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是应野一个猛扑把距离爆炸中心最近的郁桀空给压在身下护了个严严实实。结果郁桀空啥事儿没有,倒是应野自己身体背面的衣服和裤子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罗厉空也没好上多少,在地上来来回回滚了有十多圈才彻底扑灭身上火焰的他不光衣服被烧成满是焦黑破孔的时髦洞洞装,连头发和眉毛都被烧掉了不少,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呆萌”了起来。
“咳咳咳……”
“小桀!你还好吗!”
“唔……好着呢……我没事……”
被埋进土里的郁桀空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叠在自己身上的应野拼命地给他往下摁。
“你不要乱动啊!”
“我要起来啊!”
“我现在没法起来啊!”
“那你让我起来啊!”
“啊哟!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你就别扭了行不行!”
微风拂过臀部的清凉触感让应野深刻意识到,他现在多半是没脸见人了!
别看这家伙平日里一副大大咧咧没脸没皮的样子,实际上他也是有那么一点要面子的,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屁股蛋显然是彻底没救了,那他绝对要保住最后的“颜面”。
女生们纷纷害羞地蒙住了双眼,而稍微还有那么一点良知的男同胞们也一个个地撇过头去,不忍心再继续欣赏这副注定会载入学院史册的“世界名画”。
不得不说这么一看苍石武院的民风倒还算淳朴,唯独萧碧池是个例外。
她那双大眼睛就像饿了三天三夜的独狼似的直放绿光,别说被死死盯住的应野了,连处于她视野之外里的两人都感觉后背凉意阵阵。
汗毛耸立的天赐赶紧脱下自己的上衣扎在应野腰间遮挡住关键部位,罗厉空也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扶起了鼻青脸肿的郁桀空。
或许是应野豁出性命救下郁桀空的缘故,也不排除是被天赐强大的实力给彻底征服了,总之这一次罗厉空没有嚷嚷着要再打一架,反而是很干脆地认了输,然后一脸坏笑地拉着郁桀空一起向天赐说起了应野在这一年里的种种糗事。
天赐万万没想到这种“不打不相识”桥段居然在他自己身上发生了,也许应野和罗厉空这种神经大条的傻瓜做起事来本来就没有逻辑可言吧。
“这里怎么回事!”
一个身着军装的壮汉大步走进演武场,在发现骚乱的中心又是那两张熟悉的面孔之后,满满的黑线从他脑门上拉了下来。
更过分的是这俩人今天居然还搞起了行为艺术!真当他这个年级主任不存在呗!
“又是你们这两个臭小子!”
“诶嘿!赵刚叔你来得正好!”
“说多少遍了要叫我老师!你们俩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吗?”
“诶嘿嘿~~”
应野和罗厉空发出如出一辙的傻笑,看来这种惹老师糟心的事他俩是真没少干。
赵刚自然知道再严厉的批评对这两个家伙都没用,但碍于老师的身份他该说的还是得说,他边往这走边盘算着该怎么教训他们,等走到这伙人跟前了才发现一张生面孔的存在。
“你又是谁?面生得很啊,刚才那动静就是你搞出来的?”
“这是我兄弟!”
应野粗壮的大胳膊一把搂住天赐的脖子,用生怕赵刚听不清的音量一字一顿地念道:“应!天!赐!”
“应天赐……”
作为被注视的对象,赵刚的视线从一开始的怀疑戒备变成后来的诡异暧昧全都被天赐看在了眼里,他甚至不用过脑子都能知道这个一脸浮想联翩的老师在想什么。
“咳咳,我和应野只是同村而已,和村长阿爷没什么实际上的血缘关系。”
“明白了,那我就当你们刚才只是在切磋武艺吧。”
“那不然还能是啥嘛~~赵刚叔你想太多啦~~”
“那你们就不能把动静给我搞小一点嘛!下次再出这种事我第一个把你推出去顶包!”每次看到应野摆出这副插科打诨手舞足蹈的嘚瑟模样赵刚就气不打一处来。
苍石武院虽然名义上是模仿苍石堡建立,师资团队里也或多或少都有些军方的背景,但真正来自于苍石堡军部的教师并不多,反而是出身于永耀军部和虎贲堡狼牙堡的占了大多数,而且这些老师里有接近一半都曾经是应天游老爷子手底下的士官,身份特殊的应野一出现马上就成为了校内多方关注的焦点。
那为什么一年之后以赵刚为典型代表的一批最关心他的老师都纷纷感到了头疼呢?
