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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十七、

周围已有人随着这个声音向这边聚拢了目光,安铭臣恍若未觉,低头看了看手表,眼神漫不经心,语气也慢条斯理:“走吧,我送你回去。”

左迎握住包袋的手指松了又紧,眼神闪烁,站在原地有少许不知所措。她回头看了看,发现黎念早已走远。

车子在司机沉默无声的驾驶下徐徐开向左迎住所。安铭臣合着眼倚在座位里,微微仰着头不置一词,他又是单手抱臂另一只手撑住下巴的姿势,一直保持着没有变。

左迎坐在他身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纤细的手指抬起来,却又在触到他衣袖的前一秒收了回去。

“想问我现在为什么不是呆在美国?今天早晨有急事,机票改签,刚刚才把会议开完。”安铭臣突然睁开了眼,慢条斯理地微笑,“是不是还想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这里吃饭?一并告诉你答案:林子昭今天晚上也在这儿,他告诉我你也在。”

他明明口气稀松平常,可是嘴角勾起的弧度全然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并且笑容太从容也太冷漠,看得左迎越来越不安,直觉想要躲避开他的目光和隐隐中仿佛风雨欲来的话题。她环上他的臂弯,话说得软声软气,试图安抚局面:“你才开完会,现在是不是还没有吃饭?我陪你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安铭臣看了看她,笑了一声,身体前倾,对司机开口顺便也避开了她缠绕上来的手臂:“老吴,前面粥店停车。”

两个人,一间包厢,无人开口。安铭臣只是在敛着眉眼安静喝粥,仿佛什么都不了解的模样。左迎看着他,眼神不定地犹豫着是否要解释。安铭臣却在此时抬了眼,恰巧看到她垂着眼一副纠结的模样。

他放下汤匙,露出一个笑容:“左迎,我们认识多久了?”

他明明声线温和,却听得左迎不由自主地慢慢抓紧了餐布:“四年。”

“四年,比我跟黎念认识得还要长。刚出道那会儿你很懂事,待人接物进退有度,不过做过分的事。左迎,你聪明漂亮,温柔又体贴,如果一直保持这样下去,不需要你开口,会有许多人自动愿意帮你。”安铭臣慢慢收敛了笑容,靠住椅背,拇指摩挲着茶杯,语气渐渐冷下来,“可你现在太嚣张了。我告诉过你,不要招惹黎念。我没有在开玩笑。”

左迎的嘴唇咬成了一条白线,眼神哀弱无助,隐隐有楚楚可怜的水光:“你说这些,是要和我分手么?”

“你把甩耳光的新闻掐准了在今天放出来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是这样。”安铭臣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你当真以为所有人都会乖乖任你糊弄么?你能查到黎念的隐私,别人也就能查到你的隐私。娱乐圈的秘密算不上秘密,你在把心机玩得这样风生水起之前,早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左迎望着他,眼神微微眨了眨,忽然有眼泪像银线一样坠落:“可黎念的心机比我还要深,你半点没提起过。你一直都在维护她,不管是在什么时候!”

安铭臣抬起眼皮看了看她,语调依旧清淡:“你想太多了。”

左迎依旧在哭泣,却又忍不住冷笑出来:“怎么可能是我想多了?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时不时恍惚,去剧组的时候眼睛会四处看,我说她一句重话你就会立刻把话题轻描淡写过去,是我想多了么?真的是么?”

安铭臣重新捏起汤匙慢慢喝汤。

“为什么就是黎念?就因为她长得漂亮么?并且比我年轻?” 左迎迷蒙着一双泪眼,“大家都这样想,你也是这样是不是?”

安铭臣皱了皱眉,语气明显冷下来:“那你又为什么会跟我交往?是因为觉得我有能力保你一生富贵无忧么?”

左迎双手捂住嘴不停抽噎,有眼泪大颗大颗滴落在白色的瓷盘上。抱着双臂看着她一言不发,见她五分钟内还是没有停止的迹象,终于慢慢开了口。

“黎念没你懂事,也没你体贴,她甚至心狠得让人想掐死她。但她也不会主动陷害别人。你没妨碍过她,她根本就懒得搭理你。”安铭臣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下去,“你设计让她甩你耳光,又拍下照片抹黑她,这一招确实不错,黎念百口莫辩,你现在是舆论的胜利者。不过,你以为我跟她那三年夫妻是白做的么?你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过我么?”

