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缠着我的莎莎!”
小伙儿刚进门就来势汹汹地攥住天赐的衣领,不想惹是生非的莎莎赶紧去拽,却被他直接一把推开。
“你说不说!不说信不信今天我让你走不出这个门!”
“周雄你放手!他只是来做个等阶认证而已!”
“那你为什么跟他卿卿我我的!”
“我哪里跟他卿卿我我了!”
莎莎气得想揍人,可惜她没这个本事,更没那个胆子。在灵修协会工作的这一年里,她当真可谓是饱受困扰。
这周雄可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学徒,协会里德高望重的老灵修周青空正是他亲爷爷。莎莎一个小姑娘哪能招惹得起这么一尊小佛,所以对于这家伙的频繁示爱她也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
但是天赐可不管这些三七二十一的,虽然在折腾了一中午之后衣服早就乱了,领子给他攥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但如果这家伙总这么揪着不撒手那他可就要来脾气了。
泥人儿都有三分火气呢,何况天赐这么一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呢?
“周雄是吧?你要是再不松开,我可就动手了。”
“动手?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对方无比淡定又暗藏嚣张的态度让周雄觉得又生气又憋屈,嗓门儿更是不由得大了许多,殊不知天赐已经出手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小爷我可是……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一颗小太阳似的闪耀光球猛然出现在天赐额前,夺目的光芒在这一瞬间填满了整间大厅。
周雄一边惨叫一边收回双手捂住茫然的眼睛连连后退,他的影子在强光之下却显得更加凝实和深邃。撇过头的莎莎也依然紧锁着眉头,生怕被刺眼的光线灼伤了双目。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天赐自然准备充分,在光球达到效果的第一时间他就收敛了光芒,转而双手一翻,唤出几道暗影锁死死地捆住了周雄躯干和四肢。
膀大腰圆的罗厉空没法锁死,但是锁周雄这么一瘦猴儿天赐还是很有把握的,况且这一个月里他的本领也大有提升。
“这是什么!啊啊啊啊!我的屁股!”
眼睛被刺得没法睁开,胳膊和双腿也被彻底锁死,连最后挣扎都不可能了的周雄只能任由天赐把他捆倒在地上,扭来扭去的同时再嚎上那么几句以宣泄他满满的无能狂怒。
鉴于这家伙嘴巴里骂骂咧咧的,天赐决定等他什么时候开口认错求饶了再放开他,而心底里对他“积怨已久”的莎莎就更不可能替周雄说话了,她躲在一边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可惜好景不长,“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种老套的剧情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上演了。
数道锐利的青刃带着呼啸的风声划过周雄扭曲的身体,准确无误地切开束缚于手脚之上的暗影锁却不伤他一根毫毛之后,又在即将楔进地板的前一刻散作一缕柔和的气流融进了尘世间。
几枚小小的风刃居然做到如此精妙,天赐知道自己这次碰上硬茬子了,只是不知这个老先生在不在当初老村长应天游列举出来不能惹的人当中,如果在的话那可就真麻烦了。
“周大师!”
周青空的突然出现让莎莎很不安,作为协会风系灵修里的头把交椅,这位老者的严格是出了名的,更何况现如今他的宝贝孙子正在自己眼皮底下遭受着这样的“折磨”,天知道他要有多生气。
“爷爷?事情不是这样的!”
周雄居然显得比莎莎还要紧张,他手忙脚乱地站直了身子想要解释,周青空却理都不理他,径直走到了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跟前,这也让天赐倍感压力。
“收放自如的圣光术,强韧有力的暗影锁,隐而不发的风之壁垒。”老先生吸了吸鼻子,“如果我没“闻”错的话,现在你手里正捏着一个灵火环,莫非是想与老朽拼个鱼死网破?”
没想到这个老家伙看穿了自己留着逃命的招式,天赐的额头渗出了一排排细密的汗珠,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脱光了衣服被别人盯着看似的,那叫一个浑身不自在。
“老先生的鼻子可真灵啊,小子就藏了这么点东西,都给瞧了个一清二楚。”
“小家伙你不用那么紧张,老朽可没有与你算账的意思。”
“那么老先生堵住小子的唯一去路又是什么意思呢?”