倒不是说应野像之前在村子里一样整天调皮捣蛋不学无术,恰恰相反,本就天赋上佳的他表现出了难得的专注与努力,没过半年就在理论和实战上双双成为了整个年级的领头羊。
可这些老师还没高兴几天呢,麻烦就跟着一样接一样。
先是应野在切磋中打伤同学的消息接踵而至,不过这事儿赵刚倒也没怎么往心里去,顶多就口头上批评了几次。毕竟你都技不如人了那还有啥好说的嘞,受点小伤刚好可以让那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长长记性。
后来可能是因为应野自己也觉得总是一对一没什么挑战性,再加上前期的胜利让他有了那么一点盲目和自大,于是就盯上了罗厉空和郁桀空这对同样风头无两的组合。
但是双人战远不同于单人作战,任何的短板都有可能影响团队的胜负走向。
尽管当时应野可以凭一己之力全面压制罗厉空,可就算这样也架不住萧碧池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的实战水平,换人这档子事他更是连想都不敢想,所以动不动就被修理一顿的倒霉蛋变成了他自己。
俗话说的好,你有揍别人的时候,就总有挨揍的那一天。
如果应野继续这么天天挨揍的话指不定啥时候他那个脾气不好的爷爷就打上门来了,可是这些当老师的也不能只许他应野揍别人不许别人揍他呀。
更何况苍石武院一向鼓励同学相互切磋,作为年级主任的赵刚自然是没法明目张胆地去护着应野的,所以他做的最多的就是像今天这样“及时”地出现,防止事态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
在仔仔细细地反复盘问并且确认了天赐不是,也不会是苍石武院的学生之后,赵刚长舒了一口气。
一个“二世祖”应野就已经让他们这些永耀军部系的老师够担心的了,如果再加进来一个动不动就搞出个三阶火系灵法来玩儿的关系户,他们时刻紧绷的脑神经恐怕就真的要当场崩溃了。
被好一阵极具苍石武院特色的严厉批评之后,“聚众斗殴四人组”目送着嘴里依旧骂骂咧咧个不停的赵刚离开。
“吓死我了,从没见过赵刚叔发这么大脾气。”
“怂包应傻子。”
“你不怂怎么刚才也没见吱声儿啊!”
“赵刚他找你麻烦又不是找我,我干嘛要帮你说话,傻子就是傻子。”
“你说神马!!!”
光着俩大毛腿的应野一把拽住罗厉空的领子,看那架势再干上一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早就对此习以为常的郁桀空静静地待在一边休养生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还有点坐等好戏开演的幸灾乐祸,而天赐也是再也不想去掺合这俩人永无止境的纠葛了。
他默默地捡回自己丢出去的那柄竹剑,在手里上下把玩了一番之后就看到萧碧池手里拿着一叠应野的衣物飞也似地跑进了演武场,那副满面娇红香汗淋漓的青春少女模样与早些时候相比简直就像换了个人,连下定决心跟她保持距离的天赐看了都不免有那么一点心猿意马。
这两个铁憨憨之间的相互怄气到最后居然要一个女孩子来调停,天赐真是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话虽如此,似乎萧碧池才是长久以来解决这种纷争的“大法官”。
她这一出场罗厉空立马就闭上了嘴巴,应野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老老实实地把衣服套上之后乖乖跟着自己的小女友一起走向了场外,天赐正在那儿等着他们。
“你很行嘛。”
“那当然!”
这话被应野抢着接了过去,正好天赐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他可没觉得自己和萧碧池已经熟络到可以毫无顾忌开怀畅聊的地步,而且这姑娘头脑太过好使,话说多了给她抓住小尾巴可是件麻烦事。
“信里写的确实不假,你果真是个天才。”
“什么信?”
这下天赐可没法再淡定下去了,萧碧池这话说得就好像他一直在被监控着似的,这谁受得了啊!
“我爷爷的信啊,不然还能是谁的。”萧碧池摩挲着修剪整齐的指甲盖,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你爷爷?我认识吗?”
“咦?阿宝你不知道吗?碧池的爷爷就是天辉学院灵修分院的萧玉儒院长啊。”
这个结论让天赐大吃一惊,而且他有点不理解应野的前半句话。
“我为什么会知道?”
“我以为萧爷爷跟你说过呢,你不知道的话那为啥听到她姓萧的时候反应那么大?”
“我……”
天赐傻眼了,他总不能给这俩人解释“萧碧池”的笑点在哪吧。而且这次有应野在场,家乡话这个借口也根本用不了,无奈之下他只能试图转移话题。
“啊!原来萧姑娘是院长的孙女啊!我还真的是从来没听他老人家提起过家中亲眷的事呢!”