“我没有拍下照片,那不是我拍的。”

“又想骗过我么?”安铭臣露出一个笑容,“你给网编打电话,以为我没听到是么?前一晚通话,后一天报道就登上了它家的娱乐版独家,你还有什么其他想解释的?左迎,黎念的那一耳光,你可接得一点都不冤。”

“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在找借口摆脱我。” 左迎捂住通红的眼睛,话已经说不连贯,“你只不过是顺水推舟是不是?如果没有这件事,你也一定会再找一个由头,为了跟黎念重修旧好而跟我分手是不是?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又要答应我?只不过是想拿我刺激黎念对不对?”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的确给过你机会,可你自己浪费了。我也没说过要跟黎念重修什么旧好,没有这个必要。”安铭臣明显蹙了眉头,“黎念不需要我,我现在也不需要她。我和你之间的事跟她无关。”

黎念自从那天聚餐后,生活蓦然变得平静。安铭臣不再来剧组探班,左迎也不再刻意挑衅。她俩又恢复了以前不闻不问的状态,但偶尔两人有眼神交流,黎念又分明可以分辨出左迎眼底的怨恨,以及隐忍。

黎念希望生活就这样古井无波下去,但媒体还是要无风掀起三尺浪。闪光灯眼尖地拍到了左迎手指上的端倪——她以往总是喜欢在中指上戴着她那枚最为醒目硕大的粉钻,可如今那里已经变得光秃秃。还有记者跟拍到左迎去成品店挑衣服,最后选中的色调全为暗色,并且全程戴着墨镜面无表情,“似乎很受伤”。

这点变化足以让记者嗅到特别消息疯狂追拍。左迎在两天后终于顶不住压力,承认了和安铭臣的分手事情,称“目前已是单身”,并拒绝透露详细原因。

顿时一片哗然。唯恐娱乐圈不能再乱的看客们津津有味地品着这对一直都很高调的三角恋关系。黎念也被牵涉进来,并且一半被挺一半挨踩。还有人根据以往经验,调侃“韩平导演延续了一场电影拆散一对人的诅咒”。

Ada则很冷静地评价:“其实最大赢家还是左迎。炒作也好绯闻也罢,她需要这些东西占据头条位置。况且大家还都以为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她一场失恋得到的补偿多着呢。”

黎念过了两个月没有异性掺杂的日子。安铭臣不再出现在她面前,韩道也忙得不见人影,她安心拍戏,忙里偷闲的时候变呆在家里养花喂鱼提着铅笔画素描,倒是十分自得其乐。

临近年关,许多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唯独黎念的状态倒是一天比一天好。她的失眠症状大有好转,噩梦逐渐消失,脸上的疲惫神色也随之一扫而空。

以至于韩道约她出来见面的时候都吃了一惊,随即笑:“哎哟,我这两天忙得脸都快凹下去了,你倒是气色好了不少。难道是代言了哪个广告吃了什么神力大补丸么?”

黎念笑着不答,指着面前崭新的车子:“又换了?”

韩道还是笑:“啊。昨天刚弄到的,叫你出来就是为了带你一块儿去试车。走吧。”

车子直接开向郊外,一路上一直绿灯倒算是顺畅,偏偏韩道的手机却一直响个不停,他看一眼,摁掉,再响起再摁掉,最后索性关了机。

黎念瞧了瞧他:“急事么?要不咱改天再试吧,今天你先回去。”

韩道没有答话,过了一会儿车速却还是渐渐慢了下来。打了转向灯,看了看前方天色:“……我先送你回去。”

“不必。我还打算去趟附近的步行街,你在路边放我下来,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好。”

黎念坚持,韩道便在路边停了车。她正要推门下车,他却突然在身后叫住了她。

“小念,”他微微已笑,“其实前段时间我挺担心你为整垮了EM后悔跟自责,不过现在看你精神是真的不错,我放心多了。还有,我妈一直在我耳朵边提起你,我这两天估计没空回去,你找个时间去看看她吧。”

黎念一个人在步行街待到晚上商场打烊,阴沉天气让人心情也变得低落。咖啡厅内音乐漂浮,黎念有点儿心不在焉,九点半走出温暖的室内,一抬眼才发现已有雪花在纷纷扬扬地飘落。