对方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天赐就越紧张,在这之前他可没有面对过如此高人,鬼晓得这些人会不会笑着笑着突然就捅自己一刀。
“哦呵呵~~倒是老朽疏忽了~~”周青空轻笑了两声,然后走到了一张椅子边坐了下去,“小家伙多大年纪了?”
这下灵修协会大门敞开来去自由,可天赐却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他索性心一横也坐了过去。反正还有个测试没着落呢,干脆就找这个老家伙做算了!
“十五,再没多久就成年了。”
“十五岁,啧啧啧。”
不知道这老先生重复自己的年龄到底想要表达个什么,天赐采取了以不变应万变的闭嘴大法,周雄和莎莎更是只敢躲得远远的观望。
“准备充足,出招果断,下手狠辣。这个年纪的孩子里你是老朽所见过最优秀的,没有之一。”
“老先生谬赞了,小子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
天赐还想着客套客套,没想到对方却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那当然了!将来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对了,你小子灵修跟谁学的?”
“跟谁?”天赐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反应了过来,“小子是天辉灵院的学生,并没有专门跟着哪位老师学习过。”
“这么好的天份却跑去那种大杂烩一锅炖的地方学习,可真是太浪费了!”
在此之前天赐都没什么感觉,但是此话一出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就算这老头再不喜欢天辉灵院,那也不能当着一个灵修部学生的面说学校的不好呀!
更何况天赐虽然是不怎么上课没错,但他也从藏书阁里收获了颇多助益,怎么就大杂烩一锅炖了呢?
“小子实在是不能同意老先生所说的!天辉灵院的老师们个个耐心负责,从来就没有浪费学生的天份这一说!”
“况且有句俗话说得好,“老师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不论老师如何教导,能不能融会贯通终究要看学生的努力。不管是在哪儿学,跟谁学,都是一样的!”
在场的三位都被天赐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言论给震住了,而周大师是最先回过神儿的那个,他咧着略带干裂的嘴唇边笑边用力地鼓掌。
“好一个“老师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虽然不知道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么一句俗话,但修炼之路理当如此!”
“有意思!有意思的小家伙!”
没想到老先生秀了一手川剧变脸,一前一后的巨大反差更是让天赐搞不明白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意,好在“据理力争”这种事看来是不会再继续了,他暗搓搓打好的腹稿自然也没了用处。
“莎莎~~”
“在!周大师有何吩咐?”
“把这小家伙的申请表拿来我瞧瞧~~”
“好的!”
周青空翻看着天赐的笔迹,满脸的惊喜是怎么都藏不住,站在他身侧瑟瑟发抖的周雄自然也看到纸上都写了些什么,那张细皮嫩肉的小脸都快憋成了猪肝色。
“全系三阶?好大的口气呀!”
“不如咱们现在就测上一测,有没有在夸大其词老先生自然一清二楚。”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就你小子敢指名道姓让老朽来做这种杂活了,有点意思!”
等阶评定好歹也算是灵修协会的一项重头业务,绝对不可能像老先生所说那样算是个“杂活”,更何况天赐申请的三阶测试必须得由四阶的灵修出面才能搞定。
不过考虑到周青空五阶的修为,再加上灵修协会风系第一导师的地位,如此一号响当当的人物亲自给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伙做等阶测定也真够少见的了。
当然天赐对此并没有什么了解,所以他也只能从莎莎和周雄古怪的面色里得出一个粗略的判断,那就是自己可能一个不小心又搞出来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玩归玩闹归闹,该做的认证肯定一项都不能少。随着周青空起身走上会馆的二层,天赐也是紧跟其后不敢有一点马虎。
冒险者公会虽然占了不小的一块地皮,但是公会的会馆是又小又矮,这么一对比修炼者协会可就气派多了,而灵修协会更是修葺成了一座通体如白玉、精美似象牙的高塔。
周青空在这灵修塔里静心钻研了数十年,早就已经熟门熟路到就算是闭着眼睛也不可能走错,只两分钟的功夫天赐就被领着来到他那间私人专用的训练室。
“来!让老朽好好瞧瞧,你小子都有些什么本事!”
