在看清来人之后又躺倒了回去。
“是你啊刘大爷……”
“那个姓沈的小家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钥匙丢给我就跑了!你都对他做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能做……”
“你们这些娃娃之间的事情我也管不了……”看门大爷发现这家伙也是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之后更头疼了,“现在是假期他不住在宿舍里没关系,但是开学之后就不好说了,虽然住在外头也不算稀奇就是了。”
“没出什么大事那我就走了,你把他的房间收拾一下,乱糟糟的可不行。”
“如果这个臭小子以后都不回来住了那我还得去找领导安排别的学生住进来,真是麻烦……”
房间的门被刘大爷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
天赐失魂落魄地半躺在椅子,如果沈忘秋决意离去,那不管换谁住进来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
关于这一切他并没有想要去刻意的隐瞒全部,甚至其中有很多东西连他自己都没法解释。但是当天赐试图站在沈忘秋的视角去分析之时,他发现自己这些前前后后的行为确实充满了谎言与隐瞒的味道。
换句话说,沈忘秋的所有认知都是“对的”。
对他而言,天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人生真的好难啊……”
夜深了,欧拉收敛了热量,将银色的光辉洒向大地。
天赐丝毫感觉不到困意,他睁着眼睛瘫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像极了一条咸鱼。
距离吃午饭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了,从来都按时按点咕咕叫的肚子今天居然也一点反应都没有,或许是和大脑一起死掉了吧。
一缕晨光打破了夜的寂静,恼人的蝉鸣又开始了。
刚刚破晓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连做早市营生的商贩们都还没出摊,天赐就已经披着薄衫走出了灵修部的北门。
他沿着记忆里的路线顺着北市主路走到一家车坊,在办理过手续付完钱之后赁马小二牵来了一匹千里良驹,天赐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向着苍石武院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