因为并非周末,又是冬天傍晚,街上人群稀少,道路也因下雪变得有些泥泞。黎念站在路边很久,计程车一辆也没有打到。她拎着几个购物袋等得不耐烦,索性沿着街边小心翼翼地慢慢走,泥水溅脏了靴子,天气越来越冷,她没有戴帽子,耳朵又暴^露在空气中,渐渐变得麻木。

这里离她的住处还很远,黎念抬头望了望,无奈地呼了一口气。大团白雾迅速散开,让人更加觉得寒冷。她已经冻得不行,决定如果五分钟内还没有打到车,那就去不远处的快餐店呆一晚上。

黎念正这样想着,忽然有一辆深蓝色的流线型车子缓缓行驶到她身边,停下来,慢慢降下了副驾驶位的车窗。

露出了一张熟悉而久违的脸庞。侧脸棱角分明,眉眼依旧沉静。

安铭臣的声音在低低的引擎声中响起,很清晰,微沉而且悦耳,简单却又重重敲着她的耳膜:“上车。”

黎念在原地站定半分钟,见他脸色依旧淡淡的,没有离开也没有催促的意思,咬了咬下唇,把袋子扔到车子后座,自己打开副驾驶的侧门,上车。

她坐进去后直觉想说声谢谢,但突然想起每次她对他说完这两个字后,安铭臣都会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给她看,让她顿觉脊背犯凉,于是黎念的话溜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车内十分温暖,黎念从寒冷转入温暖太快,关上车门后就不自主打了一个喷嚏。安铭臣侧脸看了看她,抿着唇塞给她一盒纸抽。

黎念接过,仔细看了看,还是忍不住说了声谢谢,这是她待人惯例,遇上谁都一样。她用手心捂住冻得通红的鼻子,在座位上缩成一团给自己回暖。她本来就很瘦,皮肤也白皙,包裹在白色蓬松的羽绒服内,一眼看过去,除了一双乌黑的眸子格外打眼外,其他就像是已消失不见。

她垂着头安安静静,五根纤瘦手指盖住脸颊,眼神因雾气氤氲不清。安铭臣绷着脸不说话,见她又打了一个喷嚏,稍稍蹙了眉,腾出手把一边的保温杯递给了她。

黎念拿住那只水杯看了又看,又看了看他的脸色,发现除了面无表情外没什么别的意思后,便很不客气地扭开杯盖,一口气喝下了大半。

一路无话。安铭臣一直阴沉着脸,她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黎念从寒冷中缓过劲来后就一直对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发呆,她马后炮地心想,这可真不是一个适合外出的好天气。

终于到达目的地。车内气氛已经诡异到了顶点,黎念巴不得立刻离开。她在车子停下的那一刻如蒙大赦,说了声“谢谢”正要下车,手腕却忽然被身后的人捉住。

她刚刚回过头,嘴唇就已被安铭臣封住。

她被他按在椅背上,双手被压在座位上,下巴也被捏住,仰起头被迫承受他的吻。或者更确切地说,倒不如称作是咬,因为这次太带有侵略性,黎念甚至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怒意,尽管她不知这怒意从何而来。

他含住她的下唇,牙齿重重地磕上去,黎念疼得皱起了眉,想要挣扎,却被安铭臣束缚得更加紧,他的力道更加大,动作也并不温柔,激烈地吮吸,直到黎念感觉到刺疼,嘴唇那里弥漫出一股轻微的血腥味儿。

她一声不吭,也不再试图挣脱,直到安铭臣终于稍稍离开她的嘴唇,却依旧固定住她。他那双深秀的眼睛近在咫尺,声音贴着她的嘴唇发出来,几近咬牙切齿:“黎念,你可真是没心没肺。”

他终于肯放她下车,而车门刚刚关上,黎念就感觉到一阵冷风,安铭臣的车子已经扬长而去。

黎念再次失眠,并且是失眠了整个晚上。第二天下午她才精神不济地起床,端着水杯按照惯例去看新闻,在财经和股市版块顺便浏览了一眼,似乎是扫到了某个熟悉的名字,于是又调回视线去看。

“‘恒道’控制人韩道涉嫌经济犯罪被警方控制或将被公诉”。

黎念只觉得“嗡”地一声,险些拿不住水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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