“在她之上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呢,碧池是年纪最小的那个。”
“看不出来萧院长还挺能生的嘛……”
没想到那个儒雅随和的萧老爷子年轻时居然这么狂野,天赐突然有了那么一点怀疑人生的感觉,然而萧碧池和应野见他如此反应都乐了。
“不是哦,爷爷终生不曾婚娶,我们五个孩子都是他领养来的。”
“这样啊,也是。”天赐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才像是大家心目中的那个萧院长啊,哈哈哈~~”
这种把爱无私传递给每个人的风格确实太符合他老人家了。
空着肚子打了一架让本来就有些偏瘦的天赐饿到几近前胸贴后背,好在苍石武院从来不在饭菜上扣扣索索,一顿扎实的午餐过后他甚至有点走不动道了。
应野本来计划着晚上再去完成当天的训练任务,但是在天赐的“威逼利诱”之下给提前到了下午,自有安排的萧碧池上演了一场依依惜别的好戏之后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只剩下天赐独自坐在训练场的一角欣赏应野挥洒汗水的“英姿”。
只要不是在演武场,开朗大方的应野总能受到同学们的欢迎。他们一起练习相互比赛,累人的训练反而变得苦中带甜。看着他们在夕阳下有说有笑的身影,一股子说不出口的羡慕涌上天赐的心头。
又有谁愿意总是孤身一人呢,他坚强外表下那颗炽热之心早已被被赵阿姨看透了。
午后的悠闲时光转瞬即逝,夕阳洒在依靠着栏杆的天赐身上,暖暖的,困困的。
天色渐渐转暗,燃起的火把点亮了整座苍石武院。
应野拍着胸脯保证三四个小时就能搞定的训练量一直磨蹭到了天黑才结束,好在天赐今天是来“度假”的,所以至少在时间上足够宽裕。
晚餐就更丰盛了,飞禽走兽山珍水味一应俱全,考虑到天赐是和这对你侬我侬的小情侣坐一块儿吃饭,菜里多了点微微发酸的狗粮味儿也不奇怪。
但是为什么萧碧池像个挂件似的从头到尾一直粘着应野啊!
天赐专门准备留到分别之时再聊的话题都完全说不出口了!
明明他已经给足了暗示,但萧碧池就是不为所动,从餐厅到苍石武院南门的这一路上她挽着应野胳膊的双臂连一分钟都不曾松开过,他们这样如胶似漆搞得天赐都快要自闭了。
最后还是应野实在装不下去了主动提出有话要和天赐单独说,萧碧池这才撅着小嘴走到一边,一脸不高兴地踢起了地上的小石子。
夜风拂过,天赐和应野的嘴角勾起了笑容,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当初还在应家村里的日子。
在这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同样两个初出茅庐野心勃勃的少年,如今已然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所以呢,阿宝你想跟我说什么?”
天赐沉默了,许久过后才说蹦出一句答非所问的话:“你很珍惜现在的日子吧。”
“那当然了,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训练也好,上课也好,碧池也好,都很喜欢。”
“也是,这才像你。”
从小就与父母分离的应野看似乖戾,实则洒脱耿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喜欢就是喜欢。而一个这样的人为了现如今喜欢的人和事改变掉过往的一些想法和决定,自然没有错。
“阿宝你呢?在天辉学院过得不开心吗?”
“我也还行,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上学嘛,就是这样的。”
“我相信你可以的,不管是什么困难。”
应野又一次试图把胳膊搭上天赐的肩头,这一次天赐没有拍开他。
“我什么都没说呢,你又知道了?”
“哈哈哈,我就表达一个态度嘛,就和你刚才对我说的“不愧是你”一样嘛~~”
“我有说过那种话吗?”
天赐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句话。
“没有吗?哎呀~~差不多就那个意思啦~~”
应野还在给自己打着圆场,两人就听到萧碧池不耐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喂!!!你们还没聊完嘛!!!”
“没呢没呢!快了快了!”
看着他们“妇唱夫随”的样子,天赐露出了老父亲一般的微笑。
“她很喜欢你。”
“那当然!但是比不上我喜欢她的多!”
“看得出来。”
“呐,阿宝,你听我说。”应野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有些捉摸不透,“我可能这边毕业之后就会进入永耀军部了,和碧池一起。”
“这是好事呀,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是啊,这是好事呀……”
“别担心了!”天赐用力地拍了两下应野结实的后背,“我的计划可没变,这世界这么大不出去看一看那多亏啊!”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把天龙叔给带回来的!”
应野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仰着头,努力不让眼眶里晶莹的泪珠落下。
闲话已说尽,临行无多言。
在欧拉温润的夜光下,天赐孤身一人,策马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