“在此之前我还有点疑问,希望老先生能给解答一下。”
周青空坐在精雕细琢的花梨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神情略显拘谨的天赐:“是想问我是如何察觉到你藏而不发的灵火环?”
“是的……”又一次被看穿的天赐都已经不觉得尴尬了。
毕竟对方是灵修界的老前辈,为人处世方面想都不用想肯定也是个老怪物。就这么牛气哄哄一大爷,要搞懂他一个小年轻脑袋瓜子想什么那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你呀,再有能力和想法,终究也只是个小娃娃,还差得远着呢!”
“那一手灵火环确实藏得很好,连丁点儿的热度都没有逸散,就算是有人紧贴着你也根本不可能感觉到任何异常。但即使如此,最多也就骗一骗那些没点水平的灵修和普通人。”
“知道为什么吗?”
做的明明是好学上进的事却平白无故又挨一顿批,这让天赐不禁觉得有点冤。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向周青空这种大师级人物讨教的机会虽然不说千载难逢但也绝对算是难得了,一定要尽可能地多学点东西以改变自身原有的不足,这将是他此行最意外同时也是最大的收获。
“学生不知,还请老先生指点迷津。”
“那我问你,什么是灵修啊?”
“将灵魂与世界联通,用灵魂,用心,去感受世间万物,方才称得上灵修二字。”
“堂堂全系三阶都没点自己的理解?行吧行吧,好歹没把课本里的东西忘个一干二净。”
天赐无言以对,他没想到这老家伙也是阴阳怪气的一把好手,况且他是真不知道灵修还有什么别的释义。
而周青空见状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些都是需要时间去沉淀的东西,现在理解不了也不能苛责于你。”
老先生一边抚摸着手里油润的花梨木扶手,一边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少年郎,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光阴不饶人,纵使有千言万语想对当初那个同样意气风发的自己诉说,到如今都只能化作一声声叹息。而他之所以选择把后半生交代在这一成不变的灵修塔内,或许也正是因为不想看到这些后生们也踏上他曾经走过的弯路。
“记住了小家伙,灵法释放的要诀就一个字,“快”!”
“那些个花架子,什么提前聚集元素之类的。没用!通通没用!”
“就好比之前那个灵火环,我就随便动一动鼻子都能闻到那股子火元素的“臭味”,明眼人只要瞧上一眼肯定全知道了,根本藏不住的。”
“还有……”
周青空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不吐不快过,他在这灵修协会里当了几十年导师,不论资历还是实力都鲜有能出其右之人。对于这种级别的名师而言,没能培养出令人满意的高徒将是一生中最大的憾事。
早已经头发花白的周青空即是如此。
倒不是他只认死理不懂变通,奈何那股认真和严格是深深刻在了骨头里的,数十年传下来的“口碑”更是让他即便在晚年想要有所改变也已经为时晚矣。
日暮将至,不经意之间两人已经于训练室里独处了许久。
在周雄和莎莎期待又紧张的目光下,天赐手里捏着闪闪发光的三阶徽章,满面春风地走下楼来,而周青空则一脸慈祥地跟在他后头。
“多谢老先生指点,此番谆谆教诲小子定然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见天赐拱手躬身,完全就是在以师徒之礼跟自己爷爷说话,周雄气得脸上青一阵绿一阵,嘴里甚至还磨出了令人牙酸“嘎吱”声。
“等哪天想明白在你心里到底什么是灵修的时候,再来和老朽聊上几句吧……”
“小子记住了!”
欧拉还没有完全黯淡下来,淡金色的余晖洒在天赐略显单薄的身躯之上。他郑重其事地向三位道了声别,然后离开了灵修协会。
柴门炊烟起,策马南归时。
“应天赐……应天赐……”周青空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他的名字。
从未见过自家老爷子这幅模样的周雄惊讶之余多少有些嫉妒,他凑到周青空跟前悄声问道:“爷爷,这个应天赐到底什么来头啊?如果他真的是从天辉灵院里出来的话那我没理由不知道这么一号人物呀……”
“我怎么知道!要问就回家问你爹去!”
周雄这么一问老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本来就对学生要求极高,更是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这个孙儿身上,奈何这孩子虽然天赋和实力尚可,可是品性实在不怎么样。
“你以后不许再骚扰人家小姑娘了!听到没有!”
“啊?爷爷!我没……”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我一把年纪了丢不起这个人!”
老爷子甩手离去,暗自窃喜的莎莎偷瞄着周雄垂头丧气地来回蹬着会馆的门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入夜的冒险者公会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觥筹交错的场景让这里更像是一家餐馆了。
一大波一大波的冒险者们在会馆里有说有笑边吃边聊,白天不曾谋面的侍者们奔走于桌椅之间,手里或端或捧的碗碟里散发出一股股浓郁的香气。
来回奔波了一下午的天赐是真的饿坏了,他强忍着“吃人”的冲动走到吧台前却发现莎莎居然不见了,倒是那个看上去忠厚老实到像个读书人的“胡子叔”还坐在原来的凳子上,像是一直没挪过窝似的。
“回来啦,认证通过了吗?”
“当然!”
天赐把徽章从兜里拿出来递了过去,这个憨厚的中年人接过之后就只看了一眼便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居然是水系?没想到我还真捡到宝了呢。”
“对了胡子叔,莎莎去哪儿了?我还有账要找她算呢。”
“换班了,一般她都是白天待在这儿。”
“那行吧……”
眼看吧台里连个人影都没,天赐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只有自己这里显得冷清了些。好死不死这时候他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发出了“咕咕”声,“胡子叔”见状又是一阵好笑。
“好了好了,莎莎不在也没关系。既然你已经有了三阶的徽章,想成为冒险者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而已。”
“这样的嘛?”
“对,明天再过一趟办个手续就行了。”
“那好,今天真是多谢胡子叔了。”
虽然之前听胡子叔和莎莎提到过冒险者公会的这条规矩,但在此之前天赐也不敢相信一个小小的徽章真就能有这么大的作用。既然如此,明天再见到莎莎他可就不会再那么“客气”了。
“这样吧,咱们先吃点东西,然后我带你去我们猎人团看一看,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我真是饿到不行了快!”
打从一开始“胡子叔”帮着解围的时候天赐就察觉出到这人有招揽自己的意思,况且他作为新人如果没有老手带一带的话想必会多走不少的弯路,这一切都来得恰到好处。
同时对于“胡子叔”所说的猎人团天赐也是挺感兴趣的,一般来说世界公认的冒险小队都是由三到四人组成,而猎人团则是凝聚了多个冒险小队的大型组织。
同样道理的还有冒险团,这两者的区别在于主要业务的不同。
猎人团一般倾向于猎杀妖兽和采集资源来贩售,而冒险团则会更多地选择去接取他人委派的任务赚取佣金。
“娜娜?娜娜!”
“诶~~来啦~~”
那位前凸后翘的姑娘听到有人在唤着自己的名字,赶忙迈着蝴蝶穿花似的脚步来到这两人跟前。
“哟~~胡子叔你还在呐~~”
“想必这位少年就是胡子叔你等了一下午的人吧~~”
“果然是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呀~~”
娜娜刚上来就天花乱坠一通夸,天赐害羞推脱之余也暗自吐槽着为什么莎莎就不能向人家娜娜学习学习,而“胡子叔”则更过分地躲在一旁暗自偷笑。
玩归玩闹归闹,“餐馆”里客人这么多娜娜其实还是很忙的。
所以天赐也不耽搁,简单点了一份“冒险者参观”的招牌卡亚野鸡饭,打算填饱肚子之后就立刻跟着“胡子叔”前往他所属的猎人团。
万里无云的夜空中,高悬的欧拉比往常要透亮许多。
而“海焱猎人团”的营地里则是更加的灯火通明,平日里很少聚在一起的六位主要成员此时一个不少地有序落座在主屋那张偌大的圆桌旁,等待着王炜和他口中那位“强力新人”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